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啸寒怔了一下，很快恢复淡然：“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内门弟子选拔快开始了。”

周粥呆了呆。

对哦，被昨天的事情一搅和，他都把正事给忘了。都怪青龙！！

“咳咳，”周粥视线游移，努力忽略那点不自在，“怎么是你来叫我啊？”

“怎么，你还想让你那几个小弟来叫你吗？”楚啸寒闻言似笑非笑，眼神凉凉，“看来昨天晚上我不该打扰你们，误了你的好事，倒是我的不对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说昨晚的事好像他才是受害者吧？男主这么阴阳怪气地挤兑他是几个意思？

这一大清早的，吃错药了吧。

“你还好意思提昨晚的事。”周粥不满地瞪他。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楚啸寒一脸冷漠，“又不是我被人下了药。”

“……”周粥涨着脸地咬了咬唇，眼神躲闪间飞快换了一副委屈的神色。

“你明知道我被下了药，难受得厉害，都不知道帮帮我，竟然就那么狠心地把我扔进水里，看着我受折磨。”周粥抬眸哀怨地望着他。

“枉我对你那么好，你可真是铁石心肠。”

楚啸寒被他的语气弄得浑身僵硬，眉心死死地夹着。

“把你扔水里就是在帮你，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谁让你这么帮了，”周粥上前一步，趴在他胸口暧昧地低声道：“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我想要的是你？”

“……”楚啸寒僵成了一根柱子，大脑仿佛转不动了。

“你……休得胡言！”楚啸寒猛地撤开一步，厉声喝道。

周粥盯着他红得似血的耳廓，内心都笑得打跌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若是你肯把你自己送给我，我哪里还需要什么解药。昨天你把我带走，我还以为咱俩之间能发生点儿什么呢，结果白白期待了一场，你竟然让我自己去泡水。还有比你更不解风情的么？”

他故作嗔怪。

“青龙是因为我屡次拒绝他，所以才给我下药的。”周粥眼神灵动，狡黠笑道，“如果是你，不用下药，我也一百个愿意。”

楚啸寒呼吸一滞，后脑勺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似的，脑子嗡嗡的响。

周粥看着骂骂咧咧乌烟瘴气的弹幕和眼前呆滞的男主，心中十分得意。

然而还没等他偷着乐多久，楚啸寒忽然面无表情地向他迈进了一步。

这下换周粥一愣，他需要微微抬起头，才能与楚啸寒对视。在天然的身高优势下，楚啸寒浑身散发的气势忽然变得很有压迫感。

周粥吞了吞口水，在对方眯着眼的凝视下目光乱飞。

但是他很快又定下了神，不闪不避地与楚啸寒对视。

“这，可是你说的。”楚啸寒打量他的眼神，掺杂着审视。

他一步步向周粥逼近，迫使周粥不自觉往后退，直到脚后跟踢到门槛才停下。“你…你要干什么？”

楚啸寒并不言语。

他用一种幽深的目光凝视周粥良久，随后慢慢朝他低下了头。

靠近的过程中，目光始终紧紧地锁着他。

周粥两眼呆滞了。

这……楚啸寒不会是……是想亲他吧？

他的动作明显是在试探。他想试探什么？不会是想亲自验证一下他话里的真假吧？

他还是不信他是真的喜欢他？

距离在缓缓缩短，楚啸寒目光落在对方形状优美的唇上，带着一种严谨求真的态度企图把自己的唇印上去。

周粥本能地想往后退，但身形最终只是微微一晃。

他很清楚，按照他展现出来的人设，现在不该对楚啸寒的接近表示抗拒。

毕竟他刚刚还在跟楚啸寒说愿意跟他做点儿少儿不宜的事，没道理现在人家主动送上门来，他就退缩了。

不就是打个啵么？

都给他睁大狗眼好好看看。

周粥把楚啸寒想象成片场和他搭戏的对手演员，带着身为演员的信念感主动迎了上去——

“哎哎！”隔壁厢房门口身形笨重的玄武被挤得跌了出来，扒在门缝处的其余三人顿时手忙脚乱。玄武挥舞着手臂还没站稳就闷头往回爬，朱雀气恼地拍了他一巴掌，伸手把他拽了回去。

