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也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吧,不就是一条链子而已……

卫清漪在心里小声腹诽。

现在她不是正被他的触手缠到动弹不得,就差五花大绑了,她这个资深捆绑受害者还没说什么呢。

当然,该怂的时候就得怂,她确实也怂怂地没说什么。

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一种她还不了解的平衡,黑人格虽然显得很危险,却没有直接破坏那条细弱得不堪一击的银链。

他只是漫不经心道:“我好像没有允许你乱动。”

话音刚落,两条细细的触手就沿着她的手臂爬了上来,寒意和刺激让卫清漪手一抖,但她还本能地攥着链子,没有马上放开。

然而,触手很快攀上她的手掌,顺着掌纹、关节,黏湿的感觉一直爬到了她的指缝间,牢牢地吸附着,甚至还带着一种古怪的蠕动,仿佛要从每个可能存在的缝隙里渗入进去。

……这个感觉也太诡异了!!

她几乎是触电一样抽回手,因为过于奇怪的触觉,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这样就受不了了?”

黑人格恢复了那种冷冷的嘲弄感,“你好像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能做到什么啊。”

他忽然用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颔,指尖淡淡地、一下又一下地轻点着她的脸颊。

“它们可以顺着任何地方进去,渗进你的身体里,吞噬你的血肉和灵力,占据你的整个躯体,把你彻底变成一具只留有皮囊的空壳……”

“啊,对了,到时候,你就会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地吃掉,但又无法挣脱,只能任由它们吞吃,因为你太弱了,根本抗衡不了这样的力量。”

他的语调有种特别的轻柔,然而话语中所描述的场景却让人抑制不住地背后发凉,毛骨悚然。

但卫清漪这回没有马上回应。

她念头飞转,让自己先想清楚,对方跟她说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当然,她的处境一望而知地不太妙,因为现在面对的这个对象显然相当高危。从她身体被束缚的隐隐作痛,和喉咙上残留的压迫感,都可以感觉得出来。

但她还有种很微妙的感受。

那就是他的所有举动,不管是含着嘲讽和恫吓的话语,还是包含巨大威胁性,但目前还没有直接杀死她的行为,都有着隐晦的意味。

好像已经不是想杀她,而是想看见她恐惧。

最好是恐惧到失态,失去自控,瑟瑟发抖,露出绝望和无助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她表现得害怕,对他来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难不成会让他觉得有趣?

也许是她的表情没有达到他想看到的效果,卫清漪身体一轻,突然被席卷的触手托起。

她现在几乎是悬空的,失去可靠的依托让人心生不安。

然而这些触手又非常柔韧,她已经尝试过了,很难挣脱它们。

就像蛇在观察着猎物,他在寻找她的弱点。

她并未表现出多少恐惧,而是缄默不言,这种缄默显然不是他在前面那一番恐吓时,预备从她身上获得的反应。

他的视线缓缓向下,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唇上。

他停了片刻,眼神有些微妙。

像是在思索一件事是否值得做。

在黑人格最终低下头接近她的时候,卫清漪下意识躲了一下。

其实说起来她也没什么好躲的,因为不管哪个人格,反正都是裴映雪,他们之前都亲过那么多次了,倒不是很在乎这一两次的区别。

只是她在思考的时候,本能觉得眼前的黑人格有些陌生,所以才略微躲开了。

但这一下仿佛激怒了他。

他眼底的暗红如同血色,忽而波澜起落不定。

“他碰你的时候,你不是挺愿意的,怎么,换成我就不行了。”

黑人格的语气忽然变得刻意温柔下来,如同蛊惑的乐音:“我们本质上就是同一的,我只不过是他恶念的展现罢了,我想对你做什么,他也一样想。”

但不止是他在寻找着她的弱点,卫清漪同样在观察他,试图找到一个能突破的地方。

在这一刻,他的情绪外露得太厉害了,让她发觉了一个薄弱处。

他想要和白人格做比较,他有强烈的胜负欲,有可能这才是他会对她感兴趣的原因,那只要她在这方面有价值,他就暂时还不会杀她。

卫清漪生出一丝大胆的念头,也许会有点剑走偏锋,但考虑到之前的猜测,依然值得她试探一次。

“对啊,”她这次很勇地回答,“他就是可以,但是你不行。”

这句话好像真的成功惹怒了他。

身上缠绕着游动的触手猛地一紧,把她推向白衣胜雪的恶鬼。

他扳过她的肩头,再一次偏向了她锁骨的肌肤,在之前留下过又愈合的伤口上,更强烈的刺痛浮现。

她都被咬了两次了,怎么每回都选同一个位置!

“……唔!”

