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学画

阮思音问:“王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

章文有口难言般顿了顿,弓着身子指引道:“厨房给王妃备了新鲜的豆汤,王妃先去喝一碗解解暑吧。”

阮思音应了,走在他后面调笑道:“果真是有大事发生了,提前给我,防止我上火的么?”

章文神色不大自然,没笑。

阮思音隐约觉出是什么大事,后面一截路便默不作声。

等到端上茶碗,阮思音饮了一口,章文左思右想,冷静道:“不知太后可有告诉王妃?”

“告诉什么?今日母后没见我。”

章文一静,依言答:“……许姑娘搬来王府住了。”

阮思音“哦”了一声,把汤碗放下,“住在哪个院子?”

章文见她表情稀疏平常,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声音渐低地说出许吟秋如今在的院子。

碧曲楼,离主院接近。

当初她到王府,主动在如徽院住下,后来也没搬过。府中人都知是因为阮思音身子不好,不想打扰祝之林,是以两人不在一个院子中休息。

如徽院偏僻,有时几个月都难去前堂一回。

而碧曲楼位置极佳,去主院只需要跨过一条小巷。

章文几次嘱咐阮思音有什么事一定要告知他,阮思音笑着让他不必多加担心。

章文走后,她累极,几碗汤药下去睡意绵绵涌来,不愿再多走几步去如徽院,索性躲在屏风后的小榻上休息。

天昏地暗睡上几个钟头,腹中饥饿,加上外间有人声,阮思音便醒了。

这一下醒来浑身甚是舒畅,扶着榻沿想起身时,忽然识别出外间说话的人有祝之林和许吟秋。

动作顿住,不敢再起,唯恐惊扰了他们。

两人似乎刚从舒意亭回来,许吟秋央求祝之林点评她的画作,祝之林说了几句。

许吟秋忽然回忆起曾经,“林哥哥,当年你修这座亭子的时候,旁边的绿植是我同你一起种植的,我说想要李太师家的盆景,你也帮我要来了,哪知后来搬运时不慎打摔,我躲在后面哭泣,林哥哥又帮我要了一盆。”

祝之林笑,“那阵子李太师瞧见本王都绕道走。”

许吟秋似乎有所犹豫,转了个话头问:“王爷可是过段时间后要去军营?”

“是。”

“何时回来?”

祝之林浅笑,“不会耗费太多时间,你不用担心,京城内还有太尉,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他的安慰没能打消许吟秋的疑虑,仍是满腹心事,“可……”

阮思音在屏风后默默听着,这般偷听不好,可又觉得自己出去会扰乱他二人回忆的兴致。正前后两难时,她肚子叫了。

阮思音面上一红。

今日一天都未好好吃上一餐,一时忘了,此时才觉得饿得不行。

屏风外的人也听见了这声响。

阮思音整整衣衫,走出来笑道:“给王爷请安。”

祝之林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许吟秋瞧见是她,则是敛了笑容。

阮思音解释道:“今日早晨从祠堂出来了,章先生让我在这饮了一碗汤,实在太累,就在后面睡了一觉。”

“妾听章先生说许姑娘搬来了王府?这样也好,往后不必住在京郊,省得出门不方便,也有王爷照顾。”

许吟秋面露尴尬,似乎不愿回答,阮思音也不过多停留,没说几句就告辞。

上一次见面才吵了架,阮思音估摸着这两人不愿见到自己。不如识趣离开。

阮思音眼神清澈,眼下的疲累却未完全消去,看得出在祠堂里的罚跪应是受了不少苦,她脚步匆匆,仿佛逃一般快步离去。祝之林一直望着她的背影,许吟秋喊了好几声“林哥哥”,他都未听见。

回过神来才见许吟秋低落的眼。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许吟秋抿着唇,没再开口讲话。

*

祝之宣动作很快,不过几日就招阮思音进宫。

直接了当给了阮思音一封信,阮思音接过时问道:“这是什么?”

他刚下朝归来,这几日天热,衣衫轻薄,他斜斜靠在座椅上,撩开外袍,腰间珠玉随意散在腿上。一脸理所应当道:“朕的情书。”

手上这封薄薄的信纸,指尖触碰之地时登时有些发热。

阮思音圆睁着双目,一时没把控好表情。

“怎么了?你也想看?”

阮思音慌忙摆手,“……不必了。”

“陛下是要臣妾交给许姑娘?”

“自然。”

“许姑娘近日要进宫陪母后,陛下怎么不那时给她?”

