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解春回屋关上门,仔细检查手里的银镯子,直到确定镯子只是落地时磕到了一点,其他都还好后,他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出来,很快他就感觉到了自己掌心火辣辣地痛意。
“宋解春,给我开门。”霍战离在门外敲门,语气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急切。
宋解春看了一眼房门,却不想搭理霍战离,他现在就想一个人静静。
等他静够了,出去后他就还是铁心坚不可摧的宋解春。
霍战离把手都给敲痛了也没见里头的人应声,更别说是来给他开门,再继续敲下去没有意义,只能另想法子进屋。
他躲回屋中关上了门,想必窗户也关了,走门走窗都行不通,剩下的选择就只有——屋顶。
霍战离后退两步仰头看宋解春这屋的屋顶,还好,不算太高,即便不动用内息跳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门外敲门声停了,宋解春以为霍战离知道他不会开门,这会儿已经放弃,转身离开,没成想过了会儿,他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异响。
他皱眉抬头循声望去,下一刻他就跟揭开瓦片露出脸来的霍战离对上了眼。
宋解春:“……”
“你挺能耐啊,正门走不通你就爬房顶!”宋解春气笑了。
霍战离见宋解春好好的,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顿时松了口气,他没应宋解春的话茬,径直揭开更多的瓦片,把木梁劈断几根,弄出能容他一人过的洞,纵身从洞中跳进屋中。
“你!”宋解春看看转眼站到他面前来的霍战离,又看看他破了个洞的屋顶,顿时更气了,他小心把镯子放好,出银针就朝霍战离扔。
不管中不中,他只管扔,反正他手上的银针多。
“谁让你弄坏我屋顶跳进来的?!”
“怎么着?你是嫌我住的太舒服了,所以要给我屋弄破点不成?”
“霍战离!我这屋顶用的木梁全都是顶好的,你个连诊金都付不起的人赔得起吗?!”
霍战离不以为意,边躲银针边问:“木梁我会让霍未来修好,不是嫌你住的太舒服,是担心你的手,你这双手可是能救人的,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多不好?”
“让我看看你的手?”
“……不需要,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宋解春瞪霍战离,不过手上到底是没再飞银针。
霍战离试探地朝宋解春走两步,见他没再动手,方才加快脚步,走到他跟前,伸手小心拉起了他起泡的手。
“听说这烫出来的水泡得挑破了再上药才好得快,你自己不敢下手,还是让我来吧。”
宋解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可没说我不敢自己把水泡挑破。”
挑破水泡那点痛而已,他受过比这还要痛的痛。
“嗯是,你什么都敢,但是你看啊,你一个人单手操作不方便,我来都来了,你就让我留下帮你呗。”霍战离抬手就亮银针,是刚才他躲宋解春银针时顺便抓住的一根。
宋解春语塞,好一个来都来了,他莫名有种要是他不让霍战离帮忙,那他被弄坏的屋顶就白被弄坏猪之感。
“你挑得明白吗你就要留下来帮忙?”
霍战离眼疾手快,用银针挑破宋解春掌心最大的那颗水泡!
刺痛几乎瞬间涌来,宋解春毫无防备,倒抽了一口冷气,“嘶!让你动手了吗?霍战离你是不是想死!”
“我会尽量轻点的。”霍战离当做没看到宋解春的怒火,垂眸继续挑水泡。
银镯子面小,宋解春掌心只有抓住镯子那一圈被烫起了水泡,拢共六颗。
尽管霍战离已经尽力放轻动作,但挑水泡本来就疼,宋解春被他抓在手里的手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
“好了。”霍战离下意识凑过去吹了吹,“呼呼,痛痛全都飞走。”
宋解春错愕,“?你从哪儿学的?不对,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小时候练武受伤,我娘给我处理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霍战离面色不自然地松开手,他也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那么做,下意识地就做了。
宋解春眸光一黯,“我小时候调皮爬树受伤,我娘也是这么哄我。”
“你还会爬树?”霍战离语气惊奇,好似想象不出来他爬树的样子。
宋解春乐了,“我那是也是小孩儿,这世上有小孩儿不会爬树的吗?难道你小时候就没有爬树掏过鸟蛋?”
