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润和大营来到草原后连战连捷,按照雍大将军的战略部署打下了泼麻岩一族部署在腹地之外的一溜五座城池,草原王者花费多年建立起来的终极防御链宣告完全破灭。剩下的就是泼麻岩部的终极荣耀岩陀岭王城与守卫王城的前营了。

接连的战斗与胜利虽然令人亢奋但同样也令人疲惫,大军宣布休整,并以驻地为中心向外五里展开了全部防御机制。这是进入草原之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休整。在过去五场接连的战斗中将士们要么在冲杀拼命,要么在打扫战场处理伤病甚至送别战友,要么就是在风沙中马不停蹄地赶路,停下来的时候或者埋锅造饭或者轮换入眠,总也都是在为下一场残酷的战争做各种准备,根本称不上休整。

也确实该停一停了,他们已经五战五捷了。

不同于下面人的欢欣,此时在中军帐仪式的各位将军、僚属们跟上座的雍大将军一样,并没有什么喜悦的心思。

当然,总军需官胡山海除外。泼岩麻一族毕竟是多年的草原霸主,这战后的缴获还是十分丰富的。不过他身为润和大营的总军需官,每日应付营中的各种支出,花钱的地方没有上百处也差不多,难得有钱物进帐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尤其是现下这种场合,各营的将军们都在,他怕自己只要稍稍展眉,这些看似憨厚实则奸滑的武人就能看出端倪在一瞬间想出百十种理由找他要这要那。不可能,润和大营没钱,胡山海把昨夜清点战利品的神清气爽硬压回内心深处,憋了憋自己的讨债苦瓜脸,听大家讨论下一步的安排。

早在准备进攻第五座城的时候雍大将军便大感不妙,他看着自己亲手部署的进攻路线难得地在地图前愣怔了片刻。他想:我没打算赢成这样的啊。

不过有一点还是很领雍大将军欣慰的,那就是白阳来。他在战斗中成长的很快,褪去了迟疑和被动之后白阳来开始愿意展现自己的才华和能力了。过去在燕府、在雍大将军的军营里他总是下意识地想将自己隐藏起来,因为他不喜欢陌生人看见他的脸之后那种惊叹之下隐藏着**和贪婪的目光。而在过去的许多年中,燕墨闻与雍长龄也默许他的躲藏,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比人优秀有时候是就一种原罪,犹如稚子抱金于市,太危险。在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以前,韬光养晦是最好的做法。

不过话说回来,韬光养晦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也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若是像现在的雍大将军这样,一入草原就一路连胜,那就连韬光养晦都做不到了。

正在经历蜕变的白阳来比原先积极了许多,看到雍大将军站在地图前许久不语便上前宽慰道:“启禀大将军,末将以为身为大睿朝的将士受命征讨不论如何都是要赢的。败军之将安敢有言?赢才是我们的底气。”

雍大将军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作战计划是他定的,也是众人都同意和支持的。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这些人习武练兵上战场想的就是赢。他从一开始进行整体战略部署的时候起,就没有想过除了赢之外的结果,哪怕自己和这个大营都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军功了。

于私,他已官至正三品,大睿朝的规矩正三品以上均为虚职,他现在的品级和官职已经是实权武官的定点了。当然,皇恩浩荡也可以恩及家人,但是……雍大将军妻女早逝,而且也都已经受过封了。他的妻子是三品诰命,女儿更被越级封为平康郡主,她在草原的埋骨之地也被圣人划为了郡主的封地。这就是说,连雍长龄的家人都已经封无可封了。

那么赏赐润和大营呢?首先要赏赐下属将军那就没有越过主将的道理;其次,润和大营上下不论将士还有其他人员,比如百工等人,均不在少数。加官进爵?朝中文官不舍得,赏钱?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营中人多,不论怎么赏都是一笔不菲之资,而这样庞大的一笔开支,无论是国库还是内库都是不可能愿意出的。

这样一来情况就会变成令人闻之胆寒的“赏无可赏”,赏无可赏会有什么下场?前车之鉴可有的是,能在雍长龄的中军帐拥有一席之地的人,没有哪一个不知道。

雍大将军不是恋栈权位之人,比起位高权重他更在意安稳长久。或者说若不是为了护住手下这一营的将士,他早就陪妻女去了,富贵荣华不过过眼云烟,雍长龄早就看透了。

白阳来在战前的安慰让雍大将军暂时放下了思绪顺利完破了敌军的全部防御工事,但没有解决的问题并不会凭空消失,现在仗打完了,他们还是要为此头痛。

雍大将军一边在心中自我反省:就不该打,就该早早收兵,唉,部署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忍住!一边询问众将:“依众位看,如今我待如何?”这个“我”自然指的是全营。

副将徐常青作为跟随雍大将军最久的老将当先出言,不过听得出他也有些彷徨。徐常青道:“启禀大将军,目前我方陈兵于此,距岩陀岭王城不过数百里。”他顿了一下,显然是十分犹豫:“进……退,皆有余地。”

说了等于没说,雍大将军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徐常青微低着头避过了雍长龄的目光,如同完成了某个任务一般,站回原位不再出声。

老将程荥在他身后出列说:“启禀大将军,末将以为都已经打到这儿了,怎么也该去岩陀岭探探路才是。一来我军在草原上的地图不全,去一趟将地图绘全也是有益后人之事;二来泼岩麻部自从第二任双翼狮王去世之后,新王年幼,一应大事均决于豹王和鹰王,这两人手中掌握着泼岩麻大批精兵,听说除了王城的护卫之外两人还各有私兵和营地。他们分别屯兵于王城和前营,我军若是止步于此必留后患呐。”程荥说:“倒不如过去给他们个狠的,让他们知道厉害从此惧而远之,方是治本之道。”

老将元淮在他身边提醒道:“咱们已经五战五捷了,若是打下前营和王城那可就是七战七捷。又一个七战七捷,再加上一座声名远扬的王城,我怕朝廷那边受不住啊。到时候那些文官若是拿大将军或是拿营中将士开刀,那咱们怎么办?”

程荥说:“是啊,所以我们要把握好这个度嘛。要打,但不能打得太狠。就算不小心把前营打下来了,那王城也得尽量给他们留着。”

元淮问:“那他们要是再扰边呢?”

徐常青说:“那就把精兵都给他打掉,留下些奴隶养养牛就行了,看他们拿什么扰边。”

元淮嗤笑道:“你以为这是切菜做饭呢,这边留下那边切掉,炒熟就行不要炖老?”

雍长龄看了看这帮说了半天没有提出有效办法,反而有意无意和稀泥的老将,将目光转向另一边,问站在老将们对面的年轻将领们:“你们呢?”

萧懋已过而立,在年轻将军中算是资历最老的,是以站在这边第一个,他冲雍大将军抱拳道:“启禀大将军,末将以为……”

帐中很安静,大家都在聆听,因此萧懋言语中的僵硬和迟疑显得格外明显,他说:“三位老将军说得对。”

徐常青/程荥/元淮:废话。我们说的就基本都是废话,你这句,更废。

雍长龄看着左右两列人气得想笑:“有话就说,一帮五大三粗的将军,装什么!”

萧懋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道:“启禀大将军,末将以为守土卫国战则必胜,才不违心。”他利落地说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但如今我军情况特殊,若是再胜……末将觉得留下前营和王城不攻也行。”

雍长龄终于笑了,他站起身道:“你们没想好,我也没想好。行了,都先回去休整吧,明日再议。”他说完便转过屏风进了大帐后方的垂幕,那便是雍大将军行军在外时私下起居之所。

众人目送他入内,等到帷幕放下才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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