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焚

赵衍舟此刻像是当头一棒,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了,原来之前父亲所说的礼法,所说的仁义道德都是假的,在朝堂中,明哲保身才是正道,哪有什么惺惺相惜,有的不过是利益算计。

那些所谓的同僚情谊,惺惺相惜不过是唬人的话,利益交互才是最为根本的,信了那套情谊的她才是最傻的那个,若是她被父亲困在院中,那么乐知会不会也是被家里强压着说出那些违心的话。

她要去找人问个清楚,此刻她无比感谢自己的母亲,虽说武术什么各种都没有学到精髓,但是唯有一点,那轻功学的是真到家,乐知一定不是真心的,她一定知道解决的办法。

林乐知此刻甚至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心情从来没有那么轻快过,她整理着自己的手稿在此抚摸着它们,虽说这些东西一文不值,但毕竟是前半生的心血,还是需要好好打理一下。

“小姐。”丫鬟的语气焦急,看着此时大祸将至却仿若全然不知道小姐,想要开口劝说,好歹金银珠宝,能藏一点到了北地还能好好的生活,“还是多少准备一些。”

“不急,会有人准备好的。”话还未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小厮的声音,

“二小姐,请。”那声音带着些毫不掩饰的蔑视,对于祖父派人过来毫不意外,林乐知丝毫不觉得以外,反而还有闲情雅致的去整理着自己的着装。

“等我更衣。”

“二小姐,请。”

那小厮手依旧维持着刚才那副姿态,这林家的人,哪怕到最后都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正眼瞧一次啊,林乐知嘲讽的笑道,

“不妨事,反正现在的祖父,等的起。”

林乐知不予理睬。继续着自己手边里的动作,习惯性的去妆匣里拿着什么,摸空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东西都已经没了,等她梳妆打扮后,出现在林府的众人面前,还没等她出声,那茶盏险些砸到她的头颅。

“逆女,还不跪下,你看你穿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林乐知看着高堂之上的林家众人,往日乖巧的话语,此刻却变得格外刺耳,

“女儿哪里做的不对,还请父亲明示。”

“你,你,”指着林乐知的那只手开始不停的颤抖,指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乐知,林家待你不薄,为何你却这般伤了大家都心。”林祖父接着林父的话说了下去,语气里满是痛心疾首,就仿佛是林连章不识好歹的辜负了他们的一番打算那般。

“不薄?。”林乐知挑眉疑惑到,“也是”,她没有行礼问安,拿出三堂会审的架势对待她的亲人此刻坐在高台,不过倒显得乐知俯视着他们,

“确实不薄,虽说我读书是的所有名誉都属于林君言,但你们毕竟会给我挑选一份完美的夫家。”

“乐知,女儿家的,你读那么多书,走不了仕途能有什么用,不如与沈家的婚事,那可是长公主,皇家的婚事,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你兄长即便去往官场,奋斗多少年也不及你的终点,更何况沈家的那个小子如此喜欢你,”

“既然这门婚事这么好,你让兄长去结啊,反正他素日也与沈家来往颇多不是吗?”

林祖父一噎,转而看向林乐知,仿佛只是在宠溺那不懂事的后辈罢了。

“祖父我有时候在想,我与母亲真的是林家人吗?”

幼时的林乐知总有这个疑问,自己是不是林家人,他们说,母亲不是林家人,因为母亲不姓林,可后来他们又说自己不是林家人,因为自己要与他人成亲,早晚会是那家人,从那时起她就明白了,

姓林的不是林家人,不姓林的也不是林家人,所以她要去找自己的家人。

“祖父真的有将我与我的母亲视为林家人吗。”

“祖父你提起我与母亲,从来都是我们与林家,你们的想法不都是一日一日的说给我们听吗,怎么会不理解自己的心意呢?”她的语调上扬,众人也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女儿。

“若不是有我兄长,即便再有天赋,怕是连求学的机会都不会有,所以我应该感谢兄长,是吗?”

