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流

刀三已然昏死过去。

卢淡皱着眉,将手覆在他的伤口上方。眨眼间,血便止住了,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半分钟后,伤口只剩浅浅一道,卢淡满头大汗的收手。他的天赋异能才激发不久,目前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由于异能消耗过度,卢淡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低声喊道:“刀叔,醒醒。”

刀三眼皮颤了颤,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卢淡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抬起一只手,力道极大的拽住了卢淡的胳膊,嘶哑着开口道:“是,于渊!”

说完这句话,刀三再次昏了过去。

卢淡愣了一瞬,紧接着抿紧了唇,眼底逐渐弥漫上杀意。

六天前的深夜,柳如烟被人杀害,凶手不知所踪。除了柳如烟胸口插着的那把锋利匕首,再没有其他线索。

处理完柳如烟的后事,刀三只留下一句话,“我会给她报仇”,便自此失踪了。

原来,刀叔是去寻找杀人凶手了。只是卢淡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杀害柳如烟的人竟然是于渊。刀叔身上的伤,也必然和于渊脱不了干系。卢淡垂下眼睛,一拳砸在了地面上。

那晚,清澈的月光下,穿着红裙子的柳如烟躺在干燥的沙地上,美得好似荒漠里盛开的一朵红玫瑰。她那苍白的脸和怎么也捂不热的手,卢淡一辈子也忘不了。

明日,是柳如烟的头七。卢淡握紧拳头,心下有了决定。不过,眼下还得先安置好刀叔。他异能消耗过度,没有力气再将刀三挪进屋里了,只得喊春生出来帮忙。

“春生......春生......春生......”,睡梦中,春生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喊他,“咚,咚,咚......”

在略显急促的敲门声中,春生忽而惊醒。

是卢淡的声音。卢淡在敲门喊他。

春生鞋也来不及穿,一阵风似的冲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忙不迭的问道:“怎么了?卤蛋儿,出什么事了?......”

卢淡拉住他一只手臂,道:“刀叔,回来了。”

春生霎时瞪大了眼睛,连声问道:“刀叔回来了?在哪儿呢?怎么回事啊?......”

跟着卢淡来到后院,看到躺在石榴树下一动不动的刀三,春生的眼泪夺眶而出。

“卤蛋儿......刀叔他......他......”

“没死,受伤了,扶他进屋。”卢淡轻声解释道。

春生这才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抹眼泪了,赶忙上前将刀三扶起,架着他进屋。

凌晨十二点,炎区总警司。

整栋大楼只剩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颜铮年坐在长桌的一头,小钊,路凡,莫里斯坐在长桌左侧,荣阁,杨烈,老崔三人则是坐在长桌右侧。众人都已疲惫不堪,胡子拉碴,眼下青黑一片。

桌面杂乱不堪,泡面,吃完的盒饭,矿泉水,还有文件资料,全都混放在一块儿。老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趁着童宇还没回来,会议一时半会儿还开不了,便起身开始收拾。

颜铮年眉头紧锁,在脑海里不断复盘这几天的调查情况。

十天前,炎区最高长官温秉之在炎区政务中心外遇刺身亡。同一时间,他的妻儿也在南园巷的宅子里被杀害。一家五口,无人生还。

炎区总警司查了一周,什么线索都没查到,最后只得上报神州总警司,请求协助。

三天前,颜铮年接到上级命令,即刻前往炎区调查这桩震惊神州的案子。当天到达炎区后,颜铮年便带着手底下这帮人,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查了三天。

那日温秉之身边有五名异能者同行,且两百米之外就是炎区总警司,在这样的安保情况下,从刺杀开始到结束,刺杀者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将温秉之成功杀死,用的凶器还是最普通的匕首。

有如此能力和效率,刺杀者一定是经过缜密谋划的,很有可能是专业杀手组织。可经过调查,这些年温秉之在炎区的政绩不错,做了不少造福于民的事情,仇杀的可能性很小。

排查过后,众人一致认为,此次刺杀最大的可能是与权力和利益相关,因为一个月后,便是炎区三年一度的区长选举。以温秉之在炎区的声望,极有可能连任区长。只有他死了,其他人才有机会。

而且那日刺杀发生在中午,温秉之带着手下去政务中心对面巷子里的牛肉面馆吃面,刺杀者不仅准确预知了温秉之的行程,还利用了巷子里到处都是人的环境制造了混乱,以此引开了温秉之身边的三名异能者。

温秉之作为区长,他的行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的。只有拥有一定权限,且对温秉之非常了解的人,才能做到。