卫清漪一个激灵,刚准备推开他,手却被随之缠上来的触手困住,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又是熟悉的压迫感。

他每次表现出恶意的时候,都会习惯性扼住她的脖子。

其实在这里,她就是个孱弱的普通人,浑身上下有数不清的要害,不少都能马上致命,可他并没有选择其他地方。

她想,这或许说明,他喜欢让猎物窒息。

这是个很恶劣的习惯,因为脖颈是特别的,就算被掌控,也不立刻致死,会留下一小段挣扎求饶的时间。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是希望致命,还是只想看她求饶呢?

显然她没有时间想清楚这个问题。

压迫的力道在收紧。

他高高在上地垂眸望向她,瞳中的暗红像潮水一样起伏着,语气如冰寒凉:“你不应该挑衅我,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卫清漪当然不会这么觉得,但她能说出这些话,就是因为好歹还有个最后的手段。

看起来她需要用上,因为他似乎已经要让她感到窒息了。

在还没有完全被困住之前,她忍住呼吸不顺畅的滞涩感,轻声地颂念完了咒言。

顷刻间,漆黑的锁链浮现。

就像他用触手困住她一样,锁链对他有着更严苛的约束。

黑人格的动作为之一滞,眼底逐渐浮现出惊讶。

“他竟然连这个都教你……”

以上次的经验来看,锁链一出现,他很快就要消失了。

所以卫清漪很不怕死地再补充了一句:“这都要拜你所赐。”

这句话肯定是火上浇油了,好在离他消失已经只有短短的片刻,不然她也不敢继续这么在死亡边缘横跳。

她本以为这会更激怒黑化人格,没想到,他看着她的神色,却忽然莫名地低低笑了一声。

笑得她一头雾水。

然后他毫不顾及锁链带来的窒息,低下头,俯向她锁骨上的伤口。

用柔软的唇,在她被咬过的位置,又落下一个略带刺痛的吻。

和上一个比起来,不那么刺痛,更像一个吻。

“好了,至少现在,我又做了一件他当时没有做到的事情。”

他抬眸,和她短暂地对上视线,眸子里暗红正在渐渐消退,有一丝奇异的光彩。

“我们扯平了。”

……

躁动的触手随着暗潮褪去而平息下来。

那些怪异的黑色肢体不甘又无法抗拒地退行回到他的身体里,裴映雪闭上了眼,像上次失控后一样,陷入了暂时的沉睡。

他纤长的睫安静垂覆着,漆黑的发丝散开在脸颊边,衣衫和肤色都洁白如雪,看起来柔软而无害,像个真正的睡美人。

卫清漪盯着他发了一会呆,睡意已经完全消失。

但这回她没有再等他醒来,而是从石台上撑起身体,望向幽暗的最深处。

即使已经呆了这么久,巢穴里还是有一些她没有去过的区域,到这时候,她终于决定,去看一看那个他或许不想让她看到的地方。

不完全是因为打破平衡,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确实很想知道黑人格说的花到底是什么。

他说出的大部分话,虽然言辞上比较锐利,但应该还是可信的,因为有可证明的迹象。

比如,裴映雪和那些触手是共感的。

这么说的话,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刚离开祭台的那天,她没穿鞋子,是直接赤脚踩在地面上的,还被触手缠得差点走不动。

所以,原来他全都能感觉到啊?

那她岂不是踩在……

卫清漪又要脚趾扣地了。

她觉得自己在这个鬼地方也是呆得越来越变态了。

如果触手是和他共感的话,那她十分怀疑,她经常在黑暗中感受到的恶意的视线,很可能也是源自于他。

那些视线让她不得不更靠近他,以寻求可能的安全感,然而,造成威胁的源头本来就是他自己。

不能细想,简直让人后背发凉。

在幽暗中,夜明珠的光辉显得越来越羸弱和熹微。

卫清漪鼓起勇气,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这个巢穴外围的区域她已经大概摸索过,但有一部分,是她始终没有去触及的,因为她不想知道更多的隐秘。

但现在,她可能得准备承担这个风险了。

无论那里有没有出口,她都需要改变现状,也许这会有冒犯禁忌的可能,可是……从目前的猜测来看,她暂时还有一些能支持冒险的把握。

从外围往里走,浓重的黑暗越来越沉,几乎凝成实质,连光线都像要被吞噬,弱得令人不安。

迷宫般漫长的路途仿佛通不到尽头,卫清漪不得不融开石壁,才能到达中心区域。

一小片复杂的,幽微的空间。

她正要进去,却忽然发现脚下有某些和地面质地不同的成分。

她蹲下身,仔细察看。

那是灰烬,下面隐约有什么东西,伸手拨开灰烬,能看到那个东西的样子。

是一朵花,凝固在盛开的模样,但一半被烧枯了,泛着焦黑色,另一半仍是明艳鲜红的,摸起来还很柔嫩,如同刚从枝头掉落。

马上就要跑路了(振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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