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的钢琴课顺利开始了。
雷打不动,每天六点,她会准时敲响江承家的门。
她并不只是想跟江承学钢琴,她更想看看他是怎么面对瓶颈期,他每天会做些什么。
没想到,江承第一件事居然是拉着她跑步。
她上辈子都没运动过,更别说还是跑步这种消耗精力巨大的运动。
江承振振有词:“一个好的钢琴家,没有充足的体力,你怎么演奏。退一万步说,你把你同时期的演奏家都熬死了,你就是最有价值的那个了。”
有道理。
“我还没问你呢,”江承边跑步边问:“你最喜欢谁的曲子?”
楚瑶的心都在跑步上,哪还有心思回答这种问题:“巴赫?莫扎特?贝多芬?肖邦?我的老师曾经跟我说,不要有很喜欢的音乐家。”
江承好奇的问:“为什么?有偏爱的音乐家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
楚瑶说:“因为喜欢,就会有偏向。”
江承不理解,但尊重。
根据楚瑶的观察,江承真的很努力。
楚瑶曾经的老师对她说:“天赋是上帝无意撒下的种子,但没有持之以恒的努力,种子是无法开花的。”
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在练琴,八个小时打底。哪怕在巡演期间,老师也会让她保持三个小时的练习。
乐感这种东西,很飘渺,它看不见抓不着,只有靠无穷无尽的练习去抓住它。
所以当楚瑶猛然发现自己遭遇了瓶颈期,她无法自救。
明明已经足够努力,明明日复一日的努力,但是上帝似乎在某一瞬间离开了她。
她跟霍新白说音乐是浮木,她的话只说了一半。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浮木无法承载她的力量,她快要溺水了。
岸上的人却以为她在玩笑。
楚瑶看着正在一曲练习完毕的江承,问他:“江承,你不会有那种时刻吗?明明练了上百的曲子,明明能看到自己的局限性,但是就是无法跨过那道障碍。”
“你也弹钢琴,你应该能感受到吧,音乐或者钢琴是有生命的,”江承抚摸着自己的钢琴,语气轻柔:“它无法仅靠着氧气存活,人也无法活成一座孤岛。你必须得建立与世界的链接。”
与世界的链接。
楚瑶认真的思考着这几个字。
江承看得出她的迷惘与痛苦。
所有的钢琴家都会走到这一步,他们挣扎着向音乐匍匐,当着音乐的仆人,但是却发现音乐在某瞬间抛弃了他们,得到更大的失望。
这份失望会击碎任何一个爱音乐的人。
江承想帮她,因为她很有天赋,跨过那道门,他相信楚瑶会更成功的。
无关风月,只是钢琴爱好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楚瑶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了一家很有名的面包店。
刚烘焙出的面包很好闻,那种香气让人无法拒绝。
她无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书里,都没有排过队。
父母教育她,她应该把更多时间放在练琴上,至于面包,会有人替她买的。
而在这里,只要她说一声,家里的保姆会立刻排队替她买来。
楚瑶突然很想自己去排队。
真的是很长的队伍,有情侣一起排队,也有母亲要买给孩子的,他们脸上只有满满的幸福,并不会因为排队而烦躁。
楚瑶深吸一口气,想要把所有的幸福都吸进自己的肚子里。
这些以前被定义为“浪费时间”的事情,楚瑶从来没接触过的事,却给了她真实感。
无数的贝果,司康,碱水棒,琳琅满目。
楚瑶觉得自己像第一次进面包店一样快乐,她在店里精挑细选,而不是简单的“包圆”。
霍新白看到橱窗里认真选购面包的楚瑶,她似乎有点苦恼,但是又迅速做出选择。
她终于心满意足,捧了一大袋面包出了门。
刚走到车旁,楚瑶却意外发现了路边停车的霍新白。
都是熟人了,不打个招呼似乎也说不过去。
“霍新白,你这么在这?你不上班吗?”
霍新白下车,“碰巧路过。”
司机在心里摸摸吐槽,他已经在这停了十分钟了。
楚瑶不是小气的人,她从袋子里拿出两个面包,“这家面包店超有名,你尝尝。”
她犹豫再三,把招牌的巧克力麦芬忍痛给了他一个。
霍新白看她如此纠结的样子,把面包再塞进她的袋子里,只拿了最普通的一个面包。
“足够了。”
楚瑶又高兴起来了,脸上都染上了几分红色,“这家店真的排了好久好久的队!但是,我很开心。”
霍新白不明所以,“喜欢吃,找人来买就不好了。”
楚瑶坚定的摇头,“有人跟我说,要建立与世界的链接。”
她觉得大部分人都听不懂自己的想法,所以也只能说句:“不过你是霸总,你不用知道这个啦。”
霍新白靠在车旁,眼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那你,要不要尝试与我建立链接?”