“她要拒绝朕,却不好拒绝你。”

阮思音哑然,“……也是。”

祝之宣敲了敲桌沿,“一定要好好送到她手上,看着她读完,可别等你一走,她瞧也不瞧,那朕辛辛苦苦写的,岂不都成了废纸。”

“这……”阮思音觉得此事棘手,她跟许吟秋关系一般,进王府后统共没说过几次话,有时在路上遇见,两人装模作样地行个礼,旁的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的。

但祝之宣显然不会考虑这些。

阮思音满腹心事从皇宫出来,想起祝之宣在临走时多次提醒,“早些让她看了,朕好写下一封。”

*

碧曲楼外,阮思音经过时遇见清儿,对上清儿的眼,没待她朝自己行礼,阮思音不自然地转了个方向,走了过去。

清儿满腹狐疑地站在门前,看着阮思音的背影。

后者走了几步,又硬着头皮回过来,笑容满面地打起招呼,“清儿姑娘,你家小姐可在房中。”

清儿警惕道:“在,不知王妃有何贵干?”

“我有事找你家小姐。”说罢直接越过清儿,要进门去。

清儿眼见不对,慌忙赶上去拦住,哪知阮思音步伐太快,她只能小步在后,道:“王妃要做什么,待会儿王爷就过来了,要是看见有什么不好的……”

阮思音猛地停住脚步,清儿差点撞到她身上。

阮思音笑眯眯的,“王爷要来?正好。”

许吟秋听见动静,撩开二楼的琉璃帘,问道:“清儿,何事这么吵……”

正说着,阮思音仰头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许吟秋僵在原地。

两人楼上楼下对视,许吟秋不发一言,还是阮思音主动打破局面,“许姑娘,你来王府这么久,我都没来看看你,今日正好得空,我表兄拿来些珍贵礼品,正好送来给你补身子。”

许吟秋惨白着脸,紧抿唇。

两人对视良久,她才缓缓松了口气,对阮思音行了一礼。

阮思音看她这般模样,心想那日太尉府上的话当真是伤了她的心,眼下对自己戒备的很。

清儿召一小婢女去书房传递了消息,碧曲楼就是近,许吟秋招待阮思音的茶桌还没摆起来,祝之林就已经到了。

阮思音笑:“碧曲楼真是方便,妾前脚来,王爷后脚就到了。”

她话中有话,院内外的人听见具是凝神闭息,观察情况。

阮思音恍若未觉,起身向祝之林行礼。

祝之林点了点头,问道:“本王听说你找吟秋有事,不知是何事?”

阮思音道:“小事一桩,来时还恐打扰了许姑娘,现在王爷同在,正好也消了我的不自在。”

几人在二楼的茶榻下座,按理说,阮思音是齐王妃,应当坐在祝之林身旁,但现今谁都明白,阮思音这王妃当的,不过是个挂名。

众人也知其原因,齐王娶她,不过是出手相救。这婚姻本就有名无实。

许吟秋坐在祝之林身旁,两人衣角相连,阮思音目光不做痕迹地从其上掠过,再吹散茶烟,饮了口茶汤。

苦涩之意弥漫口腔,阮思音不由得眉头一蹙,赞叹道:“好茶!”

“今日我来,是因为母后生辰礼,上次我送给母后的福禄寿瓶,瞧着母后不大喜欢,后来又惹母后生气,我想着,再送份礼,补足我的心意。”

祝之林道:“也好,你想送什么?”

“母后不缺珍品,我手中也暂无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说着调笑道:“母后嫌我诗书不行,又常常夸奖许姑娘这方面天资聪颖,我虽愚钝,却也想学学,搏母后一笑。”

她接过孟晓递过来的茶盅,亲自倒了碗茶汤,推至许吟秋面前,“想请许姑娘当我老师,教我一幅画。”

许吟秋面有难色,没接过话来。

祝之林沉吟片刻,不动声色问:“怎么想起画画来了?”

“今日早晨进宫,母后拿出一副许姑娘的画供大家品鉴,说那是许姑娘刚学画时临摹的一副,送给太后的。我瞧那画十分好看,母后也很喜欢,才起了这个心思。”

说着又道:“许姑娘放心,那日是我因表兄的事对许姑娘存了怨气,但后头我已经听过表兄的解释,再无误会,许姑娘不必担忧我,我定然不会像那日一般。有什么话一定好好说,要是许姑娘觉得,我愚钝不可教,直说就可,我绝不回口反驳。”

对面两人仍是默然。

阮思音左瞧右瞧,疑惑问:“怎么……还是不放心我么?”

祝之林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当着阮思音的面一对视,许吟秋似觉不妥,快速垂下头去。

祝之林默了默,开口回绝,“吟秋身子不爽,你想学画,宫中自由精良的画师……”

“话是如此,”阮思音带笑打断,“可大家同住一府,来往也更方便不是么。”

“我并非想学什么精良画技,只要一幅画,一幅画即可。”

祝之林还想说些什么,许吟秋忽然开口,“可以。王妃何时想学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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