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突然提前。
这消息对温惊蓝完全是晴天霹雳。
她都已经做好明天要跟秦肃去见家长的准备了。她还谋划好了未来的新生活,她想过平淡普通的日子。
一切美好的期望,就这么硬生生被斩断。
温惊蓝借口去洗手间,顺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唐华黎让她不用担心时间太赶,很多东西她早就筹备好了。在婚礼这件事情上,唐华黎给足了温惊蓝做选择的权利。
顺着唐华黎的心意随意选了几个婚礼主题,商量着商量着,就已经到了下午。唐华黎留她吃饭,温惊蓝以医院有事为由拒绝。
助理将温惊蓝送回医院,路上,温惊蓝问助理,岑焰是否知道婚期提前的事情,助理说唐华黎准备亲自去接他回家。
不然他根本不回是吧?
温惊蓝咬着唇,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直知道,唐华黎铁了心要让她嫁给岑焰,不过是为了让岑焰收心。
她忽然想到,岑焰说自己找到了真爱,说不定唐华黎一去看,发现岑焰已经收心,一高兴就同意退婚的事情了。
现在只有看岑焰那边的了。
医院门口下车,车辆扬长而去后。
温惊蓝没进医院,直接站在路边拨通岑焰的电话。
岑焰还在睡觉,接起电话的时候很不爽,语气不善。
温惊蓝也没什么好语气,直接道:“你妈妈马上要去美国抓你回来结婚了你知道吗?下周三就公布婚期,一个月之后完婚。”
“什么?”岑焰乍起惊叫一声,温惊蓝耳朵都快震聋了。
情急之下,岑焰脑子里只想到一个人,他道:“你等等,我打电话给我哥。”
温惊蓝挂掉电话,第一次心中如此浮躁不安,连带看旁边那棵树都不满,提起一脚踹上树干,脚尖瞬间传来剧痛,刹那间,两颗眼泪飙出。
在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肃的时候,偏偏他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努力平复情绪,温惊蓝问:“怎么了?”
秦肃最近说话变得黏黏糊糊的,开口就是说想她。
秦肃:“温惊蓝,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打温惊蓝一个措手不及。
她眉头紧皱着,完全无法舒展开,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淡淡嗯了一声。
更加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他家长了。
说完秦肃就挂电话。
倒是让温惊蓝有点莫名其妙。
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些。
天还没黑,她还是中午随便对付了一口白粥,肚子咕咕叫起来。温惊蓝双手捂着脸叹气,老天爷好像对她有很大意见。
小时候,她以为她有全世界最完美最幸福的家庭,结果沈国耀被发现在外有一个只比她小两岁的儿子,然后爸妈离婚,一个家支离破碎。
长大后,她喜欢上岑眷,上完大学好不容易拿到出国进修的机会去找岑眷,结果岑眷只拿她当炮友,八年暗恋惨淡收尾。
现在她什么都不多求,只想过普通平淡的日子,好不容易又正好遇到一个还不错的人,一纸婚约又要迫使她放弃一切,嫁给她完全不爱的烂人。
胃里一阵抽痛,温惊蓝蹲下身。
怀里手机嗡嗡作响,是岑焰打来的,岑焰特别焦急:“我问我哥了,他说他都还不清楚。要不你去找他一趟,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温惊蓝语气不耐:“找他有什么用?他能帮你取消婚约?你不如跟你妈妈表态说你以后再也不乱搞了,然后带着你女朋友回家。”
话毕,岑焰突然安静,半晌后才幽幽道:“我跟她分手了。”
温惊蓝最后的希望,啪一下破灭。
卖火柴的小女孩终于划掉最后一根火柴,要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她捂着胃,四肢百骸都是冰凉的,回家又得面对岑安。
她现在一个岑家人都不想见到。
偌大的淮京市,她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还说岑眷人缘差,她也不怎么样。
在附近转悠一圈,一家吃饭的地方都没有,附近的店居然全开垮了。
老天爷简直是要断她活路。
最后,她摇摇晃晃走进一家KTV。
温惊蓝咬牙开了一个最大的包间,上了一箱酒。
随便拉出一张歌单先播放着。
她会唱的歌很少,真到要唱歌的时候,脑海里想到的第一首歌,居然是沈国耀常在家听的《忘情水》。
握着话筒,温惊蓝撕心裂肺的喊,“啊哈,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
声音在空荡的包间仿佛有回音,震得她脑袋疼。
她不喜欢喝酒,喝起来总觉得太苦。
但不得不说,酒精的苦刚好能对冲心里的苦,她越喝越来劲。
一点下酒菜都没有,就那么一瓶又一瓶地干喝下去。
