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平映变化的气息，巫浔淡淡垂眸。
每个人都有逆反心理，当她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你俞阻拦，只会让她俞不甘。如今的女帝较之前狡黠沉毅，表面温顺如猫，但内里却是只沉睡的虎，不服管教。
这只虎如今尚处于幼期，还未觉醒。一味地阻拦，不够致命，只会让她愈挫愈勇，加速她的成长。
所以先放手，让她冲破牢笼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对外面的世界怀有期待，而他会亲手打破这份期待，他会让她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一步一步打击，压迫，给她最沉重的痛，致命的伤害。让她跌落泥潭，步入绝境，一点一点的磨去她的爪牙，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一无所有只是第一步，路还长，他会让她知道——女帝,才是她最合适的选择。
时间，在慢慢流逝，当巫浔快将奏折处理完时，又有人来报。
这次，来人站在桌前，话在嘴边滚了滚，终于吐出：“女帝她…去了暖玉阁。”
巫浔抬头，深黑的眸子如墨渲染开来，瞳孔中罕见的流露出情绪，那是惊讶。
平映同样满脸错愕，女帝果然与众不同，做出的事让人如此出人意料。他看了眼巫浔，心想：不知道主上的计划遇上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帝，是否还能如期进行。
……
暖玉阁，天都最大的青楼。
身无分文的姬愉，穷酸到了一种地步。属于那种走到青楼门口，都会被人赶出来的。
没办法，她只得另辟蹊径，用轻功上了二楼，然后做了回梁上君子。
她随便挑了个房间进的，也不知道这件屋子里住的是哪个姑娘。人姑娘还没回来，房内无人。她已经困得眼皮开始跳舞，但主人不在，姬愉也不能擅自睡人家床。
梁上自然是无法睡，她又不是能倒挂的猴儿。等了半晌，这屋姑娘还没回来，纠结了一会儿，她终是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睡得并不安稳。一方面担心人姑娘会回来，脑子里要留个意；另一方面，趴在桌上睡着不舒服。
依稀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姬愉瞬间醒来。来不及多想，她飞身跃起又跳上了房梁。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位身穿芙蓉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中人之姿，容貌不出众，但身材极好，高瘦腿长，胸前山峦起伏，腰纤如束素，总的来说算个美人。
她进来后就坐到妆台前，细细修饰着面容。修着修着，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放下手来，略微忧愁地叹口气。
姬愉睡了一会儿突然强迫自己醒来，脑子还有点懵，还是疲惫的很。她蹲在房梁上，蹲久了，腿也开始发麻。
太难受了，她跟着叹口气。
声音不大，但房内安静，所以这叹气声就格外明显。
青妍手顿住，她转头狐疑的扫视四周，房内空旷，没有人影。似想起什么。她缓缓抬头…对上正在单腿做着拉伸运动的姬愉。
死一般的寂静。
姬愉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她笑容亲切：“姑娘，你好…”啊。
“啊…”青妍张嘴，正欲大叫，却被跳下来的姬愉飞快将嘴捂住。
“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姬愉立马安抚道:“你不要叫，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因姬愉要捂青妍的嘴，所以两人的距离自然有些近。按理来说，陌生男子突然出现在房中，她应觉得紧张惶恐才对，但奇怪的是，青妍僵直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她点点头，示意姬愉松手。
等姬愉放开她，她立马退后几步，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我房间？”
这声音似水如歌，听在耳中宛如天籁，音色少见的动听悦耳。
姬愉先是惊叹她出众的声音，然后摸着不存在的胡子，谎话张口就来：“在下是姑娘的爱慕者，慕名而来，不欲打扰姑娘，本只想偷偷看一眼，谁知被姑娘发现。”她捂着脸，作羞愧状：“惭愧。”
青妍怔住，她看着姬愉，眸中暗含期待，但语气透着迟疑：“…真的？”
“当然。”
“那你何故慕我？”
“呃…”姬愉摸着下巴，思考：“大概是姑娘有种迷人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为你心折。”
“迷人的气质？”她听了，眸中期待瞬间褪去，而后冷笑一声：“呵，骗人！”
奇了，这怎么看出来的？姬愉下意识的眨眨眼睛：“没。”
她笑容愈冷，转身坐到妆台边的凳子上：“那好。这位爱慕者可知奴家名姓？”
呃……姬愉呆住。这问题真是简单…且致命。
到底是没法杜撰人姑娘名讳，她挠头，答不上来。
“连我名字都不知道，还说不是骗人。”见她这幅心虚的模样，青妍当即有些恼怒。
而姬愉自知不对，立刻挪着步子靠近她，摸着鼻尖向她致歉：“好吧，是我不对，姑娘你别生气。”
