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清儿

阮思音脸红彤彤的,理直气壮道:“王爷帮我便说是一两句话的事,妾带给王爷的礼,也没费什么大力,王爷就别推辞了。”

“你总是有理。”祝之林嘴角微扬。

从茶碗中捻起一颗放入口中,清甜瞬时包裹口腔。

果肉鲜嫩多汁,轻轻咀嚼后,吐出当中的核用空茶碗接住,再放在桌上。

一举一动都斯文漂亮。

阮思音看得呆了。

祝之林没管对面人的傻样子,垂眸用巾帕擦拭手指。

这人对着他时常常心不在焉,有时疑心她已神游天外,说话时却仍能对答如流。

他已经习惯了。

他常常怀疑这人是山上的精怪变的,装成人的样子潜藏在他身边,故而有时十分机敏,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透过他的一举一动明白他的喜好。就比如酸甜苦辣咸五味中他偏爱甜,只因从不外加表现,真正知道的人就少之又少。她却立即知道了。

但有时又透着不通人情的蠢样子。

阮思音反应过来自己又发起呆来后,连忙低下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般推开桌上的杂物,留出一个空位。她抓出一把桂圆来放在桌上,一个接一个拨起来。

边剥边道:“妾瞧着王爷休息得不好,这茶要少喝的,晚间喝些安神汤药最好。”她说完顿了下,想起什么似的,笑意稍减,平静道:“许姑娘的伤情可好多了?王爷就算是要照顾许姑娘,也得顾忌自己的身体。”

孟晓没说错,祝之林去故城的确是去接许吟秋了,接到后就安排在这座京郊别院休息,她某日瞧见章文半晚上出府,等到半夜才回来,过去一问,听说许吟秋状况不佳,还未进京祝之林就来信让章文请了两三个太医先往京郊赶。阮思音瞧着这兵荒马乱的阵势,想着应当是出了什么大事。问起章文,章文道,许吟秋在故城意外落水,情况危急,要是祝之林来晚一步,恐怕当时人就没了。故城没有好大夫,祝之林一路快马将许吟秋带回京城来,一直忙到半夜才算退了烧。

那晚之后,祝之林就一直守在京郊别院,时而让章文过去送点东西。

京城中的人还在传许吟秋究竟回没回来,消息在她回来之前倒是流传得又快又广,反倒是她回京后,渐渐地没了消息。

“好多了,她身子差,太医说要多休养。但她夜里总是被噩梦缠扰,休息得不好。”

“原是如此……”

阮思音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又问:“现下可是在休息?”

“嗯。”

阮思音心随着话语渐渐沉了下去,笑容不变但垂了目光,“王爷真是受累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就是,有什么忙妾能帮一定会帮的。”

祝之林笑了一声,拿起一只暮山紫的茶盏押了一口,“多谢你,但本王还没有那样无能。”

的确,有什么是她能帮他的呢?

阮思音又似随口找到几个话头说了几句,想着再留也留不下去了,起身依依不舍地要走。

忽然从门外来了一个人。

*

清儿边走边激动地喊,“王爷,小姐醒了!”

祝之林闻言起身,往门外走去,刚撩帘一半时,才想起阮思音还在屋内。

阮思音本就要走,他便说了一句,“本王就不送你了。”

阮思音点点头。

本该在此时说几句告别的话却一句没说出来,像是有人把她的嘴封上了似的。

她跟在其后离开,走出门前时往垂花拱门处看了一眼,正好与回头的清儿对视。

后者本是跟在祝之林身后往西边走去的,要从垂花拱门走出院内时往后窥视了一眼,阮思音正好对上对方好奇的目光。

清儿明显身子一僵,慌忙将眼神垂下了,匆匆转过头跟上祝之林的步伐。

*

直到阮思音走了许久,清儿从西院过来,小伍在荷池旁的一块大石上躺着休息。

察觉有人过来,睁眼瞧见是清儿。

小伍有些诧异,问:“有什么事么?”

清儿过了会才答:“小伍,你说上午来的那个就是祁王妃?”

“正是王妃。”

清儿疑惑加深,顿了顿问:“王妃可有什么兄弟?”

“……王妃有一个哥哥,已经去世多年,王妃没来京城时她兄长便去世了。怎么了?”

“去世……”清儿呐呐念着这两字,似乎已经陷入自己的意识。

小伍越看越有趣,不由得从石头上起身,又问了遍,“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清儿道:“我跟小姐从边关回来的路上,遇见过一个商人,那时小姐淋雨生了病,我们求那人带我们一程,但那个人怎么都不同意,心肠冷得很,后来,后来……”清儿说道此处,停了话头,赶忙解释道:“反正就是今日见到王妃,我觉得好生脸熟便是了。”

小伍一直听着,清儿这时才发现他呆呆的有些不自然。

小伍装作寻常地问道:“哦……你同许小姐是何时遇见那个人的呢?”

