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火药出现

徐拂衣利落地卷起衣服,扔掉鞋袜,下水的动作干净利落,一步一步踩着水走到他面前:“喏,还不快把你的剑交给专业人士。”

“还专业人士呢......”李云集嘟嘟囔囔,“你一个闺阁女子,还能在抓鱼方面成为专业人士?”

话里满满的都是不服气,他把剑塞到她手里,双手抱胸:“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捉到什么样的鱼。”

小瞧她?

她捉鱼的经验可是能赶上半个他那么大了。

本来还只是想着小小地露一手,这下徐拂衣是彻彻底底地被激起了胜负欲。

她仰着脸,正好有一束从树枝的间隙里漏出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亮着她的眉宇,张扬自信得几乎与平时不是一个人。

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但又或许从来都没变,只是把这个自己隐藏了起来。

李云集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她身上,指尖不自觉地在空中描绘着她此刻的眉宇。

徐拂衣和他捉鱼的方法截然相反,她是先把剑放在水里,虚虚地抵着河底的泥沙。

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一动不动,就仿佛她就是根长在河里的柱子一般,与之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只有目光追随着水流的涌动。忽然,一阵轻轻的水流撞击着她的腿。

还没动,她只是等着。

手腕猛地一动,握着剑直接刺向那阵银光,等到剑上有了重量,她手一举,洋洋得意地向李云集炫耀:

“你看!我这可是条大——鱼。”

鱼确实是条大鱼,挂在剑刃上一直往下滑,还需要徐拂衣去托着一下。比起刚才那条鱼子鱼孙,这条可以说是庞然大物了。

徐拂衣的动作是如此的熟练,仿佛她已经捉过无数次的鱼。

她脸上挂着最纯然的骄傲带来的笑。

看着她笑,李云集不由自主地笑了:“确实是条大——鱼,够我们今天好好吃上一顿了。”

“光这一条可还不行,多抓几条,熬一锅汤,分一分,让将士们泡着饼子和肉干吃。”

她是如此认真地想着。

李云集注视着她的眼睛,几乎不曾离开:“......好,那我就替赤林军谢谢你”

“别光谢我啊,”徐拂衣单手叉腰,指指点点,“你还不过来给我打下手?!”

他学着她,也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自己:“你要我堂堂主帅去给你打下手?!”

“怎么,不可以吗?”

举起双手求饶,他笑着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您尽情吩咐,小的必定尽职尽责。”

她倒也是真不跟他客气:“那你就先找两根草,把这条鱼捆起来。”

把大鱼扔李云集怀里。他指尖还夹着那条惨兮兮的小鱼呢。

两条鱼放在一起,小鱼还没有大鱼的鱼鳍大。

两人对视一眼,都撑不住,笑了。

他们站得很近,此时太阳移动,不大的光晕里,笼罩住了两个人,虽然还泡在冰冷的水里,但是身上、心里都已经是阳光的味道,暖融融的。

“我们来比赛怎么样?”

“怎么比?”李云集问。

“你用你的剑,我用我的刀,从现在开始,到太阳转到那个角度,看看我们谁捉到的鱼多,怎么样?”

她指着天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刚才的那条鱼是用你的剑捉到的,就算是你的了,怎么样,不算我欺负你吧,都这样了,你总不会还......不,敢,吧?”

“好!”

这样浅显的激将法李云集一下子就看穿了,但他还是能被她刺激得上钩。

又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刺激,他本来就会上钩。

“那我数:三——二——一,开始!”

一把刀一把剑,同时插进水下。

李云集学着徐拂衣的方法,稳住自己的身体,还要稳住自己握着剑的手腕。

这并不是一个很轻松的动作,更何况,要一直保持,直到捕捉到一条鱼为止。

也就是他这样常年练武的人,才觉得可以接受这样方法。

她不累吗?她是怎么能坚持下来的呢?

累吗?

当然累。

还坚持得住吗?

