蓝光极速迸发,少年出现在虚空之中,白靴塔空,灵气四散。
紫色的毒雾被季清漓一剑劈开一道虚口,少年将女子稳稳接在了怀里。
他们悬在那道剑痕之中,成了唯一的景。
一柄蓝色的长剑忽然出现在少见身后,剑柄之上浮出一只青蓝色的鸟,扑朔欲飞,鸟的额间一滴血,灵力蓬勃而雄厚。
蓝光将两人笼罩起来,在虚空之中如同散发着光的水晶球。
少年眼尾通红,他垂眸去看怀中的人,眉宇间带着极度的柔意。
“师父,剑成了。”
他唇瓣轻启,想告诉季清漓这个好消息,可怀里的女子一动不动。
她阖着眼,身体冰冷。
少年的蓝眸看向女子的小腹,那里的药全都没了,体内的血液也流了个干净。
抱着她的手微微蜷缩。
原来季清漓这么轻,原来一直保护自己的人也是脆弱的女子而已。
“我入道了,可以跟着你修仙了。”
少年声音轻灵却微微颤抖。
天陨铁不是制造剑的原材料,它只是剑鞘,内部巨大的灵力来源才是剑本身。
他想告诉她。
贺云宵嘴角努力勾出一个笑容。
“师父,我会救你的。”
蓝色长剑主动来到了少年的脚底,他顺着季清漓劈开的剑痕御剑而出。
东临谷在仙州西北,他们来此用了半日路程,此时回宗太晚了。
贺云宵御剑寻得了一处木屋,到屋内后,季清漓手册上的清洁术仿佛要从脑海中涌出。
他凝神间,清洁术将整个木屋都被打扫干净。
贺云宵将木床铺好,把季清漓放了上去,女子身上的衣衫已经残破不堪,他闭眸轻轻解开了女子腰上的系带。
他伸手,用指尖试探着将药轻轻敷在她的伤口上,再帮她将衣裳重新拉过来穿好。
如今他入道了,也有灵力了。
天色微微亮,余下的月色照到屋内,不沾灰尘的木桌上放着一个不倒翁,滑稽的脸上染着奇怪的颜色。
这是间没人住的房子。
没有生活气息,他们就像是忽然闯入打破寂静的人。
少年眉间依然凝着阴霾。
他站起身,凝神将自己灵根后期修为的全部灵力抽出,都注入了季清漓的体内。
可效果却如同泥牛入海。
女子还是一动不动。
……
季清漓感觉好冷啊,彻骨的冷,仿佛骨头都要被冻成冰,她本能地缩成一团。
睁眼时,她看到重重的阴影,睫毛上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迷迷糊糊间,她看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片雪原。
一望无际的白。
手腕脚腕好重啊,她想抬却抬不起来。
腹部的疼痛感没有了,身上也没有疼痛的地方,她有的感觉就只是冷。
麻木,凛冽,寂灭。
季清漓从地上坐起来,衣衫上的雪簌簌落下。
她垂眸,才发现手腕脚腕之上缠着重重的铁索,铁链禁锢住了她的活动,她扯着链条去看,却发现锁链没有尽头,陷入了地下,好像直通地心,她就这么被困在了雪地里。
季清漓生出了一种后怕,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一种安静到死的害怕。
她想往外爬,手抓在雪里,想离开这个地方,但她被锁着,活动的范围只有几方米。
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她披散着发,如同落入荒原不知归途的旅人。
“有没有人?”
她开口讲话,可是四周只有寂静。
静到只有自己一个人。
“系统!”
“系统?你在吗?”
季清漓倒在雪地里,可怎么叫也没有系统的电子音。
“我想回家……”
绝望一拥而上,将这冰天雪地的冷都盖了过去。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不觉间,受伤都未曾留下的泪,此时却狂涌不止。
“系统,我想回家……”
“我好想回家……”
没有回答。
季清漓抬手,有些哽咽,眼泪打湿了睫毛,重新结冰。
她捂着胸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一点一点慢慢舒缓着自己的气息和情绪,仿佛一个自我努力安慰的人,她想用手上的动作来缓解心中的无助。
苍茫之下,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她哭累了,季清漓坐定面无表情,她抬手将脸上的眼泪全部摸了个干净。
身体和心脏一起麻木。
她愣在原地,不哭也不闹了。
人死了的结果就是这样吗?
被困在一片雪原之上?