清儿说了个日期。

小伍心里一紧,面上没表现出来,又躺回了石头上,道:“这世上的人长得像地多了去了,王妃的哥哥已经去世了,你总不可能遇见的是他,别纠结了。”

“没纠结,”清儿狡辩道,“我只是觉得奇怪,问一两句罢了。”说着翻了个白眼,转头走了。

阮思音回王府的路上经过自家的商行,她撩帘往外看时,正好看见付小义从里面出来,跟在他身后的,竟然是傅明楼。

自那次宴席之后,便鲜少听见傅明楼的消息,老单出去打听,只知道傅明楼不大出门,有时在酒馆跟几个好友闲聚,生意上的事接触较少。她也派人出去打听过傅明楼的住处,想着这人不出门,那她就主动出击,但打听了许久竟然连他的住处都未打听出来,只晓得他不住在酒馆,也未租房屋,应当是住在熟人家中。

隔了这么多天没想到竟然在自家店里见到这人。付小义也没传消息来。

阮思音想了想,招呼车夫把轿子驶进了一个僻静小巷。

她的马车里面常年放着易容的工具和衣装,在车厢中稍微修饰一番,就成了司云的样子。

马车夫听了她的命令回王府去了,她独自从小巷中出来,快步往自己的店铺走去。

她步履匆匆,丝毫没意识到不远处的一间铺子里藏着个人,正震惊地看着阮思音从小巷中出来。

*

易容废了些时间,赶过去正好看见傅明楼站在店铺门前,一副就要告别的模样。付小义正快速说着什么,时不时抬手比划,傅明楼就在一旁听着,慢悠悠地摇着一把折扇。

还未走近,傅明楼就发觉阮思音小跑着过来了。他不打断付小义的话,只是两眼弯弯,手中的折扇半遮住下颌,朝阮思音笑了笑。

阮思音同两人打了声招呼。

付小义转头看见她,十分惊喜,连忙向她解释道:“司云正好来了,我和傅老板正闲聊呢,刚才在酒楼遇见,傅老板说想来我们店里瞧瞧,我便带着来逛了逛。傅老板方才正问起你呢,我说你有事,这下好,正好遇见了。”

阮思音笑着点了点头,问傅明楼,“是巧呢,我刚探望一个友人回来,老远看见你们,就赶紧过来了,如何?傅老板觉得如何?”

傅明楼道:“甚好,不虚此行。两位很能干,能够短时间把店铺做成这么大,自是有值得称赞的地方。”

傅明楼这话是给自己面子,阮思音笑得世俗至极,“哪里哪里!如何比得上傅老板,一举把傅家抬上江南首富的位置!我们不过是恰好找到个好时机,才能勉强站在这里么!”

傅明楼一笑,不接话。

阮思音接着道:“傅老板选的好地方,这城南的铺子是我们刚来京城时开的第一家,那时候没什么钱,铺子就小些,昨年年前我们在前门大街开了家新的,那家要大些,傅老板若是感兴趣,可同去再看看。”

“我知道那家铺子,路过时见过,修得气派,位置也好,远远就能瞧见。”

“那傅老板可进去看过了?”

“未曾得空。”

阮思音正不知道说什么,现在时间是晚了点,不敢再贸然提出邀约,正想道若是下次有机会可以进去瞧瞧,我让人打好招呼招待傅老板……

没想到傅明楼倒是先开口了,折扇一扇,道:“今日正好,不知道司老板可否有空,一同过去瞧瞧?”

阮思音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个想法,愣了一瞬,付小义马上接过,道:“确实是正好,我在此处还有些事没处理,刚好阿云来了,能够领着傅老板继续玩。要是傅老板还有时间,我这就让人把马车准备好。”

傅明楼没说话,但一直笑吟吟的将阮思音瞧着。阮思音也笑脸相迎。

心里却想着,这人定是黄鼠狼没安好心。

傅阮两人上了马车,阮思音还没坐稳,傅明楼便开口问道:“我听说司老板付老板是从蜀中来的?”

“是。”阮思音找了个位置坐好,同傅明楼不远不近。“我同小义是一个地方的人,从小一起长大。”

“真好。”傅明楼盯着阮思音的眼睛,又问:“司老板和付老板都是年轻人,初来京城就能在城南开一间铺子,有这样的财力和本事,想必在蜀中也是家产丰厚的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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