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舟是断不可能隔着门槛喊出声响，否则当晚京中就会传出赵丞相的女儿没有教养的名声。

门外之人也为在意，不过声响大概判断出，

此人约莫是进了哪个雅间，隔了一段时间便又退了出去。

还演的有模有样的，不过哪家的丫鬟会这般失礼的在门外乱喊。

这众目睽睽之下，害人的情况不大，

这小丫头约莫着是想给自己传递什么信息来着。

赵衍舟给自己添了一壶茶，闻着这淡淡的茶香，

看向街边，

这般藏头露尾不敢让自己看见，

能在自己这边留下印象的不多，

究竟会是哪几家呢。

还有那乐知，她们又怎么会知道林乐知回来，

会和林府有什么关系吗。

不多时，云雀果然带着林乐知过来了。

“哎呀，我们衍舟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我过来。”

眼下的情况赵衍舟有些草木皆兵，看着乐知带来的仆从，

也不知真心能信任的有多少。

她语气含糊的说着，

“想着今日我去找你，又转到来此处。”

“我们乐知可不会让我白白等候，说一会是不是得给我买个首饰赔个罪。”

“是是是，一会看中什么都给我们衍舟包起来。”

赵衍舟看向云雀，

她便带着林乐知的贴身丫鬟离去，

将屋内的空间留给她们两个。

“衍舟，你听我说。”

林乐知十分正色的开口，

“林家与沈家的这场联姻是一定会进行的。”

林乐知在府中思量再三，还是选择将最后的结果告知自己的好姐妹。

防止她如同和姜钰那次一样，

拼着自己的名声做傻事，

“什么！”

赵衍舟现在根本无心去思考刚刚问题，

“你当日不是说自己的祖父已经答应你不嫁给沈淮序那厮吗。”

陡然拔高的音量，赵衍舟此刻抑制不住愤怒，

“我回去找父亲，”

赵衍舟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是从林母的嘴里听说的，

当时除了悲凉外，她认为此事还有转圜余地，

可由乐知亲口说出，难道她自己就要认命了吗，

“乐知，不止有林家，还有我们赵家，还有你外祖家。”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说外祖很疼你。”

“你祖父不行，我们就继续，总能找到人的。”

“乐知，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赵衍舟声音里已经沾染了哭腔，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乐知会屈从与家族的命运。

京中女子甚少离京，

可她却能经常以各种名头外出游历。

那是她用自己的学识，一步步争取来的。

外人只知这林家大少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经常外出游学。

却又谁能可知，这才高八斗的是林乐知，游学的也是，

只有在需要临近回京时，才会去外祖家的。

她见过很多自己未曾见过的风景。

在自己的心里她一直乐观向上的。

看着好友泣不成声的样子，林乐知的心里也很难受，

可她知道，若是真的为衍舟好，就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衍舟，你听我说。”

林乐知下定了决心，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她。

“这是一场利益交换的婚约。”

“我只是这场婚约最合适的证明。”

“什么。”

赵衍舟的思绪一时间有些跟不上。

“他们从未将我看做一个人，”

林乐知继续说着些惊世骇俗的话，

“我当日去寻求祖父，也不过是为了试探着祖父的底线。”

“我原以为我会一直成为哥哥的影子。”

林乐知自嘲的笑道，

“我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有价值，希望他们能看到我。”

“到头来不过只是我的妄想。”

“乐知...”

“让你听了我几句牢骚了，无事”

林乐知很快调整好心态。

“我现在的价值，远不及两家合作带俩的利益多。”

“衍舟，不比为我去寻赵伯父了。”

最是讨厌被当做物品衡量，但是最终她也只能去衡量自己价值集合。

何其可悲，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长公主看着林家的面子上不会对我为难的，”

林乐知学着自己祖父诱哄自己的模样哄着林乐知。

“只要两家的利益一致，我的地位就可屹立不倒，不要担心。”

那如果两家分歧，那你不是唯一的牺牲品了吗。

赵衍舟在心中未能说出这句话。

“衍舟，你之前曾用自己的名声，去意图混淆视听。”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当日的事情不是很好的平息了吗。”

赵衍舟继续嘴硬，她依然不觉得当时的自己错在哪里。

“你当日想做什么。”

林乐知耐心一步步的引导赵衍舟。

“将我和姜钰从夺嫡的混乱中摘出去。”

“别被皇家斗法所暗伤。”

“那结果日和呢。”

“结果当然是....”

