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匀速翻过手上的月度报表，桌上的黑咖在充斥冷气的房间沸腾出泛白水雾。

电子设备的信息此时立在右手边，无声无息。

赤司征十郎：【迹部董事，谢谢您的牵线。】

看似礼貌的一句，就再无其他。

迹部景吾在此前和他没有过多的联系。不过通过昨日和许久前的短暂接触，能够肯定的是，作为赤司家下任继承者，赤司征十郎无疑是合格的。

*

几个月前，赤司家举办的酒会。

社会名流们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觥筹交错间，流动在折射出璀璨灯光的香槟塔旁，伴随缓慢低沉的古典乐，交流着。

迹部景吾理所当然在受邀之列。

两个集团的项目，在迹部巽退休后，就变成迹部景吾和赤司征臣对接。

这也就导致，在不相熟的赤司征十郎出现在迹部景吾面前时，后者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惊奇。

作为后辈的赤司征十郎先一步开口，

“迹部前辈，晚宴有让您满意吗？”

一眼从他的表情中端倪。

年长方的迹部景吾挑眉，在千篇一律的宴会中提起兴致，举起酒杯示意。

迹部的表符合本人奢靡华丽的气质，是纯黑表盘镶嵌天然宝蓝钻石，镜面绕着细细的金线；至于赤司，他的表盘几乎全白，只绕着表盘外围有一圈与发色一致的哑光红线，透着简朴。

两只戴着鲜明本人风格腕表、骨节分明的手各执酒杯在明亮泛黄的的灯光中发出清脆细小的碰撞，杯中荡起澄澈的酒液。

“还算不错。”

迹部没有说谎。

迹部、赤司、工业、牛岛作为业界御四家，以经济实力为基础打造举办的宴会各具彼此特色。迹部家主办的会场风格偏华丽大气，赤司家低调奢靡，工业家冷淡艳丽，牛岛家沉稳明亮。

迹部景吾抿口顺滑的酒液。

一眼望去，他们的气势难分仲伯，当然也有迹部故意收敛的意图。

迹部景吾带着久经商场的成熟，看去时仿佛上好的蓝宝蒙上低调厚重的黑布，但光芒还是会隐隐从其中透出，而赤司征十郎.....

缎面白西装的大学生作‘乖巧’的学生样，好好收敛眼中赤红的锋利色泽，润泽温和地感谢，

“能得到迹部前辈的肯定，是赤司家的荣幸。”

“以及，”他礼貌举杯，喉结一滚抿下酒液，

“您近期有见到工业......前辈吗？”

敏锐从对方微挑起的眉尾察觉幽幽掀起的暗雾，赤司征十郎道歉，

“抱歉，只是国中时有看到教练坐您的车离开，于是大胆猜测您和前辈应当是朋友的关系。”

清朗的声音紧接着诉说担忧，“由于篮球部的所有人都了解不到教练的现状，所以，只能找上迹部前辈您。”

“那您知道，怎样可以联系上她吗？”

迹部景吾面色不变，他没想在还能在宴会听到久违的人名。

——不过这是个好问题，赤司君，这点我也想知道。

唇角勾起的弧度微不可见地下垂。

凭迹部对幼驯染的了解，她当然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走之前至少会留下讯息，就像当初收到「我去种田了，手机会断网，回来再联系」的迷茫的他。

当时的他想，是被盗号了吗？

询问工业家得来的消息却与之完全相符。

商圈也没有不景气到这种地步吧，工业家破产了？

以上都是头脑风暴的玩笑，迹部对幼驯染看似莫名的选择略有猜测，在她任职期间，又或者说可能在更早之前，心理评估的结果就已经是岌岌可危卡着健康绿线的状态。

提醒对方好好去医院复查，是迹部在她任职教练期间的固定任务。

现在来看，作为幼驯染的自己，还是享受了特权啊的，至少自己得到了对方的去向。

迹部简单描述工业区现在与世隔离的状态。

“是吗？前辈没事就好，”赤司呼吸下沉，似乎安定下来。

“那，迹部前辈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具体请求的内容也就是昨日的电话。

——请在教练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忙询问对方离职的原因。

‘我知道这很不像话，不过，还是万分感谢’。

收到肯定回答的小红帽在结束后弯了弯眼，一面双手诚恳递出附带联系方式的名片，另一面拉紧人形外皮，在最后才露出狩猎的獠牙。

*

理所当然拒绝酬谢的迹部得出结论，赤司征十郎将自己当作了假想敌。

而以他作为传递联系方式的中转点，除了挑衅，他暂时想不到别的原因。选择性遗忘昨日气极反笑状态的自己的迹部景吾对此给出‘幼稚’的评价。

真是久违的感觉。

他长吁一口气。

高中由于和区是不同的学校，再没有感受到国中时被当做男伴敌视快感，作为优雅大人的迹部感慨道。

好爽。

*

迹部景吾：【不用谢，分内之事。】

“征十郎，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只有四十几岁，赤司征臣却头发花白，唯一不变的是矍铄的精神和严肃的面容。

