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魔

听完弟子的禀报,徐招和宁好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凝重。

显然,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的宗门事务范畴。

临行前,宁好忽然转头对徐招说:“师妹,为了以防万一,不如把朝鸣带上吧。如今情况不明,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徐招略一犹豫,想起师尊徐不言曾告诫她“无事不得拔剑”。

但眼下勃公子失踪,聂追雨魂灯熄灭,显然已有邪魔侵入的迹象。她点点头,迅速赶回房中,将还没躺热乎的朝鸣背在身后。

两人匆匆赶往水漠涧,只见上空已经笼罩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芒,那光芒闪烁间,似乎有无数符文在流转。

徐招匆匆抬头瞄了一眼,心头思索,这阵法似乎与她之前在典籍中看到的“九曲诛魔阵”颇为相似。这阵法威力巨大,但也需要极高的修为才能操控。

如今这阵法已经启动,显然敏阳真人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敏阳真人修炼的晚,得道后也未曾使用焕颜术,如今已是一副白胡子老人的模样。

聂追雨死了,让他这位平日里仙风道骨的长者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稳,面色颓然,愤怒地对徐招等人一一嘱咐,务必要找到凶手,他要亲手替爱徒报仇。

水漠涧是天然的地下溶洞,地势错综复杂,暗河纵横交错,犹如一个巨大的迷宫。

徐招首次踏入水漠涧的内部,入目森冷,墙壁上安置着摇曳的灯盏,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作为寻找凶手的主力队伍,敏阳真人特意安排了执法堂的大弟子谭玉笙亲自带路。

可众所周知,谭玉笙和她,有仇。

准确的来说是谭玉笙单方面的看不惯她。

半年前门内大比,徐招以微弱的优势击败了谭玉笙,这场胜利在宗门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谭玉笙作为元婴期的修士,竟然败给了一个筑基期的徐招,这让他的颜面扫地。

不仅是谭玉笙,宗门上下也对这个结果感到难以置信,大部分的猜测都指向了掌门暗中给了徐招某种法宝。

谭玉笙对此耿耿于怀,他认为徐招的胜利不过是投机取巧,心中对她充满了不屑。

而且谭玉笙一直暗恋宁好,加上被烧掉洞府的弟子之一是他师弟,这种不喜便逐渐演变成了对徐招的极度厌恶。

“灵踪探测术指引,聂追雨就是在此地消失的。”谭玉笙长得极为高大,肩宽粗臂,五官端正俊朗。他指着前方空地对宁好说话,看都没看徐招一眼。

“那边上三条通道,可有进去查过?”宁好询问。

“查了,前面两条通往其他出口,这一条被挡住,过不去。”谭玉笙回答。

宁好转向徐招,提议道:“师妹,你的换形之术学得不错,不如你前去查看一番?”

徐招正有此意,“好。”

走进第三条通道,确实如谭玉笙所说过不去。宁好喊住徐招,指了指她身上的两把剑,“剑你能带过去吗?”

徐招试了一下,自己的佩剑倒是可以放在灵府带过去,可朝鸣却啪嗒一下掉地上了。

她只好又变回来,捡起朝鸣剑,发现剑上的丝绢有些脏了,便心领神会地施展去尘术将其弄干净。

这一幕落在谭玉笙的眼中,他冷哼一声,不满道:“掌门竟然将本命剑交予你这等不知进取之人,真是浪费!”

徐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自顾自地说道:“哎呀,我这等不知进取之人都能打败某个自诩勤奋好学之人,这岂不是说明,他资质比我还废物?”

“你!”谭玉笙被徐招的话气得脸色铁青,他愤怒地想要反驳,但看见宁好在一旁,便强行压下怒火瞪了徐招一眼。

徐招把朝鸣放到宁好手中,嘱咐道:“师姐,那就拜托你保管一下了。”

宁好温柔地接过剑,说道:“好,你去吧,注意安全。”

路过谭玉笙时,他仿佛没看见她似的,宽大的身躯故意挡住大半的路。

徐招径直撞上,闷响过后,谭玉笙差点摔倒在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从身前走过。

宁好见状,忍不住掩嘴轻笑:“谭师兄,师妹的体术是宗门第一呢。”

在心上人面前丢了面子,谭玉笙尴尬的冲宁好僵硬笑笑,心中对徐招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另一头,徐招落地后,发现此处竟然和外面没什么两样。

她走在石板上,布满苔藓的墙壁上嵌着灯盏,逐一亮起。昏黄的灯光衬得她的皮肤如羊脂白玉莹润,发髻上的红绸随着步伐轻晃。

阴风阵阵,徐招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走了一段距离没发现什么动静,徐招正要回去,忽的,急促的脚步和喘息声逼近。

徐招迅速作出反应,掐诀念咒,身形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待那不明物体冲至,徐招已出现在其身后将其压在地上。

引来灯盏,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居然是聂追雨。

他不是死了吗?