当日出现在巷子里的那些人,莫里斯已经一一盘问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有人都说混乱是瞬间发生的,先是一群秃鹫袭击人群,紧接着又是忽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大家都光顾着四处逃散,根本没人注意温秉之那边的情况。

总警司的人抵达现场时,温秉之已经死在了面馆里,巷子里一片狼藉,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经过进一步的排查,颜铮年圈定了三个嫌疑人,这三人都是有意向竞选下一任区长的。前天颜铮年已传唤过这三人到总警司配合调查,可这些人都是多年的政客,狡猾的老狐狸,想从他们嘴里套话,那难度可想而知。

况且,即便刺杀就是他们安排的,他们当然不可能露出马脚。

因此调查依然是一无所获。

从昨天开始,颜铮年让手下两两一组,分别蹲守三家的情况。而颜铮年之所以对于渊格外上心,亲自守在于家外,是因为于渊是这三人中年纪最轻的,年仅三十岁便要竞选区长了。看过他这些年的履历后,颜铮年心里的怀疑更深了。

于渊二十三岁那年从虹区调任到炎区,从基层的办公人员开始,只花了七年的时间,就成为了区长的候选人,这晋升速度简直跟坐火箭似的!要说这中间没有什么猫腻,谁信呐!

可问题就在于,没有证据。

而炎区总警司的人哪怕再废物,也不可能想不到这其中的关系,只不过他们不愿意冒险而已。这三人中的每一位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区长,眼下他们都不想得罪,所以才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到神州总警司。

颜铮年作为虹区北大街警司的一队长,这桩案子本轮不到他的,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把他拉进了这趟混水里,他此刻应该在前往凇区的路上了。可既然已经卷进来了,他就必须把这桩案子查清楚,否则,怕是回不去虹区了。

“老大。”童宇匆匆推门而入。

靠在椅背上快睡着了的小钊顿时一个激灵,他撑开打架的双眼皮,坐直了后激动的道:“你可算回来了。”

童宇坐下后,水也来不及喝,立刻开口说道:“那名黑衣人是速度系异能者,我没追上,但通过追踪血气,我一路跟到了贫民窟外。那名黑衣人应该是躲进了贫民窟。”

听到贫民窟,气氛一时凝滞了。

“贫民窟,可不好闯。”莫里斯缓缓开口。

来炎区的路上,路凡就将炎区的整体情况给众人讲了一遍,其中关于贫民窟的部分,可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

炎区地处神州西北,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生态环境,是神州六大区中最艰苦最落后管理最混乱的区域。这里的势力错综复杂,财富与权势集中在极少数的几个家族手里。

在炎区之中,又有一片贫民窟,被称为“三不管”。联合政府不管,神州党政和军统不管,就连炎区的各方势力也不管。

来往贫民窟的人,什么身份都有,许多都是在其他区犯了事逃到这里来的,所以里面的情况怕是危机四伏,和他们以往遇到的都不一样。

“都怪张秃头!每次关键时刻给我们使绊子!不让我们去凇区就算了,还把我们发配到这个地方来...”小钊愤愤不平的骂道。

颜铮年看他一眼,小钊顿时把嘴闭上了,又挠着头嘿嘿笑了笑。

既然已经入局了,就得想办法破局。眼下没有其他突破口,只能去贫民窟试一试。那逃走的黑衣人既然能让于渊派出三名异能者追击,必然与于渊有很深的关联。

“哪怕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颜铮年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今晚就到这儿。明天小钊,童宇,莫里斯,跟我一起去贫民窟。老崔,杨烈,继续守着林家,路凡,荣阁,徐家。”

“是!”

众人齐齐应声。

翌日,艳阳高照。

贫民窟里早已热闹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传进了颜铮年的耳朵里。

整片贫民窟像一枚月牙形的钥匙,从北到南,越来越窄,地势也越来越低。此刻颜铮年带着小钊,童宇以及莫里斯就站在贫民窟的门口,这把钥匙的第一处弹子槽上。

眼前这片黄泥砖瓦房,比起昨天夜里童宇看到的,倒是少了些阴森和破败之感,多了些人气。

颜铮年眯了眯眼,率先迈出步子。

一进贫民窟,众人便发现这里和他们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视线里的一排商铺,有干货铺子,熟食铺子,酒水铺子,冒着热气的馄饨摊子......虽都很是简陋,不能与炎区主城内的商铺相提并论,但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每一家摊子前都站着三三两两的男女,但此刻他们无一例外,全都眼神不善的紧盯着颜铮年一行人。

整条街道像是被暗下了暂停键,气氛无比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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