季清漓冷颜,本来凌厉的脸上带着几分清寒。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
可忽然间,季清漓站了起来,她凝眉,一把将锁住她的链子扯动。
本来她周身没有任何灵力了,她以为自己真的死了,被系统抹杀了,这一辈子就都呆在这片雪原了。
没有人会在意她死没死,活没活。
可此时蓝色的灵流充斥在她的体内,虽然很微弱,但是让她感觉到在这冰冷世界的不同。
那灵流是动的。
她没死。
她还在这个世界。
锁链被季清漓扯了出来,本来以为深在地底,却被她一把扯断,发出清脆的响声。
忽然间,旁边的一切环境开始破碎,渐渐出现了裂缝,季清漓抬手,手指拉住了裂缝的边缘。
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手和裂缝触碰的一瞬,冰天雪地碎成了渣。
……
季清漓猛然睁眼,青绿色的窗帘透着光,洒落在自己的脸上,有些暖洋洋。
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木板床,硬枕头,她还在修仙界。
她想抬手去挡一挡光,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腰腹的疼痛很轻微,季清漓低眼去看,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过,此时她穿着轻绸质地的里衣。
浅绿色的床帐将她看向外面的视线遮挡住,她看向自己的手。
只见白皙修长的手此时握着她的手腕,微微冰凉,而那只手的手腕之上割开了一处十字的小口,此时血液成线正从小口处流出来。
而细线的另一端,接在了自己手腕的血管之上。
血缠绕成线,化做一道桥的形状,架在了她和他之间。
季清漓用另一只手拉开了床帐。
哗啦——
少年被忽然拉开的床帐惊醒,他抬头,眼神惺忪,本来淡粉色的唇此时煞白。
他还穿着那身残破的水蓝色弟子服,因为怕血太多让季清漓看到了不好,便脱去了外衣,只留着里衣。
“师父。”
少年看到她醒了的时候,蓝眸居然亮了起来。
抬头的那瞬间,像极了家里小狗狗看到自己回来时的举动。
季清漓失笑。
她收回了手,血桥断掉。
季清漓转身,拿起来枕边的衣带,将少年即将收回去的手拉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她一圈一圈缠在少年的手腕上,低头间,眉眼清淡。
“师父,还疼吗?”
少年一直是跪在地上的,被季清漓一拉,另一只手按在了床边,整个人都靠近了她。
季清漓微微摇头:“不疼了。”
少年嘴角淡笑:“师父,我入道了。”
女子抬眸看向他,黑眸闪过惊喜。
“这么快就入道了?”
少年点点头。
“如何入的道?整个广元宗可没有先例,你自己悟出来的?”
少年咬唇,摇摇头。
季清漓不解,她低头将伤口绑好后才慢悠悠地说:“不想告诉我?”
“不是。”
她忽然低身,脸凑近少年,不继续刚才的问题而是又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为何用自己的血救我?”
女子的睫毛纤长,未着粉黛,却仍然好看。
贺云宵垂眸,眼睫轻眨,放在季清漓腿上的手一动不敢动。
女子淡淡开口:“谢谢。”
“谢谢你救我。”
少年耳垂发红。
“不是说快到十六,你何时的生辰啊?”
季清漓也不逗贺云宵了,她早就看见少年的耳垂都被她逗红了。
她收回身子,贺云宵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我不过生辰。”
季清漓侧眸,感受到了少年那微微低落的情绪。
“那挺好,我也不过。”
贺云宵:“师父为何不过?”
季清漓掀开被子,坐到床边,穿着白袜的脚踩在地上。
“觉得没什么意思,所以不过。”
说完季清漓去看少年,才发现他还在地上跪着。
她站起身,弯腰将少年扶起来。
绸衣轻柔,季清漓回身展开手臂,嘴角带笑,看了看身上的衣物开口问:“你从何处买的?”
少年站起身身量高挑,却低着眸不语。
“真好看,谢谢你啊。”
贺云宵偷偷去看女子,她只是在欣赏自己的衣服。
她不问他是谁帮她换的?
她不在意吗?
贺云宵欲言又止。
“你将灵力都给我了是吗?”
季清漓将手背在身后,她发丝披散在肩,此时站定,眉眼清冷,真拿起了师父的架子。
“为师问你,离广元宗大比还有几日?”
少年回答:“五日。”
季清漓转身:“那五日后你可能恢复修为?”
“徒儿不知。”
季清漓蹙眉转身,走到了少年的身前,她一把拍在少年的肩头。
“贺云宵。”
少年带着疑问去看女子。
“你要说自己可以。”
少年眨眼。
“身处绝境依然有生的可能,区区修为,难不倒你。”
忽然,季清漓收回手,开始转身穿剩下的衣物,简直雷利风行。
“当然,也难不倒我。”
她将东西都收拾好,想走出门时却看到了桌上滑稽又充满划痕的不倒翁。
她上前一步来到桌前,微微弯腰,伸手拨楞了一下不倒翁的脑壳。
小小不倒翁开始左右摇摆,晃晃悠悠,却始终都没有倒在桌子上,不倒翁脸上画的笑容仿佛动了起来,可爱呆萌。
女子回眸看向贺云宵,眼含笑意。
“走,为师先带你去买件衣服。”
少年的视线被季清漓的笑容吸引,女子拉起了他的手腕,温温热热。
宵崽子:师父不介意我给她换衣服欸……
女宝:不是啥大事,有啥好说的,我要回家!框框就是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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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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