“既然知道,还不感恩,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学了那么多东西都进到狗肚子里去了。”林父骂完之后,邻家的祖父又开始扮做好人的说到,

“是不是你母亲前段时□□迫的你太紧了,祖父说过,不会有人逼你嫁给沈淮序那厮的。”

显然伪善的人扮久了,自己也真的这么信了。

“祖父有什么需求直说便是。”

可惜了,林阁老不知觉的感慨着,若乐知是男子,今日的林家何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若是没有出这档子事,她的命无论如何都要留。

可惜。

“你现在可知外人是如何谈论林家。”

“收受贿赂,卖官鬻爵。”林祖父说的痛心疾首道,仿佛这一切都是外人的污蔑。

“又不是些谎话,既做的出,又何必怕惹人议论,还是祖父想让我一人承担着罪名。”林乐知当着众人的面直言不讳,让速来温和的林老爷子面上有些挂不住。

“乐知,你要明白,这些都是林家为了你的游学,否则何至于清流百年世家做出这等之事,还要你的母亲。”

“祖父想要什么直说便是,”林乐知就这么欺身上前拿起祖父面前的茶盏,将所有的茶水都撒到了地上,道:“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的吗。”

配合着林乐知的素色衣衫,全家的脸色都不好了起来,林乐知这是在咒他们去死,不过看在松口的林乐知,逞口舌之快罢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思及此,林老又恢复了那往日那般和蔼,“皇上并未真的想处罚林家,去认个错,到时候林家自会救你出去。”

林乐知当然知晓皇帝并非想处置林家,林家现在站在的是三皇子党,三皇子一派少有文官,只要有一个合理的替罪羊,此事便可了结。

更何况,自己本身就有许多大逆不道的罪名,多安一件也不算多,林乐知闭上了双眼,神色如常的回应道:

“好。”

再次睁开眼,林乐知答应了林家的要求,

“作为交换,我要父亲休妻。”

“想必养育了我这样的女儿,母亲也难辞其咎,只要父亲休妻,保全了母亲的姓名,我自会到大理寺前去。”

“哎,但这毕竟对不起你的母亲,这么多年为家里操持着,虽说教育了一个这样的女儿,但是对林家的功劳...”林父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丝毫没有制止下人拿纸笔的动作。

“乐知。”

只有谢微不可置信的摇头,看向面前的女儿,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些许惊恐。

“将这两位带走吧,”林乐知意有所指道:“时机合适,乐知自会前去。”

并未理会林府众人,她自泰然离去,上位者的生杀予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就像林府对于谢微,就像皇帝对于林家。

只要皇帝不想处死林家,千千万万的借口都可以保下,所以林家的的困境就像是浮在醋表面的那一层油,看着如烈火烹油般,其实根本不会伤到人。

那就让这个窟窿再大些,大到底层的东西全部抖落干净,只留林家在这柴火上继续烤。

林家卖官鬻爵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曾经泼在赵家的污水终是自食恶果。人们总喜欢将赵父与林阁老奉为典范,可口碑崩盘的时候,就好像所有人对此说早有猜测一般、

圣上虽下令查办,可林家的都生活却好像未收到丝毫波及,倒是有人质疑,毕竟从林阁老退隐前,林家便一直清廉,这情况未尝不是陷害。

林家的事情虽然按下不表,但是不知怎的关于林乐知的风流韵事却是不断被提及,还有她男扮女装大逆不道之事。

流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人编排起了些风流韵事,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说,林家的一切罪行都是林乐知一人的狼子野心,终于,林家迫于压力开了府门,里面坐着的,是前往只有林乐知与她的贴身丫鬟。

马车里的林乐知闭目养神,不理会街边的辱骂,自母亲被休弃以来,每天都收到谢知栩的冷嘲热讽。直到这几日自从她们二人被送回江南,这耳根子才清净半晌,却不料林家是一刻都等不及,前脚刚送走母亲,下面又马不停蹄的送自己上路,要知道,心急很多事情是办不好的。

“林乐知,你可知罪。”

林乐知听着大理寺少卿对着自己罗列的一系列罪状,林乐知听了又听,她毫不怀疑,若不是自己不能强抢民女,这罪名上绝对会添上这么一条。

“草民认为一切皆是污蔑。”此言一出,满堂寂静,那名审问的官员有些惊慌,毕竟林家是做不到在朝中只手遮天的地步,林乐知在大理寺这么一闹,明显是要拉着整个林家陪葬,他第一时间清楚了无关人等,势必要将留到可控制的范围内。

