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为什么会一时上头写下这么中二的书名？

你镇定地听雨宫和本田老师一口一个‘恶魔’，手指却不由自主地一抖，扣入掌心，完全陷入羞耻的漩涡。

被某种情绪冲昏了头脑，以及因为某种原因对网络莫名的恐惧，你后面再没有登上过阶乘一股的平台，也因此忘记这回事的存在。

雨宫和本田两人倒是态度自然，没有察觉任何不对，毕竟你们的交流如常，没有丝毫停顿。

直到正式进入主题，节奏才缓慢下来。

“第一个问题是，是出于什么目的写下这本书的，”指尖划过纸张，雨宫随着移动念出上面的内容，然后回忆起之前的对话，

“啊，这个我知道，工业小姐你说过，是因为芽子小姐和你的约定，对吧？”

你点头。

“那为什么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雨宫好奇。

你陷入沉默，转而艰难开口，“这....我不清楚，因为被拜托‘记录’，就如实写了下来。”

愧疚。

明明是在探讨如何解决你的问题，作为写者本人却对此一问三不知，无疑会给对方造成相当大的困扰。

“作为朋友，我大概算是......渎职的家伙....”

“还有给大家造成的麻烦，非常抱歉。”

雨宫坚定反驳，“工业小姐，请不要这样说，对方愿意将人生的书籍交托给你来描绘，就足以见 得对你的信任，所谓的渎职，是完全不存在的。”

“再者，文学的美丽，就在于思想的碰撞，也就是所谓的‘艺术即爆炸’。”

“还有还有，能让大家吵到这个程度，超厉害的好吗！这根本不算麻烦，是对作家的最高嘉奖，是空前的盛景，是美味的夏日祭烟火！！！”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他急忙停下道歉，“不好意思，我声音太大了.....”

本田润一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盯着清澈茶汤里竖起的茶叶梗随着人员走动产生的风上下浮动，在它沉下的一瞬开口，“雨宫说得没错，工业对朋友的理解是什么？”

“是互相支持、给予快乐？是要对彼此的每一件事情都了如指掌，随时帮助？那未免也太狂妄了，”他说道。

“世上无法存在第二个自己，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清楚，所有人都刻意忘记。”

他的话如同紧绷弦上的箭矢，一下击中心脏，又化作奔涌的热血贯穿全身，又一点点拖出沾血的箭羽。

“无法理解就暂且放下，只作为‘约定’存在，也并非不可。”

在这种沉稳包容的力量下，你才能勉强摇头拒绝。

原本别在耳后的黑丝有些狼狈地散落至眼前，你无暇顾及，修剪整齐的手指交叉握住面前尚带着丁点余温的纸杯，缓缓张口，“其实，不只是现在，困惑来自更远之前。”

本田润一郎和蔼地笑着提出，“那要不要去再看一遍自己写下的内容呢？”

他布满岁月痕迹的手给你稳稳添上热乎的茶水，原本泛冷的指尖随之回暖后，又接着说，

“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你愣住。

雨宫眼前一亮，“！”

没错，写和读是截然相反的状态，写作时无意识描述的情绪靠阅读再次翻炒，说不定会有老人再次阅读年轻时日记那种诸如‘原来那时的我会为这样的事生气’的感慨。

本田喝了口热茶，抬眼看向你，随性地抬眼问道。

“要看吗？”

眼中的黑色熔浆微不可见的溅起，在皮肤留下隐形的烙印。

*

和本田与雨宫约好下次谈论的时间，回到花店已是下午五点。

你推开店门，看了眼室内，浅野和佐藤果然还在。

“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你饱含歉意，把上午从银行收来的尾款现金递给佐藤。

佐藤接过，没有清点就直接塞进柜台，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句简短的，

“嗯。”

浅野的状态也不同寻常。

“怎么了，大家怪怪的？”你疑惑地拿出带回的两杯鲜榨，“因为担心晚上会睡不着，所以只带了果汁。”

浅野没接，反而直接扑上来环住你的脖颈，剪裁瑞丽的粉发在剧烈的动作下变得柔软凌乱。

柔软的发丝蹭过耳畔带来丝丝痒意。

“怎么了，浅野？”你问到，“怎么突然这样？”。

她闷声，“光在手机上说请假一天，为什么不说遇到抢劫？”

你略感无措，两手都拿着果汁，杯壁渗下的水珠沿着手臂留下，也显得浅野灼热的呼吸存在感愈发强烈，僵硬地无法动作，只得嘴上说，

“对不起。”

底下的脑袋嵌着通红的粉眸，直直俯视你，“有什么好道歉，区是觉得无所谓吧，反正自己能轻松解决？”

你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佐藤，往日可靠的前辈化作无情的打字机器，没有看你一眼，仿佛在说‘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自己解决’。

“那下次有事，我会....告诉大家的。”

“为什么是犹豫不决的语气？”她凑近你的脸，湿润的睫毛清晰可见，明显的质问。

你无从适应地后倾，仰头躲避这股的视线，怀里的浅野啜泣着说，“果然，只是我和木华一厢情愿地把区当做朋友。”

她的声音带着幽怨等一系列汗毛直立的情绪，像只长睫的白蛇在用尾巴一圈一圈划拉你跳动的心脏。

你急忙否认，“不是的！”

正是因为是朋.....