“想要我不生气，你得告诉我你是何人，来此为何？”
姬愉选择性地忽略第一个问题，她低头看着脚尖，似有些不好意思：“我…来这儿睡觉。”
睡觉？青妍立马抱住胸口：“我此时还不卖身的。”
唉？看她误会，姬愉笑着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她欢快的跑到她的床榻边站好，笑容满面的指着被子：“我想睡觉，一个人的那种。”她神情期待：“可以吗？”
青妍：……
她没说话，默默看着姬愉，明显无言至极。
莫名其妙的跑到她的房间里，结果就是想在她床上睡觉。
…这人还分得清客栈与青楼的区别吗？
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姬愉摸摸脑袋，知道自己的奇怪了些。
但她如今的情况没法说明，来青楼真的只是为了睡觉，还有就是觉得相较于其他地方，这里要安全一些。呆在这里，不容易被人发现。
然无法和她解释，姬愉只能先转移话题。
她走回来坐到圆桌边的凳子上，单手撑着下巴问:“姑娘好像不太开心，刚听你叹气，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想到她话题会转得如此突然，青妍刚还在纠结要不要让她去睡，现在让她一问，难言的忧愁又涌上心头。
她垂下头，看着指尖:“是又如何，与你何干？”
姬愉:“……”。还能不能愉快地谈心了。
“兴许我能帮你呢？”
“帮我？你是要赎我吗？”
身无分文的姬愉再度沉默。
怼完人的青妍忽地摇头一笑，到底还是细细说来。
“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觉得忧心罢了。”
“我原本是个清倌，因生得一副好嗓子，以此为谋，卖艺不卖身。起初还好，我凭借歌艺为暖玉阁带来些客人，妈妈也没有为难我。”
“但渐渐的，来听我唱歌的客人越来越少，于是我便失了做清倌的价值。”
“昨日，妈妈来找我，说要让我接客。今晚便是客选之日了。”
“客选？”姬愉疑惑:“那是什么？”
青妍解释道:“暖玉阁的姑娘都是有等级的，不同等级的待遇不同，接的客人也不一样。例如甲等姑娘能接到皇家贵族之人，而最末等只能接待最低贱的人。”
“不能提升吗？”
“原则上是可以升的，但很难，成了末等基本上就定下来了，永无出头之日。”她停一瞬后再开口:“算了，我还是来给你解释一下客选吧。”
青妍:“暖玉阁姑娘等级的划分就是根据客选来的。每个姑娘接客前都要参加一个展示，在这个展示上，会有客人竞价，根据姑娘的受欢迎程度，划分她们的等级。”
“而其中对这个姑娘出价最高者，可得到她的初夜。”
姬愉沉默半晌，抬头道:“如果是这样，我大概知道姑娘在担心什么。”
“你害怕自己被划分到低等级中，又或者害怕今晚将发生的事情难如自己所愿，是也不是？”
青妍缓缓点头，眼眸低垂有些伤感:“是吧。”
“其实说来是因我不够出众，尤是容色最为普通，然容色又是评判的最高标准，只这一项就能将我拉在众多美貌姑娘之后，甚至让我永坠泥潭，再无翻身之日。”
“因此，如何能不忧心？”
“那是挺让人忧心的。”姬愉附和一句，接着慢悠悠地吹口气:“不过也不算什么不能解决的大事。”
“不是大事？！”青妍显然不赞同，对着她那副悠然自得地模样，忍不住讥讽:“是啊，对你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你又不是我，哪会把它当什么大事。”
“哎你别急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姬愉无奈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兴许有办法帮你呢。”
“不过到什么程度呢？”她手指点着下巴，若随口道:“不如助你成为甲等如何？”
何等的随意自若，说得仿佛如喝水吃饭那么简单。
青妍仿佛听到狂言，她瞪大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有啥不可能，又不是什么没几率的事，不试试怎么知道。”
姬愉笑着起身，抬脚走到青妍身边。她撑着椅背对镜中人弯唇:“所以试下呗，没准就成了呢。”
她的模样依旧随意自然，于是奇异地让青妍也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轻松，一时竟也觉得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
选择相信姬愉，她缓缓开口:“……那要怎么做？”
“睡觉。”
“哎？”
姬愉淡定从容的模样瞬间消散，打着哈欠靠在椅背上。当对上青妍的目光时，她不好意思地摸着脸:“我太困了。”
“先让我睡会儿，客选开始前两个时辰叫我，到时候我再帮你。”
青妍抽抽嘴角，应了。
得到允许，姬愉向床边走去，刚走一步，却又退了回来。
她回到青妍身边道:“趁这个时间，你去准备几样东西，有点多，我给你写出来。”
写完后，青妍接过推门出去。
她这才飞快地扑倒床上，并幸福地蹭蹭被子。
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啦~
存稿君:……眼熟我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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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