将棋桌对面的男生轮廓分明，发丝却与之相反的赤红艳丽，眼睫淡淡轻眨。

“没事。”

只执起棋子的指尖微微泛白。

随着落下棋面的清脆一声，记忆回到蝉鸣的夏季。

*

“新教练？”印着‘帝光’的浅色球服，绿间真太郎疑惑。

“就目前的运行来说，完全不需要新的指导人员加入吧，”一军的热身场地离得很近，听到后提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毕竟白金监督和真田教练加在一起，就能将比赛日程安排、赛中指导、训练构成、场馆支持工作等一一达成，再进行改动，说不定会打乱节奏。

“希望是个严肃的老头督促我训练，不然很容易偷懒啊。”

“坂本，你不是说‘天才不用训练，随便打打就行了’吗......”，对偷跑者愤怒地指责语气。

“啊嘞——”某位被摇晃身体，声音拉长的坂本君，“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热血的青春啊。

不论是一军，还是二三军，都一致地紧盯决赛队伍的位置，一刻不得松懈。

不间断挥洒的汗水在诉说着，‘敢松懈就做我的替代品吧’。

“我无所谓，只要不影响我训练就行，”深棕肤色的男生流畅地击打、收回在手下乖巧顺从的篮球，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如果是利用篮球的家伙，我可不想听从他的命令。”

已经默认残酷的体育教练界女性稀疏。

“我也是，”紫原敦有气无力地拉升肌肉，“万一太脆弱，一下被捏爆可就不好玩了~”

黑子哲也微微皱眉，“紫原君，这是教练，要保持尊重。”

“哲也说的没错，”队伍中赤发的男生出声，富有威望的锐利视线扫过一军和在场的所有人，尤其着重地在青峰大我和紫原敦两人刺头身上停留，“不论谁敢以一己之私打破正常生态，就绕学校罚跑二十圈。”

单论仅在二年级就当上声名鹤立的帝光篮球部队长这点，已无人敢轻易试探赤司征十郎的边界，更罔论其身处一军的强大实力和能协调诸多一军队员的个人统领能力，还有——平和却能达成以上结果的个性。

赤司征十郎早对新教练的事情有所耳闻，至于信息来源......

他转向漫不经心笑着、明显看热闹的黑发前队长，在注意到来自赤司的视线后，甚至友好地挥挥手，明显在说‘会因为一点点变动而军心动荡，这群家伙还是过于稚嫩，拉长焦虑的时间提升下他们忍耐的阈值吧’。

虹村学长真是恶劣....

赤司几乎要为此叹气。

不过——

如果是和这群人在一起贯彻三年的胜利，对他而言不会有太大难度，至于任何干涉胜利的隐藏因素，他眸色一深。

——他会一一清除。

被大家默认为关系户、来帝光篮球部镀金的工业区，只一小时后就降落在篮球部。

过于强烈的日光使得众人无法辨认性别，只有对方身上整洁的西装和利落翘起的短发衬托冰冷严肃显出直条的轮廓。看不清脸，但绝对是和白金监督一个级别的恐怖存在，以她/他手上宛若尸体般无法动弹的灰发装饰物为例。

灰崎，你怎么会在那里？！

对‘装饰物’形状熟悉的国中生们惊恐呐喊着化作波浪面条人。

一军的场馆鸦雀无声。

“这边，”惫懒疏淡却无法忽视的语气和逐步褪去日光而变得清晰、线条分明的年轻面孔，篮球场光洁的地面只剩下哑光皮鞋接触地面的踱步声响，“是一军的场馆吧。”

幽潭般深邃的眼眸晦涩不清，微眯着眼似乎在适应场馆内的灯光。

不同于众人类似‘肥头大耳’的谣言，身姿即使站在资源优越的篮球部也不显得矮小瘦弱。头发长度则修剪到无法用发绳抓起也不会干涉视线的长度，刘海中分蓬松地飞扬在眉毛上方，浑身透露着干练的中性气质。