“噫！”

手上正常冰的果汁一时没注意贴在她的后背，浅野猛地被冻直身子。

蛇炸鳞了。

你愣了一下，急忙把手移开，顺手把果汁放在圆桌上，走上前探查不再说话的她，

“抱歉，浅野，你没事吧？”

对方低头，沉默不语，一米八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依稀记得你刚来时她还不是这样的，后来相处的过程中才知道浅野是对周围敏感的性格，只是为了适应社会，才刻意装出冷硬的样子。

你抽出张纸巾抚向她低垂，被头发遮掩的面庞。

在看清的一瞬，手却顿在原地。

她的泪水无声地汇聚到下巴，还在一股一股地下流。

你倏地绷紧心脏，对这样的状况有些无从下手。

“对不起，”只能轻声、生硬地安慰，“不要哭，好不好？”。

“浅野.....”

指尖拨开沾上泪水的浅粉发丝，右手细致地一点点擦拭她雪白的皮肤，你略显粗糙的手像是捧着珠宝的支架，接着解释道，

“因为担心银行的大家会受伤才会那样做的，而且对方没有枪，我观察过的，浅野。”

“不许....狡..嗝...狡辩!刀也很危险！！！”她无法克制住哽咽，嘴一瘪，“给我向冷兵器时代道歉啊！”

“毕竟区是个不知为何莫名消极的家伙。”

说的是之前颁布制造名为‘自我’的花束考题，你得到的打分。

“还会下意识隐瞒坏消息，自己扛下一切”。

说的是之前店里来了闹事的家伙，一人解决完所有的开端和后续。

“你不能这样，我们不是朋友吗？！”她大声愤怒地说，“你未免也太自大了，区，什么问题都不说是什么意思，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解决吗！！！”。

你沉默了。

和本田润一郎先生‘狂妄’的判定相同，浅野给出‘自大’的定夺。如果说一个人尚有出错的可能，那两人加起来，这种可能性就降低了。

“喂，浅野，过头了！”

佐藤走上前，试图拉开浅野紧握上你上臂的手。

脑海里浮现过去的回忆。

你开口。

黑眸沉寂下来。

佐藤愣愣听你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完下面的话，甚至忘记阻止浅野。

“我们是朋友。”

“所以，除却让你们担心这点，我不认为自己有错。”

*

被浅野告知‘给我滚回家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回来！’了，连佐藤也没再多说。

呼吸不畅。

提前阻断危险因素难道不好吗样？店里明明不是很忙吗？你们的争论点到底是什么？你思考不能，脑袋像被搅乱的毛线团。

才有空点开手机，数十条下午的信息从里面蹦了出来。

Kenma：【没受伤吧，区姐，我看到新闻了。】

Kenma：【听说没有人受伤，真的没受伤吧？】

Kenma：【打了电话你没接，是还在忙吗？】

Kenma：【我没和爷爷说，他不知道，晚上需要我来接你吗？】

Kenma：【看到之后回个消息哦，有点担心。】

Kenma：【小猫乖巧等待.jpg】

清濑灰二：【姐姐，新闻上那个是你吗？】

清濑灰二：【感觉有点像。】

佐藤秋华：【区，回来了吗？】

佐藤秋华：【电话怎么没人接？没事吧？】

佐藤秋华：【喂，那个新闻上的不会是你吧....区？】

佐藤秋华：【看到了回个消息，我和浅野在担心，你现在应该在警察局吧。】

浅野笠卉：【区！！！真的遇到抢劫的了吗？】

浅野笠卉：【你没事吧，电话一直没人接，是被警察收走了吗？】

浅野笠卉：【对不起，不该让你去银行的，一定要好好的啊！】

溢出屏幕的担心让你的心脏重新跳动。

回了研磨和清濑，暂时不知该怎么面对另外两人。

回去的路你很熟悉，迈步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直到抽搐般地痛感席卷全身，在视线陷入昏暗前，你想道。

芽子，我没错。

区认为芽子的死有自己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的原因，类似于‘如果再小心点，也许就不会这样’的想法时不时就会贯穿记忆，于是从那时有了‘保护所有人’的念头。

过程中对自己不甚注意爱惜，所以本田、浅野‘狂妄自大’的说法本质上没错。

只不过意志坚定的区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想法，现在的她只要所有人‘快乐的活下去’，但大家明显和开心相反的心情、以及芽子不知原因的约定让她暂时陷入混乱。

这个观念会慢慢被友人们融化~

能写小说真是太好了，诸君[好的][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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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