“草民女子之身,如何逼迫整个林家听我指令,又如何能疏通关系,若是没人逼迫,草民甚至出不得闺房。”林乐知字字泣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理寺少卿自知林乐知所言句句属实,心中有些怜悯,这个可怜的姑娘,若是早几日来平息流言或许还有活路,可事情发酵到如今的地步,即使林姑娘不认罪,也得是罪魁祸首啊。

“大人,草民有话要说。”

林乐知回顾了周围审判的众人,为了今日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林家请来了这么多人,只是很可惜,朝堂上最牢固的唯有利益关系。

“这是草民收集的林家罪证,桩桩件件皆有证实,不止坊间传言那般卖官鬻爵,更是打死无辜百姓,视人命为草芥。”

几遍官衙里的人强压着她,她的腰板也挺得笔直,一字一顿的说的清楚,

“更是林家,吩咐草民教唆姜,赵二家小姐说出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来人,林家的小姐已经神志不清了,拖下去。”大理寺少卿将这位‘疯魔’的小姐给强压了下去,“神志不清,胡乱攀咬,证词皆不可信。”

“来人呈上那些罪证来。”大理寺所说的自然不是林乐知带来的那些,而是林家提前准备好的那些,可惜了,林乐知几遍搜集了无数的证据,在这个朝堂上,就是废纸与荒唐话,皆不可信。

大理寺少卿向周围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低声与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便以护送的名义,将林乐知押解回府,等待林家的意思过后,便可安上对应的罪名。

跟随者官差离开的路上,林乐知忽然回首,对着主坐上的人粲然一笑,道:“大人,不知这案件审的可算满意,这样颠倒黑白的本身,道和这位大人的官服甚是相配呢。”

那绯色的官服上,缝制着獬豸的纹样,配上这颠倒黑白的嘴脸到当真绝配。

那大理寺少卿捡起了林乐知的所谓证据,那人递到了堂前,气的大理寺少卿直拍案道,“满嘴污言秽语,果真是疯了。”

只见那纸上写的,全是些大逆不道,骂人的诗句,甚至还夹杂着些反诗,这林乐知真的是疯了,即便林家这么对她,也不能拉着整个林家陪葬,要知道,那里不知有她的

整个林家都知晓了她今日在公堂上的话,此时只有林乐知的大哥林君言来见他,

“那股高傲的劲给谁看。”林君言将桌子上所有的器皿摔碎在地,有几片擦着林乐知的眼角划去,她却没丝毫未动,只是有时候觉得赵衍舟的武功学的真好,至少她是真的很想将这个所谓的兄长给打一顿。

“我最看不得你这边清高的嘴脸,诗文做的好又怎样,还收集罪证,以为能奈何的了我,奈何的了林家,我告诉你,这罪你是认定了。”

“那哥哥又为何如此这般气急败坏呢。”林乐知没有管那散落一地的瓷片,就这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兄长的面前,看着犹豫不决的林君言,林乐知嗤笑道,“兄长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般小了,放心,这个没毒。”

说罢便一饮而尽,临走时还不忘嘲讽道,“兄长,息怒,既然乐知的罪名已然板上钉钉,又何故为自己这不想干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林乐知依靠在门框上,看着林君言恼羞成怒后带着众人远去的背影,需要她认罪又伤不了,只能由着她这般猖狂,可过去的十多年里,她这兄长过的可都是这般潇洒的日子。

打发走了贴身婢女后,林乐知一人坐在妆台前,学着母亲的样子为自己的发髻,嘴里不断的轻哼着歌,烛台的焰火在她身旁燃烧,她换上了求学时学子的服饰,只是这次,她梳上的是女儿家的发髻。

今日之后,若是想要为她按上罪名,那么林家就必须承认,所谓的天才少年是她林乐知,那些名扬天下的文章,诗词,那些被人称颂的政绩是出自于她,她不是什么甘愿奉献的善人,她既然做了,就是想要名扬天下,她,林乐知,才是这一切的主人,由她提出的革新以及政绩,那么获得的称赞自然是她,她既然来这世上走了一遭,作为一届俗人,这些该得的就是她的。

她要让世人知晓她的名字,她要让世人知道她的功绩,如此寂寂无名的一生她不甘心,她要让林家知道,她是个俗人,最在意的这些谁也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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