聂追雨惊慌失措地喊道:“滚开滚开!”

“冷静点!”

待聂追雨平静下来后,徐招问道:“发生何事了?”

聂追雨咽了口唾沫,仿佛想起来什么恐怖的事情,“我原本想探查勃公子的情况,不料有一张镇魔符意外掉落,我一时慌乱,就将其捡起并贴了上去。但……但我的手……我的手被勃公子化身的魔气吞噬了,就像被吃掉一样。我拼命拉扯,才把手抽出来,谁知那是幻术!镇魔符却全都被我弄掉了。”

说到这里,聂追雨的眼泪流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勃公子……他逃了。”

“怎么办?我犯了大错.....”

哭的倒是情真意切的,可魂灯之事也不是乱传,徐招眼睛一眯,心生一计。

她松开压制聂追雨的手,安慰道:“别哭了,你师尊敏阳真人已经知道此事,他不怪你。”

聂追雨抽噎着,泪眼朦胧地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徐招肯定地点点头,接着又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敏阳真人还说了,若是能抓住逃走的勃公子,定要将其抽筋扒皮,骨肉捣碎喂给灵兽,头颅更是要摘下烤成串!”

聂追雨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正欲再哭。

“啪”的一声,徐招突然在他脸上扇了一记耳光,留下了一个鲜明的红印子。聂追雨惊愕地看着她。

徐招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认真地说:“年级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快把眼泪擦干,我这就带你去见敏阳真人。”说完,她拉起聂追雨的手,强行带着他往前走。

聂追雨被她拉着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背影,暗沉阴森,似有黑雾萦绕。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灯盏逐渐亮起的甬道中,光线忽明忽暗,四周静得出奇,只能听到脚步声的回响。

徐招忽然问道:“聂师弟,我进来前听敏阳真人说,你的魂灯已经灭了。”

“你可知缘由?”

她的话音刚落,手掌一空,与此同时,周围的灯盏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原本微弱的光芒逐渐消失,四周被浓重的黑暗彻底吞噬。

明亮的光焰在徐招掌心燃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身置宽敞而幽深的溶洞中。

突然,一滴黏稠的液体落在她的手心。

徐招抬头望去,只见一张狰狞的人脸倒挂在头顶,正是刚刚还与她说话的聂追雨。

他的四肢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如同被某种力量紧紧束缚在石壁上,正用那双血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徐招。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看见这一幕徐招还是悚然一惊。她很快冷静下来,以灵气探查,如魂灯所示,这个聂追雨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响起聂追雨的声音:“师姐,不是要带我出去吗?”

“师姐为什么不带我走?”

“你要抛弃我吗?”

声音此起彼伏,徐招环顾四周,无数个聂追雨将她团团围住。每个幻影都面无表情地质问她,嘴巴保持的频率相同,更加惊悚的是,就连头顶死去的聂追雨也似乎在‘说话’。

徐招脖颈处仿佛有人吹了口冷气,“师姐,我死得好惨呐。”

从灵府抽出佩剑,徐招扭身出剑,却没如常理那般攻击身后,反而直刺左前方某个聂追雨。

如其他聂追雨一般张嘴说话的人腹部中了一剑,他身体一僵,呆滞的目光变成疑惑。

“别装了,勃公子。”徐招冷声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些幻影纷纷消失,露出勃公子的真身。

他妖娆艳丽,打扮精致,脸上涂着白粉和胭脂,眼窝深红,唇如血浆,穿着一袭华丽的绛红衣袍,暗金色绣纹在暗处熠熠生辉。

“眼神不错嘛小美女~”勃公子娇媚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

“你怎么认——”话刚出口,徐招就挥出第二剑,勃公子身形一闪,避开剑锋,却被剑气划破了衣袍。

徐招眯起眼睛,如他那般咧嘴笑开,反讽道:“魔头都这么喜欢讲废话吗?”