瞬间,风起。
面包袋子从楚瑶的手中脱落,重重砸在地上。
她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眉眼冷峻,五官深刻,他身穿一身黑色西装,也许并非是工作场合,他并未系领带,白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并未紧扣,平添了几分诱人的气质。
哪怕身体微后靠在车旁,姿势并不端正,但是他身上的矜贵气质依然遮掩不住。
不可否认,她在一瞬间确实心动了。
废话,一个有钱有颜的男人要跟你建立链接,你不动心,鬼才信!
楚瑶捡起袋子,恢复理智:“婉拒了哈。”
霍新白倒也不气馁,美男计这招看起来效果不佳。
他反而还要更进一步:“你要回家?我送你。”
“不用了。”楚瑶晃了晃车钥匙:“我自己有车。”
楚瑶进了自己的车里,才能卸下自己的防备,她的脸都红透了。
靠。
搞这种计策,简直是不讲武德。
楚瑶是理智的。
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这里的所有人物都是围绕着楚邵之和孟可儿的人际关系所创作出来的人物。
这本小说,她还剩下了几十章没有看完。
楚瑶无法确定“霍新白”这个人物在书里所扮演的角色。
所以,她退缩了。
真实与虚幻的交汇,她分辨不清眼前这个人的感情是否是真实的。
楚瑶戴上墨镜,把心里那点莫名的悸动都甩在车后。
***
陆雅然最讨厌孟可儿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贱人,你天天装出一副白莲花的样子给谁看?”
孟可儿红着眼睛反驳:“我没有。”
最近的孟可儿过得很差,她看不懂楚邵之的忽冷忽热,还要忍受陆雅然的敌意。
陆雅然都要跟楚邵之订婚了,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在这个家里,只有楚瑶会站在她身边,最近楚瑶经常不在家,她的日子举步维艰。
陆雅然的愤怒从来都是毫无缘由的。她只是觉得最近楚邵之对她冷淡了几分,就要把这份痛苦转嫁到孟可儿身上。
陆雅然看着她这幅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从楼梯上推倒她,却没想到孟可儿下意识地一躲,反而是自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陆雅然的头撞倒了瓷砖上,很快腥红的血液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人也昏迷了过去。
正巧楚邵之刚进家门,看到这幅场景,他怒不可遏,他不知道为什么孟可儿非要针对陆雅然,非要把局面弄得这么难看。
这种心机女人从爬上他床的那瞬间起,就是无可救药的。
楚邵之抱起昏迷的陆雅然,愤怒的狂吼:“孟可儿,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恶毒。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不是我做的!是她......”
孟可儿的心脏抽痛,她不明白为什么楚邵之从来不相信她的话,或许一开始她在他心里就是个充满心机的女人。
楚邵之压根就不听,“闭嘴。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楚瑶随后回到家,看到这幅场面就傻眼了。
我说什么来着,楚邵之在面对别人的时候都很正常,只要一开始虐恋,他真的是狂躁症。
而且这里真的是法外之地,楚邵之一个人当法官,就把这件事给判了。
楚瑶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拦住了楚邵之,看着楚邵之怀里的陆雅然,知道她八成是装晕的。
楚瑶用手睁了一下陆雅然的眼睛,瞳孔正常,哪有什么病人的样子。
她认真的说:“快去医院吧,再不去,额头上的伤就愈合了。”
楚邵之懒得跟自己妹妹计较,还真的驱车去了医院。
楚瑶看着还在哭的孟可儿,怒其不争:“哭什么!犯法就去坐牢,被陷害就去找证据!”
那张小白花的脸蛋一哭,真的是我见犹怜。楚瑶看她被吼得眼眶里又在含泪,也只能服输,擦干她脸上的泪痕:“好了好了,别哭了。”
孟可儿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楚小姐,你到底为什么一直在忙我?”
楚瑶不假思索:“可能因为我太刚了,比较喜欢你这种窝窝囊囊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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