肯定能坚持得住。

这种坚持并不是靠着她有力量、或者她有毅力,而是靠着她的大脑再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捉鱼之后,形成的、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对这样的捉鱼场景下的肌肉控制。

换一种方法表达,就是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她的大脑分泌出来的激素,叫她永远都感觉不到累。

徐拂衣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原因,可哪怕她是教授口中极具天赋的医学生,她都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

这是心病,是根植在她血液、成长在她生命里的心病。

水流又扑腾了好几次,李云集哪怕是学了她的方法都还是只能捉到那些鱼子鱼孙,就差把人家鱼家族都给断子绝孙了。

最后,甚至徐拂衣觉得他太倒霉了,直接把他赶到了其他地方,不允许他离自己这么近,生怕影响了她的运气。

果然,在李云集离开之前,她都碰不上什么大鱼,等李云集一走远了,一条有小臂这么长的鱼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了她的刀下,成为了她的战绩 1。

一条接着一条鱼被扔上岸边。

一只手揪着草把鱼捆了个结结实实,他已经不做挣扎,老老实实地直接认输,待在岸边把徐拂衣的战利品捆好,还按照大小顺序,给排得整整齐齐。

他看着一次又一次抽出刀的她,她总是转头冲他笑,笑得很开心,即使炫耀,也是寻求表扬。

怎么会不知道她有秘密呢?

可是,有秘密又怎么样,有秘密就能掩盖她这么熟练的背后是因为曾经过得不好,只能捉鱼果腹吗?

李云集不想去探究她的秘密,因为他害怕揭开她的伤疤。

有些疤痕是别人不能碰的,只有等她自己愿意才能稍稍放开心防,向别人诉说。

就像他一样。

慢慢风吹起来,枝叶与枝叶之间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握着自己身边的剑,而徐拂衣也放任一条鱼从她面前游过,一动不动。

“谁?!出来!”

“沙沙”的声音就在背后。李云集迅速转身,提着剑,直指树后的草丛:“再不出来,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别别,您别,我被树枝勾住了衣服,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是很熟悉的声音,他稍稍松了口气,立刻转身伸手把徐拂衣拽出来。

一个瘦成猴的身影从树后探出一个脑袋,还真是田江,他下面还有一个小脑袋,是小草。

“你怎么在这?”

她踩在地面上的时候,慢慢地,才感觉手臂、腰,哪哪都酸、哪哪都疼,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身后突然横过来一条胳膊,撑着她的身体。

李云集一边扶着她一边审视地看着田江,给田江看得冒了一头的冷汗。

田江咬咬牙,把田馥一起拽过来,“砰”一声就给他们俩跪下来,干脆利落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吓得徐拂衣差点就跳出去了,结果脚在水里泡久了,一软,直接栽进背后人的怀里。

气息在不同的体温的蒸腾下,慢慢交换。

他甚至闻到了一点点水混合着草木香气的味道,嗓子有点发痒:“咳咳,咳,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会是刚才在水里待久了,要感冒了吧?

她有点担心,默默地直起了身子,想着给他减轻一点负担。

在现代感冒发烧,都可能能要人命,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田江还带着哭腔:“王爷,求求您,求求您能不能带上我们父女俩,您走了,那个赵王世子,草民自己实在是无力抵抗。”

“我不是让云风给你们安排好了吗?即使李炆又来骚扰你们,也会有人来护住你们平安的。”

“王爷......”田江犹豫半天,最后一咬牙,“这人走茶凉,您走一天两天,那些您托付的人,还可能护着我们父女。时间一长了,再加上赵王世子势大,你托付的那些人,如何愿意尽心尽力的照顾我们父女。”

“草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为难王爷、逼迫王爷,可还请王爷看在草民的一片慈父之心上,哪怕不带上我,也要带着小草,就留在姑娘身边当牛做马都行,只求您,给她留一条活路。”

徐拂衣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知道,田江的话触动了他。

不,不只是田江的一番唱念做打。这样的话,谁都能说,可李云集不是傻子,谁说的是真心话,谁是真的想为了自己的女儿殊死一搏,他心里看得很清楚。

田江的慈父之心,已经不只是被表现出来了,它都已经溢出来,流向了这两个最缺爱的孩子。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轻易就收留他们。

“你知道我们是要去哪吗?”

“知道知道,是去肃州。”

“那你知道,肃州现在已经是处于战乱之中吗?且不说这一路的行军之旅,你和你的女儿能不能承受得住,就算你们能承受得住,那到了肃州之后呢?到了肃州之后你们怎么办,你能保证你和你的女儿安全吗?”

“可是王爷,姑娘也只是一个弱女子,为什么敢把姑娘带过去?”