周粥和楚啸寒就像中间安了弹簧似的一下弹开了，各自看向别处，状若无事发生。

【艾玛！我心跳都差点停了。】

【天知道我的脚趾刚刚经历了什么……】

【宝娟，宝娟！我的眼睛！我没看错吧……刚刚馊稀饭是打算亲上去吗？】

【啊啊啊啊吓死我了男主差点就清白不保！我就说，我就说男主珍贵的初吻不可能就这么给一个炮灰。我还以为真的会亲上去……呜呜呜呜，要是这样作者你给我纳命来！】

【艹（一种植物），这篇文不干净了。】

周粥顺势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意识到这动作既尴尬又多余后，他没忍住，狠狠地瞪了四神兽一眼。“还不滚过来！？”

四人动作一滞，只得老老实实地从门里出来。

一个个低眉顺眼，恭敬得不能再恭敬。

至于青龙，是被其余三人‘押’过来的。一到周粥面前就噗通跪下了。

“少爷，昨晚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玄武硬着头皮开口，“这次真的是青龙不该，他鬼迷心窍，他罪该万死！少爷，你开口吧，要怎么罚他？无论你怎么罚他，我们都没有任何意见。”

朱雀轻咳一声，“我们已经狠狠地教训过他了，他这次实在是胆大妄为，但我们也有责任，没能看住他，让他做出这样的错事。还请少爷责罚。”

玄武当即指着青龙大骂：“你这蠢货还不快给少爷赔罪！真是平日里过得太舒服了惯得你无法无天，连少爷都敢算计！”

周粥冷眼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抱着手没出声。

青龙一声不吭，始终温顺地跪在地上，待他们说完才哀哀地抬起眼，“少爷……是青龙一时猪油蒙了心，青龙已经知道错了。无论少爷要打要罚，青龙都认了。请少爷开恩，原谅青龙一次吧！青龙以后再也不敢了！”

青龙带着哭腔，伏倒在地给周粥磕了个响头。

周粥轻声叹息了一声。

其实四神兽进了剑宗，名义上就已经不算是周家的家奴了。能进剑宗，证明他们的天赋资质都不算差。这四人虽然各有各的缺陷，但忠心确实没得说。哪怕成为了剑宗弟子，也还是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摆在家奴的位置上。磕头认错没有一丝犹豫。

周粥没有办法对他们太苛刻。

哪怕是原身周舟，平日里待他们也称得上宽厚大方，比起家仆，更像是对待自己的小弟。

他们有这样的感情基础，周粥也不能做得太过。

周粥声音冷淡地道，“我知道，你们跟着我是受委屈了，宗里有些人背后怎么编排你们，说你们奴性未泯，甘愿当我周粥的一条狗的，我心里都清楚。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若你们另有谋算，现在就可自行离去，我绝不强求。若愿意留下，日后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但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们应该都清楚得很。看在你们过去伺候我的份上，昨天晚上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再有下一次……”

周粥眯了眯眼，揣摩了一下反派该有的阴冷表情，语气森然道：“那就别怪我对你们翻脸无情！”

青龙清瘦的背脊一震，其他三人俱是冷汗直流，接连跪倒。

“是少爷，我们知道错了。”

“是是是，绝对没有第二次，绝对不会了！”

“我我我，我们保证，以后一定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少爷，绝不会有二心。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谢谢少爷开恩，谢谢少爷开恩。”

刚刚那番敲打，既让四人鼻尖发酸，又让他们心中敬畏更深。平心而论，他们伺候的这位少爷脾气虽然乖戾，但也不会对身边人非打即骂。进剑宗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在跟楚啸寒作对的事情上孜孜不倦，其余时候都很正常，不算难伺候。他们跟着他，享受到了不少的好处。

他们四人是周震精挑细选出来的，家里都有人在为周家做事，和周家紧紧地绑在一起，本就不会有什么二心。

如今，听了周粥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他们就更加生不出什么其他心思了。

“都起来吧。”周粥微微颔首。

青龙缓缓站起身，神情还是有些难过。

他明白，自己是彻底被少爷拒绝了。

他，对自己完全没有那个心思。

青龙轻轻咬着唇，虽然微微有些不甘，但周粥话都说得这样清楚了，他还能做什么呢。若不按捺下心思，再自作主张惹了主子不喜，那就真的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到那时，恐怕就连其他三人都不会放过他。