勃公子怒吼一声,劈开徐招的剑,身形瞬间闪现至她面前,双手化作利爪,直扑其咽喉。徐招身形急退,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迅速结印,灵气汇聚剑身,疾驰而去。

勃公子周身魔气翻腾,凝聚成一道黑色护罩,成功挡住了徐招的剑气。魔气与灵力的对撞,使得空间都为之震荡。

勃公子双臂颤抖,似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么难缠,于是迅速撤去护罩,身形消失融入黑暗,下一刻却突然出现在徐招身后,一掌拍向她的后背。

徐招灵动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然而,就在转身的瞬间,她感到自己停滞的境界开始松动,丹田处传来强烈的波动,几乎让她失去平衡。

勃公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他挥出一爪,锋利的指尖划破了徐招的肩膀。

徐招忍住疼痛,手腕一抖,长剑闪烁着寒光,狠狠地劈向勃公子。勃公子发出一声惨叫,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久等徐招未果,宁好发出的消息也如同石沉大海,她焦急万分,“师妹恐怕出事了!我们得赶紧去找她。”

谭玉笙倒是不以为然,“说不定就是迷路了,不用担心。”

见宁好脸色不好,谭玉笙连忙解释:“这水漠涧错综复杂,这些墙上更是有我师尊设下的法术,非常力能破,我们若是轻举妄动,恐怕不仅找不到徐招,还会陷入险境。不如我们先去找敏阳真人商议对策?”

宁好将朝鸣背在身后,拔出自己的佩剑说道:“谭师兄若是怕了,可自行离开。”说完凝神聚气,挥剑而出。

落石滚滚而下,但距离彻底打通还差得很远。

谭玉笙急着讨她欢心,拿出牵引香,对宁好说道:“师兄就是随便说说,宁师妹,你身上有徐招留下的东西吗?。”

宁好这才脸色稍缓,沉思片刻,从包裹朝鸣的丝绢上轻轻扯下一根头发,“用这个。”

谭玉笙点燃头发,牵引香袅袅升起,自动指引着方向。二人紧跟烟雾,蜿蜒绕行,最终走进一个昏暗的溶洞,终于找到了徐招。

宁好刚要呼喊徐招的名字,却见她突然惊呼:“师姐小心!”

勃公子突然吐出了一道浓郁的黑气,如利箭射出。

谭玉笙站在宁好身后,感知到这黑气上散发出的怪异气息,一时愣住。徐招飞身扑来,以剑截住黑气。

黑气撞击在剑上,瞬间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黑丝,尽数钻进徐招体内。

勃公子妩媚一笑,身体开始变形,最终化作一张薄薄的纸人,缓缓飘落至地面。

“不陪你玩了小美女,咱们,后会有期~”他的声音在溶洞中回荡,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居然是傀儡。

“师妹!”宁好扶住徐招,却见她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周身灵气翻涌,似有破镜之兆。

破镜时的灵气暴动若不加以疏导,将会化作杀害宿主的利器,她迅速对谭玉笙说:“谭师兄,请你为我护法,我要助师妹破镜。”

谭玉笙心中幸灾乐祸,但面上正色道:“好。”

宁好双手放在徐招背上,体内灵气缓缓溢出,仿佛一双温柔的大手拢住徐招周身乱窜的灵气,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并将其引导回徐招的丹田之中,助其运转。

两个小周天后,徐招的境界终于稳定下来,金丹已具雏形。

就在这时,那股黑气竟然出现在徐招丹田内,丝丝缕缕瞬间缠住那枚金丹,宁好的灵气被其无情绞杀。

谭玉笙原本并未专心护法,因此并未及时察觉宁好的异样。等到他意识到不对时,宁好嘴角已经有血迹。

“宁师妹!”

谭玉笙这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他连忙往徐招体内输送灵气,结果却看见她丹田内黑气笼罩,这股气息简直太熟悉了。

再联想到刚才那个变成纸人的男子,线索串联起来。

“那居然就是逃跑的勃公子!他发出的是魔气,徐招要入魔了!”谭玉笙惊恐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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