“她不一样。”

李云集脱口而出。

她不一样。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那么自然,是那么坚定,仿佛天然得就把她和其他人已经分开了,仿佛天然得她在他心里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徐拂衣怔怔地看着他,他很平静,平静地好像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该说些什么或者要做些什么吗?

这一刹那,脑子里面好像是放了一场烟花,烟花过后,只留下一地的残余。

她反而更加迷茫起来:从未有人这么坚定地认为她与别人不一样。

所以,说得,真的是她吗?

转头看着李云集,却发现,他好像也不像是表面上这么淡定。

握着她的手在轻轻地颤抖着。

“王爷,王爷......”田江只能轻轻地呼唤着他。

“田江,三姑娘对于我来谁不一样,她有自保的能力,若是遇到危险,她甚至能同我一起并肩作战。便是她不可以,我也可以护她周全。”李云集直直地看向他,“你和小草,你们两个人,一个老、一个病,我真把你们带到了肃州,或者还没到肃州,就遇到了什么事,你们能有自保的能力吗?”

田江沉默着。

他看着身边的女儿无忧无虑的女儿,终于说:“我有自保的能力,王爷,我有自保的能力。”

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铁球:“这就是我能自保的东西,这是里面装的是炼丹的东西,它会炸开,能炸死人。”

炼丹的东西......

徐拂衣眼睛一亮,这是火药!是炸弹!

她死死地盯着田江手里的东西。

田江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小的时候爹娘就饿死了。我没办法,总要找个地方去吃饭。就天南海北的讨饭吃,最后跑到了一个道观。道观里的道士正在招会炼丹的人。据他们说,那一锅丹药怎么都练不成,总是炸锅。已经把好几个道士的胡子都炸焦了。”

“我当时一听,管吃管住,就看这个炉子,哪怕会炸掉胡子,可当时我还小,根本就没有胡子,就直接跪下来求他们给我一口饭吃。”

“本来都炼得好好的,没成想,那天晚上,不知道那个老道士往里面加了什么,锅子又炸了,这次炸的不是胡子,而是人,人直接被炸飞了。我当时眼瞅着觉得不好,直接背着老道士就跑出去了,再加上那锅丹药威力一般,我和他才捡回来一条命。人活过来了,我就问他他往里面都加了些什么。”

“他跟我讲,是硝石、硫磺和木炭。”

“当初李炆威胁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和他同归于尽,就按照老道士教得,偷偷去了附近的道观搞来了那些东西,做出来了这个玩意。总共做了三个,我试过一个,它是真的会炸,即使炸不死人,也能把人炸残了。只不过,后来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小草,才没跟李炆拼了我这条命。”

他眼眸一变:“王爷,姑娘,我确实没骗您,是真是假,您试试就知道了。只求您,留下我们父女,给我们指一条生路......”

李云集接过他手上的铁球,上下颠弄着。

他常年打仗,最清楚这种能直接使敌人失去战斗力的方法多有杀伤力,可是,就这么个小玩意?

“你确定你不是在戏弄本王?”

“草民不敢。”

“这样好的东西,如果你直接交出来,想必足够你封侯拜爵,你又为什么要留到现在呢?”

“因为......”田江终于不避不躲,“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失去底牌,面对朝廷上下这么多人,我不见得就比他们优秀,只是多了几分运气。如果这副底牌交上去,一旦我没用了,京城里谁都能踩死我们父女俩。”

“但是王爷,您不同。”

“即使我没用了,您也不会把我扔掉,任由我被人践踏。”

“小草,过来,来。”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田江见李云集不反对徐拂衣呼唤他的女儿,就知道,这张投名状,他收下来了。他摸了摸女儿的头:

“去吧,孩子,去吧。”

田馥立刻咧开了笑,奔向自己好久没见的姐姐。

她不知道,她的父亲,就在刚才,替她要到了一份承诺,一份关乎她以后的承诺。

“殿下!”

“将军!”

云风和李副将一起找来,看到田江父女俩的时候,两人都先是戒备,随后看李云集的反应又慢慢放下心防。

“哟”到底还是李副将眼尖,“将军今天没有灭鱼后代,改抄家了?”

河岸上一堆鱼,看起来,确实像是抄家现场:“这些都是将军捉得?!”

“当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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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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