“当然有,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应当是乖巧,是他人口中别人的孩子才是。”霍战离认真脸,他真是这么想的。
宋解春乐不可支,心中那点还没来得及加重的忧伤消失殆尽,“我儿时可算不得乖巧。”
“送佛送到西,你帮我挑破了水泡,那就顺便帮我把药给上了吧。”反正他看霍战离也不像是会离开的样子。
果然,霍战离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从他怀中掏出他曾经给过他的伤药,指尖取了点往他的掌心被挑破的水泡抹。
药抹上后自带凉感,倒是叫掌心的灼痛缓解了些,宋解春皱起的眉头松开,他看着此时正在给他抹药的霍战离,莫名地来了倾诉欲。
“我娘嫁给宋和霖是下嫁,那时的宋家一穷二白,就是个死读书的。”
“朝廷规定商贾之子不得参加科举,我外祖想要改改门庭,就寻摸了些读书人给我娘瞧,谁知我娘别的都看不上,偏看上了宋和霖那条毒蛇。”
“一开始,宋和霖装的可真是好啊,不管谁看了都要夸他一句好夫婿,可惜好景不长,人心总是贪的恶的。”
“他靠着沈家的钱走上了青云路,转头就厌恶了我娘,觉得我娘,乃至于我都是他的耻辱,只要没了我们,他就是高风亮节的寒门出身,清高矜贵。”
“于是,我五岁时我娘就‘重病’没了,六岁继母进门,七岁继弟出世,八岁我就被匪患掳了去,尸骨无存,宋家那儿现在还有我的衣冠冢呢。”
“当然,衣冠冢立在一块野地,不在宋家祖坟,他们说夭折的孩子不能进祖坟,多可笑啊!”
霍战离眸光一冷,他眼前几乎展开了一副小儿在亡母之后如何活着的画卷,越看越觉得心疼,等他回过神他已经伸手把人揽进怀中。
“我的怀抱可以借你用用。”
宋解春感受到属于霍战离的温暖,顿时怔了怔,尔后放声大笑,“我编故事呢,你还真信了?”
“嗯,我信。”霍战离还不至于连宋解春嘴里说出来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的都听不出来。
宋解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盯着霍战离的肩,他这个肩看起来很好靠的样子。
“你可以把我当成木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霍战离敏锐地察觉到了宋解春的目光落点,却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
宋解春笑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木头嘛,不管他下口多重,木头都感受不到痛意。
这么想着,宋解春就顺应本心,张嘴一口咬在霍战离的肩头,把他的肩当成宋和霖那个混蛋狠命咬。
很快,霍战离就感受到了他肩头传来的痛意,他面不改色,就像是完全没感觉到痛似的。
宋解春咬得腮帮子都酸了,才松了口,后退两步,离开霍战离的怀抱,目光平静地与之对视,“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咬你了。”
“无妨,我身上的印记多,不差你这两个。”霍战离并不在意,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宋解春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是比刚才好了些。
但,宋和霖这根刺肯定还在宋解春心中,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拔出。
宋解春不知道霍战离在想什么,看在霍战离特意爬屋顶来安慰他的份上,他暂且就不那么快地将霍战离给赶出去了。
“你随便坐,等我收好镯子,我给你把把脉。”
霍战离没有异议,依言找了把椅子落座,目光却跟着收东西的宋解春走,如影随形。
背后的目光实在是太有存在感,宋解春头皮都不禁麻了,赶紧把他娘的镯子放好,回身避开霍战离的目光,走到霍战离跟前,朝他伸手。
“让我看看你体内的毒这两日有没有安分下来。”
霍战离顺从地伸出手给宋解春,“我这两日都没有再毒发,想来我体内的毒应当是被压制住了。”
“最好是。”宋解春搭上霍战离的脉。
他认真地感受霍战离的脉象,霍战离认真看他,心头忽而萌生出了一个好主意。
等宋解春号脉结束收手,还未开口,霍战离就先抢一步提议:“我有个主意能让他们吃点苦头,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宋解春好奇,这么一会儿功夫罢了,霍战离心里憋出什么坏来了,也不知道什么坏能比他自己体内的剧毒情况更重要?
霍战离示意宋解春低头凑近点,低声这样那样地说完,宋解春两眼瞬间就亮了。
“可行,不过这事儿不能让我外祖知道。”宋解春了解外祖,他如果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肯定不会同意的。
霍战离抬手与宋解春完好的那只手掌击掌立约:“放心,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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