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我的翠翠呢?我要我的翠翠!”状若疯癫的妇人大声朝门口喊着。
双腿残疾的中年男人小心哄妇人:“翠她妈,别喊了。”
男人将一碗面汤捧到她面前,“喝碗汤,你三天都没吃东西了。”
妇人这才回过神,接过面汤,喝了一口,泪也顺势流了下来。她忍着难受又喝了几口。然后她捂住嘴,压住想要呕吐的**。
男人再也忍不住,捂脸哭泣。
“翠她妈,没法子啊,翠不走,咱这一家子也活不下去,翠也活不成。安安也活不了。”
妇人看着哭累睡着的安安,眼睛一眨也不眨,紧接着泪珠断了线似的一串串的往下落。
夕阳溅落人间,留下被灼烧的阴影。
方锦逸站在阴影处,红着眼,眼圈的殷红也慢慢烫熟了脸颊。
他感觉很羞耻,乃至耻辱。
大晋茫茫土地,供不活一个城,一支军队,一个家庭,一个婴儿。
仅仅是外敌的入侵导致的吗?
方锦逸压下心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什么办法吗?没有吗?这总要有人去想!
受苦的人世上千千万万,但这绝不是袖手旁观的理由,他能帮一个是一个。
方锦逸转身离开。背后的夕阳,艳红的令人炫目。
第二天,钟叔给军队拿些木柴,拎着与军队交换的一小包面往外面走着,其实这些根本称不上对等,一大车满满的柴火,换来一包一顿都不够吃的粮食。这充其量是捐赠。
村民们往往用这些平淡又朴实的行为给军队减轻负担,盼望着有朝一日这些人将可恨的入侵者打跑,还他们世世代代栖息的家园。
“钟叔!”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高大的中年人扭头便看见了眉眼弯弯的少年。
“小方今天训练完成了?怎么过来了?”
方锦逸第一次见钟叔的时候,是帮推来满载一车柴火的中年人稳住快要落下的木柴。之后,每次来这里送东西的人都能看见帮着忙里忙外的少年,一开始是一个,后来是一群。
朝气蓬勃,热气腾腾的少年们,热情的将凛冽的北风都融化了。此后,百姓们都开始偷偷叫这群少年士兵们,舞象兵。
舞象之年的士兵。是个识字的老先生皱皱花白的眉给起得名字。
“钟叔,我昨天和粮曹官商量了一下,他说可以让那些家境实在难以维持的人家过来帮忙,虽然不能保证温饱,但最起码会有饭吃。麻烦你去刘二叔家和他们商量商量,好吗?”
中年男人愣住,他看着正在请求的眼睛亮晶晶的少年,勉强笑了一下,“好好,我…我这就去。”
钟叔赶忙背过身,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和脸部,快步走了。
军营里人很多,熙熙攘攘,但不吵闹,只听得到喘息声,兵器相撞的刺啦声,还有沉重的脚步声。各式各样的声音在白日里慢慢氤氲。
来的人很少,不是嫌弃军营给的少,是舍不得,但凡有一点能活下去的希望,他们也尽量不想麻烦军队,原本这些士兵的粮草就过的紧巴巴,如果再加上他们这些人,得浪费多少粮食。他们如今好不容易在这里能安心的种点东西,播撒的泛着金光的麦种,就像播撒着对未来的希望。
难能可贵。
这就够了,不能再要求更多啦。
不能太贪心。
方锦逸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度过两个月。除了一些理论还要实践去认知和熟练之外,方锦逸也慢慢成为江言手下名不正言不顺的副官,老兵们来了一波又一波,都来看看这个在新兵们快要成为领头羊,在老兵里被多次提起的难得的后辈。
更何况,仅仅是江言一直带着的且重视的新兵这一层也够老兵们好奇的了。
谁人不知,江言此人虽骁勇善战,但因着是从京城有名的世家出来的,也总会带点傲气,像这种安分的带新人,教东西,一开始都没人想过要江言亲自来,更别说这是江言亲自找将军要来的,险些惊掉众人下巴。
“方队长,江教官找你,说让你去他那里一趟。”年轻的士兵见方锦逸从远处过来,喊了他一声。
方锦逸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思忖着江言找他有什么事。他刚完成江言交给他的任务,难不成是让自己去汇报汇报?可江言从不会做这种麻烦无聊的事情,他一向奉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想法,一旦是被他拉到自己阵营,他常常会给予下属充分的信任。
不知是说他大胆,有智谋好,还是说他懒好。
方锦逸收回发散的思维。步伐稳健的朝江言的军帐走去。
江言看着手中的两封信,信是从京城寄来的,是那个远在天边的国师寄来的,江言颇感兴趣的拆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封,果不其然,无非就是一些江家近况,以及搜集的外族的奇怪的兵器构造和用途,还有一些其它地方的军防布置和外族的动静,最后就以保重身体四字略显敷衍的表示作为友人的一点点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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