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谢漼径直步出书房,站于门口。

承安匆匆跑来,谢漼只简短地吩咐道:“去唤清挽院的那两个丫头过来。”

寻真抬头:“不用叫她们,我跟你说。”

承安朝着书房里面瞥了一眼,而后又瞧了瞧自家爷的脸色。

谢漼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不必去叫了。承安默默退下。

承安以往没见过这位姨娘与爷相处的情形,只是方才姨娘的那一句话,便让他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怪异感。

想那姨娘出身并非显赫,却敢以这般口气与爷言语。先前他听闻府中下人的种种传言时,本是不信的。

在他眼中,爷向来是最为克制之人,怎会轻易沉溺于女色之中。

依他看,爷对这位姨娘,不过是仅有一二分宠爱罢了,谈不上真正入了心。

可现在,他却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书房内。

谢漼走了回去。寻真抬起手,仰头直视谢漼:“这个是月事带。”

此语一出,谢漼望向她的眼神瞬间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寻真面不改色:“我最近涨乳,衣服总是被浸湿,隔不了多久就需要换,来你这儿换衣服不方便,我就用月事带做了这个。”

谢漼的视线先是从她的手挪至胸口,她衣衫上果然有微微湿痕。

左边的痕迹稍浅,右边的则较为明显。

谢漼的目光最后移到寻真脸上。

寻真脸上挂着一副“我做的事没有任何问题”的神情,极为坦然地立在他面前。

谢漼久久未曾言语,只是紧紧盯着她瞧。

寻真被他这目光看得心中直发毛。

到底要怎么样,痛痛快快来吧!

谢漼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回,最后,他落下一句:“近些日子,真儿便都宿在我院吧。”

什么?

寻真没反应过来,望向谢漼。

谢漼走了出去,对承安轻声吩咐了几句,大概就是让他告知寻真院里的人,将她的衣物及日常用品略作收拾,送至这院子里来。

不是吧……

寻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结果。

寻真一脸天塌了。谢漼转身回来时,她垂死挣扎道:“……爷,我还是回自己院子住吧,我怕会打扰到您……”

谢漼:“这会儿晓得低头服软了,方才那股子气势哪里去了?”

寻真嗫嚅道:“我……我住爷的院子,怕是不合适吧,若是让夫人知道了……”

谢漼:“无妨。”

寻真:“……那要住几日呢?”

谢漼凝视着她,轻叹一声:“我竟未曾料到,真儿失忆之后,性子竟变得这般恣肆随性,若不加以教导管束,迟早会闯出大祸来。”

寻真低下头,视线落在谢漼的腿上,心中将他咒骂了数遍。

谢漼继而说道:“如今唯有将你置于我眼皮底下,方能安心。”

月兰与引儿得知消息后,心中皆是震惊不已。二人匆忙将衣物打包,随承安一道来到静远居。

要知道,妾室与夫主同吃同住且住进夫主院子,此乃逾矩之举,若是传扬出去,外面定会肆意编排,说姨娘狐媚惑主,妄图与夫人平起平坐……虽说心有担忧,但主子得宠,两个丫鬟面上也觉有光。

两丫鬟服侍寻真洗漱完毕,退下,留寻真一人在谢漼的卧房中。

谢漼的卧房布置得有些清冷。

窗前书案上放着几册书籍,上方的墙挂着一幅《春竹》,走近了看,没有落款,但画风看着像谢漼的。

角落处有一尊香炉,散发着幽冷的香韵。

淡青色的床帏随风轻动,床褥和被子皆是素净之色。

以后要天天跟谢漼同睡一张床了?

天哪,她刚才为什么要逞一时之气,用那种语气故意挑衅谢漼?

在古代,月事带需要藏起来,不能置于明面上让人瞧见,即便是清洗也要避开旁人。

月事带以及经血,因关乎女性经期,皆被视作污秽不洁之物。

就连身为女人的月兰都这么认为,更何况谢漼这典型的古代封建士大夫?

她一定是被那本《女戒》给气到了……

寻真在床边坐下,手搭在膝盖上,两眼发怔。

谢漼到了面前,寻真像是才发现他,吓了一跳,蹭地一下站起来。

谢漼:“更衣。”

寻真站起来,给他宽衣。

谢漼刚沐浴完,身上只披一件外袍。

谢漼眸光微动,见她胸前又有了异样。

偏她浑然未觉,为他宽衣解带,任水渍蔓延。

寻真给谢漼脱掉外袍,见他没别的指示,自行上了床。

寻真不认床,哪都能睡,很快便睡着了。

翌日醒来,谢漼已经不在了。

月兰和引儿没把她的书带来,谢漼不在,书房不可擅入,就只能在案上练练字了。

写完一帖,有些无聊。

忽然有件事蛮好奇的。

便问:“你们爷是什么官啊?”

在她们面前,姨娘到现在仍以“你们爷”这般称谓,以前在自个院子也罢了……

月兰:“姨娘,现下在爷的院子里。言语间万不可像以前那般随意,对爷,应当倍加敬重才是。”

寻真撑额:“哦……”

月兰:“爷之官职,乃国子监四门博士。”

国子监?

寻真:“那是教书的?”

月兰点头。

国子监四门博士。

主要教两类生员。一类是官员子弟,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子弟才有资格进入国子监学习。还有一种是从各地选上来的贤才。比如贡监生,那都是地方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尖子生,一路过关斩将才进的国子监。

四门博士不光管教书,还要负责筹备国家的重大祭祀和典礼。诸如皇帝登基大典、后妃册封仪式等。

国子监。

谢漼讲完,时常会留些许时辰,为学生们开悟答疑。

一学生跟谢漼年纪相仿,趋前拱手,恭问道:“博士,商军于牧野之战临阵倒戈,此为商朝覆亡之要因。然商军此举,只因为纣王失德、民心尽丧吗?”

谢漼:“商军众多士卒弃械而降,转投周师,此中缘由,实非一端。以你之见,当有何因?”

这学生沉思片刻:“学生思忖,其因有三。一则纣王无道,暴虐荒淫,致使民不聊生,军无斗志;二则周军蓄势已久,其势如虹,且善用谋略,广施仁德之名,使商军将士心生向背;三则商朝末年,政治**,贵族奢靡,军饷军备皆有亏缺,商军士卒久怀怨愤,故遇战则溃。”

谢漼点头:“正是此理。纣王失德,民心离散,此为根本;周军善谋,声名远播,此为诱因;商朝军政衰败,士卒离心,此为内应。三者相因,方致商军倒戈之局。”

……

谢漼一一答疑,学生们散去后,他迈步走向四门馆。

案前,谢漼书就一条陈。

忽然想起什么,竟一时怔忪发呆。

恰此时,同僚踱步而入,乃是五经博士宋启。

“缮之因何事而烦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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