他有些幽怨地偷偷看向楚啸寒——他到底哪点儿比自己好？少爷怎么就看上了他呢？

他容貌有损，性子沉闷无趣，能力也算不得多强，照一般世俗眼光来看，根本毫无可取之处。

刚刚若不是玄武没站稳跌了出来，恐怕他们就真的亲上了。

光天化日之下，甚至是在随时都有人经过的房门口。

……就那样情不自禁？

可笑他下了药也没让少爷碰他一下，楚啸寒只是站在那儿，就让少爷失了魂。

此刻楚啸寒的视线也正黏在周粥脸上，周粥正伸手严肃地要没收玄武所有的春.药，玄武哭哭唧唧舍不得，被他踹了屁股一脚。

就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越看楚啸寒越觉得这个人他看不透。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面？

眼角眉梢吊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这个人凉薄又冷情。可是当他眉眼弯弯地笑看着人时，又会轻易把人迷惑，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点，再多看一眼。甚至让人想做点什么，再让他露出这样乖顺的一面。

这样的大少爷，应该是随心所欲惯了吧。厌恶来得直接，喜爱也霸道。

他看不惯他，就要折腾他。对他产生兴趣了，就不容他拒绝。

这样的人，真的如同一团鼻涕黏在身上甩不掉。

但是，回想起周粥疯了般宣示对他的占有欲，迫切要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信誓旦旦一定要让他爱上他……楚啸寒心里的某个角落，又开始在发痒。

他人的喜爱对楚啸寒来说，是很陌生的东西。

这样狂乱的感情，他不曾拥有过。

他并没有“这样的感情是不健康的”这个概念，因为没有人教过他，周粥的感情只是让他觉得猛烈滚烫。

这是第一次，有人亲口说喜欢他、想要他。

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喜欢。

诸如林清雪之辈，仅是停留在“善意”的层面，还远远达不到喜欢的层次。

楚啸寒就像是一个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把这陌生的体验翻来覆去地研究。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看到周粥和青龙拉拉扯扯时，第一反应是暴怒。

——他还没有研究明白，怎可就这样被人抢走？

【寒哥应该是信了周舟真的喜欢他了。】

【别说他信了，我都信了，不然怎么能解释他这一系列的行为？】

【但是男主对待感情是容不得半点瑕疵的，他最痛恨别人欺骗他的感情了，如果之后发现馊稀饭是在骗他，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看着弹幕正有些得意的周粥忽然脊背一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错，男主在这方面是真的很偏执。就像林清雪之前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几次三番背刺他，他后来不就因爱生恨了吗？他容不得半点背叛，不管对方的初衷是什么，只要对方背叛他一次，在他心里就已经给这人判下死刑了。】

【可能是修魔的后遗症吧，后期寒哥越强，眼见的就越来越偏执越来越极端了。】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消极灭世的吧，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他。】

【不过确实，他一路走来遭遇了很多的不公。林清雪对他好，却用错了方式。其他的红颜知己，也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算计，好像确实没有一个人是完完全全站在他这边的。】

【我在想，哪怕有一个人始终坚定地选择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后面那个样子。】

看到这里，周粥异常地沉默。

……

好吧，男主听起来是挺可怜的。不过他也没那个闲心去心疼他。

既然他选择了对男主求而不得的病娇舔狗人设，看样子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可没有那个勇气承担来自龙傲天的报复。

想想也是，被一个男的纠缠本来就很倒胃口了，若是到最后发现对方其实是骗自己的，那确实会很恼火，感觉被愚弄了似的。周粥只是换位思考一下，都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而且他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要撒这个谎。最后肯定会被理解为，他是故意戏弄楚啸寒的。

楚啸寒会有什么反应，似乎不用多说。

周粥在心里暗暗发誓，他绝对，绝对不能让男主发现，自己是骗他的。

众所周知，想要骗过别人，得先骗过自己。（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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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