没过多久,脑子热乎乎的,好像谁拿一根棍子在她脑子里搅了一遍,思绪变得七零八落。
手机在一旁亮了又亮。温惊蓝没理会。
EYEs三楼办公室。
问过唐华黎,婚期已经定下,岑眷捏着手机,愤怒和无力将他吞噬,整整一个小时,他呆坐在办公室里,什么都干不了。
今天原本有一个会要开,助理过来敲了两次门。第三次敲门,岑眷让他们休息,今天不开会了。
如果四年前,他也对工作室的同事们说这样的话,同事们肯定不会同意。
他有好多次都想空出来时间陪陪温惊蓝。但同事们都在夜以继日地努力,他不能自私地要求别人止住向前的步伐。
可那时要是多陪陪温惊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们之间,好像真如温惊蓝所说,其实没有缘分的。
没过多久,公司人都走光了,整栋楼安静下来,岑眷只能听见办公室里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他拿起手机,又放下。
如此反复无数遍,终于给温惊蓝拨过去一个电话。
没人接。
温惊蓝平时即便再不想看到他,都会接他电话的。
他再次拨打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半个小时过去,温惊蓝那头没有一点动静。
放弃。
十分钟后,他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这回电话通了,但是一个陌生女孩接的。
-
夜幕降临,淮京市灯光炫彩夺目,光影掠过岑眷的脸,驱车赶到KTV,刚才接电话的女孩带领她去了KTV包房。
“她一个人这里面喝醉了,怎么叫都不应,我们几个都觉得这样不安全,还好你打电话过来了。”女孩长着一副热心肠的模样,“这边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但我们刚才一直守着她的。”
岑眷轻声道谢,走进包房。
空荡荡的包房里,长长的沙发上,温惊蓝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纯净高洁,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宛如一条白纱被放进了染缸里。
但他清楚地知道,她不会被这些污秽浸染半分。
绾在脑后的头发已经松散开,几缕耷拉在锁骨处,有点痒,温惊蓝细长匀净的手指轻轻挠着。
女孩不忘问一句,“哦,对了!她是你什么人?”
弟弟未婚妻?前女友?他喜欢的人?
岑眷愣了一瞬,内心耻笑自已一声,淡声答:“朋友。”
女孩似乎还不放心,仍旧站在门口,直到温惊蓝扭头发现了岑眷,微微笑着喊他,“岑眷,你怎么来了?你来接我回家吗?”
时光倏然倒退回四年前的纽约。
雨夜。温惊蓝被室友带去喝酒,半夜接到电话,岑眷从工作室赶去接她,她站都站不直,仰着头看着岑眷傻笑,说着和今天同样的话。
岑眷微微点头,“嗯,回家。”
四年时间好像一下断掉,记忆停留在从前,温惊蓝扑倒在她怀里,眼泪朦胧,嘴里含着水似的咕噜咕噜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你等好久了。”
岑眷扶着她的腰,轻轻揽住她,低声哄着:“对不起,我来晚了。”
“罚你三杯!”温惊蓝歪七八扭地去给他倒酒,然后端着酒杯一一喂进他嘴里。
杯子没对准,啤酒洒到他西服上,温惊蓝恶作剧得逞似的笑着。
岑眷从她手中接过杯子放到桌面上。
温惊蓝脸色一下变了,瘫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岑眷静静地看着她。
“岑眷,我讨厌你。”温惊蓝声音很小,胸口起伏不平。
岑眷问,“为什么?”
温惊蓝:“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很讨厌很讨厌你。”
岑眷不太明白。
温惊蓝抓起杯子又灌了一杯酒,动作太快,岑眷没能拦住,她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一字一句道,“我要和你分手。”
灯光昏暗,她的脸色看不太清,只是那双眼睛在光下低垂着,仿佛要诉说什么。
她于昏暗中侧头看向他,问:“岑眷,我们分手的话,你会难过吗?”
岑眷视线温柔,将她牢牢嵌入眼眸中,“当然会。”
“你撒谎!”温惊蓝忽然凑过来,趴在沙发边上,仰头看着他的脸,“你明明一滴泪都没有,一直都是我在哭泣。”
岑眷伸手抚上她的脸,柔嫩的皮肤微微发热,他摸着她的眉毛,再到眼角......
摒弃掉脑海中一切杂念,他俯身下去,缓缓靠近那双眼睛,然后轻轻落下一吻。
一滴眼泪落在温惊蓝眼角上,睁开眼,顺着眼角流到她眼睛里。
她分不清是谁的泪水。
温惊蓝望了一会儿岑眷,侧头靠在他膝盖上,闭上眼睛,“岑眷,我不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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