想到这里赵衍舟猛地抬眼看向了林乐知，

“没错，衍舟，无论七皇子和姜钰如何相爱，请你记住。”

“这场纷争的后果便是，姜钰顺利的与七皇子订婚。”

林乐知此时有些绝望的闭上双眼，

用着最平稳的语气继续说到，

“你与许公子退婚，流言蜚语不断。”

“七皇子将会娶到姜钰，三皇子和贵妃更是因为这件事备受盛宠。”

“只是这七皇子恰巧喜欢姜钰，你又不在意与其他人婚约的事情。”

“所以看起来像是毫无影响。”

“你所有的事情并未触及到他们的利益。”

“流言蜚语罢了伤害不到他们分毫。”

“反倒是我们这些只剩下那我们这些只有名声能维护的女子，”

“在此事苦苦挣扎。”

“皇权大过天，所有的流言不过是上位着一句话的事情。”

“这些从未触及他们的核心，他们随口一句话能决定的事情，”

“便是我们的全部人生。”

赵衍舟的世界观有些受到冲击，

从小听到的所有事情中，

她们所讲述的无外乎是女子要贤良淑德，博得一个好名声。

就如同自己，哪怕内里子如何贪玩，都要有一个这样的名头。

死对头也不会拿着自己与她的名声来相互威胁，这样的下场也只是同归于尽。

就连经常外出的林乐知，在京城都有一个善于持家的名声在。

名誉大于天，对于她来讲是这样的。

可乐知的这一番话，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是啊，若不是姜钰恰巧爱上，若不是自己不甚在意。

那是什么全身而退呢，不过是自己沾沾自喜罢了。

林乐知本不想告知赵衍舟，

可她恐怕没有时间了，

她不想让衍舟也陷入这般境地，

也不想让她什么都不明白的继续前走。

衍舟曾经说过，想去看各种风景，

希望有一天衍舟可以代替自己去看更多的风景。

“衍舟，这京中云波诡谲，若是遇到问题，先去求助你的父亲。”

“不要在意气用事。”

“否则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赵丞相一定会不让衍舟乱来的，希望此事不要牵扯到她才好。

“嗯。”

衍舟低声应是，让林乐知放心。

云雀在外面听到雅间内隐约传出两位小姐的笑声，

起身去寻掌柜带首饰请小姐挑选。

这边满载而归的赵衍舟撇下众人，单独去跟母亲说私房话去了。

“娘！！！”

赵衍舟扑倒了母亲的怀里，

“我们乖宝这是怎么了，这般伤心。”

赵母轻车熟路的安慰着，

“乐知她，她要嫁给沈淮序那个混蛋。”

“我能安排人去抢亲吗。”

在大致叙述了白日里林乐知的话之后，

不仅没打消赵衍舟的念头，反而让她更大胆了。

“乐知说了，她的存在不重要。”

“只要是确保两家交易正常进行就可以了。”

“又不用非得乐知，到时候抢亲也不碍事的。”

赵母重重的弹了一下衍舟的额头，

她敢发誓那林家姑娘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这小皮猴是怎么生出这么大的胆子大，

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敢拉那么多勋贵人家下水，

这次又想抢亲，还是想抢御赐的婚事。

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还有那林伯母，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入火坑。”

“这越说越没影了。”

赵母又敲了一下，

“嗷，”

赵衍舟抱着头从娘亲的怀里跳了出来，

“娘，你竟然也赞同林伯母的观点。”

说完还委屈巴巴的补了一句，

“你竟然敲我两次。”

“你还笑！”

看着轻笑出声的娘亲，赵衍舟打算负气离开，

并决定短时间内不理娘亲

显然已经完全将林乐知的话抛在脑后，

自己回房间想法子。

“回来。”

赵衍舟听到这句话，

态度立刻大转变，狗腿子一般又伏到身前撒娇，

“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

“刚刚不理人的是谁。”

“娘亲快说快说，我们要怎么帮乐知。”

“或者去哪找劫匪抢婚。”

“真要找劫匪那流言都能家林姑娘逼死。”

“快别出馊主意了。”

赵母赶紧打消女儿的危险想法。

另一边林府内，林乐知从得知婚约的那一刻起，

独处的时间便是一直在写信。

床上的暗格里，也放着许多未曾寄出的信件。

昏暗的烛火下，她从中拿出其中一页信纸，

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符，与李鱼手中紧攥的几乎一模一样。

“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啊。”

林乐知对着夜色喃喃自语到。

“奶奶，这是什么。”

李鱼不停的退后，声音有些颤抖。

心中有些恐慌而又不敢相信。

李婆子沉默不语，只是不断的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李鱼。

“不，我不要！”

李鱼颤抖着后腿，不敢接过去。

“小鱼，”

李婆子带着几分狠戾，

“这就是现实，别护着你那几个破布条了。”

“大人让我们安身立命，到我们报恩的时候了。”

“奶奶...”

李鱼觉得此刻的奶奶过于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