发丝即使在门外强烈的日光下也没有因此染上任何棕黄，与眼睛一致的色泽仿佛黑云压日般富有震慑力。

女性瞟过场馆所有人的一刻，明明没有类似皱眉的表情，却不由让人心里一紧。

“啊，是的，这里就是一军，真是多谢了，工业教练，”虹村修造跨步上前，在众人大跌眼镜的目光下单手接收自家队员，面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因为刚好看到灰崎溜出去，想着您在那个地方可能会遇到，就麻烦您带他回来了，他有挣扎吗？”仿佛黑/手党接头，愉悦沟通受害者的死前反抗。

原来是队长你的诉求啊！

新教练回复，“不，我来的时候他正在地上睡着，所以很轻松。”

不不不！灰崎这家伙他明显是被打了吧，真的没有人吐槽吗？！

众人的脑海浮现像素人灰崎狂笑着左摇右摆，一帧一帧正要晃出校门，就被门口的黑西装戴墨镜（幻想）像素人跳起一拳KO。

“诸位。”

新教练出声。

无需队长组织，一军的队员就在这种氛围下自觉在其面前站定，有如被屠夫驱赶的小鸡那般迅速地排列，连平日最为松散的紫原敦也好好排在最后。

她显然对大家的配合度略感惊讶，估计是白金监督有提前描述过青春期少年的难搞程度，更罔论这群汇聚在一军的天才。

工业区微微点头，说下去，“如你们所见，我是一军的新教练，今后专门负责这个场馆，至于称呼，叫我工业就行。”

“接下来的部活，不出意外我们会一起度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如果可以，希望相互配合。”

“以上。”

场馆上的灯光均匀洒在她中性的帅气面孔和肩膀，黑西装没有一丝灰尘，讲话时的语速也没有任何加快或者减慢，仿佛设定好的程序那样精准进行，不带情绪，唯有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显出活人气息。

给人一种恐怖又丧气的精英感。

“还有问题吗？”她问。

“没有的话，就直接进行训练，”她径直掏出手上的训练手册，在上面记下几串数据，“按照白金监督的惯例，是先绕校园跑五圈，再进行单局时长十分钟的全速轮流one by one，你们应该对此都很熟悉了。”

黄濑凉太举手提出疑惑，“请问不需要我们自我介绍吗？”

她将目光移向显眼的黄毛，“当然，黄濑君，认错人的问题不会存在。”

一军众人有种莫名的异样感。

仅工业区是一人走进帝光作为门面的篮球部一军这点，就足见白金监督对其信任；而对方又是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当上一军教练，这段疑惑与好奇终止于训练结束，所有人被榨干在体育馆。

原来她说的不止是一组，几乎所有人都至少进行了三组和对方指令一致的运动，体能最好的青峰大我做了五组。

黄濑凉太已经没了动的力气，手指有气无力地在布满汗水的地面挣扎着又垂下，顾不上脏不脏，优越的脸蛋正黏腻地和地板亲密接触，而灰崎祥吾正和他面对面地瘫倒。

他也没了平时挑衅的活力，像只恹耷的灰毛鹌鹑，只顾得上呼吸，险些在地上累得翻白眼，注意到黄濑正对的脸后，又嫌恶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

赤司、绿间、青峰他们也是相同的惨状，区别只是凭借惊人的毅力抢到场馆内的长椅，后者在上面露出力竭一笑。

体育馆里尸横遍野，所幸各色的脑袋扎根在实木地板上，像可爱的毒蘑菇给室内带来青春活力。

汗水顺着赤司征十郎的睫羽滴落在木椅上，他没有眨眼，而是顺着眼睛的缝隙挣扎着去看工业区，敏锐的洞察力让他发现，留存的体力刚好足够他们进行最后的拉伸和各回各家。

“明天继续，不要迟到。”

在热气腾腾的体育馆，工业区收拾好文件体面地在门口和‘尸体’中间为止温和宣布道。

*

灰崎祥吾难得和篮球部的人一起出校门，脚尖碾了碾路边的草坪，咬了一大口冰棍，恶狠狠道，“那个新来的教练是怎么回事？”

“我可是昏倒了，居然还让我训练，”他说的不是刚开始在学校门口的昏倒，“绝对要去告她虐待中学生！”

黑子哲也舔舔冰棍上将要滴下来的糖水后，指出他的漏洞，“明明是灰崎君装晕想要逃训，和教练没关系。”

便利店的灯光照得他天蓝的眼眸通透，倒映出灰发男生的脸。

逃课专业户灰崎祥吾咬了咬牙，“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的技术明明天衣无缝。”贼心不死。

“喂，”青峰大我提醒道，“你今天没听到吗？‘明天再有装晕的人，就连带全体一起受罚’，不许给我搞事。”

“你啰嗦了，青峰。”

21岁~

灰崎不是区打的，平时太欠被敲蒙棍后丢在了校门口，刚好捡到[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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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叛逆初中生整容计划（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