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前奏

“裴公子你从哪儿听说的。”江月溪指腹划过棋子,圆润冰凉的触感一下一下蔓延到她的心,“那可是我父亲,我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手?”

裴十三走到棋盘另一边坐下,他的目光掠过那一颗颗棋子排布的位置,“你没必要否认,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例如我,我也想杀我父亲,只可惜现在还动不得他。”

江月溪下棋的动作一顿,她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面前这个男人:“你现在真是装也不装了。”

裴十三歪了歪头,语调绵长:“江小姐,你错怪我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在你面前我就从来没有装过。”

“因为我知道你必然能看穿我,正如我也能看破你一样,你与我是同样的人。”

江月溪道:“裴公子真是爱说笑,我的目的是为了自保,裴公子这般身份的人目的必然不会是这个吧,还是说,你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伤痛?”

说完这一句话,裴十三还没回应,她却陷入了沉默,江月溪望着面前未下尽是棋局,缓缓道:“我是不会对他动手的,棋局还未布全,若不能斩草除根,那等待我的就会是引火烧身。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局,要下就要下尽。”

-

江月溪拿到舞谱后又让人寻了一份花楼闻名的艳舞,没过几天,玄灵寺中迎来了皇宫的采买办。

江云容宫中派来的是个小婢女,她看起来很怯懦,但这只是表象,至少江月溪知道她几乎算得上是江云容半个心腹,除却部分重要事务,这个婢女还要帮江云容处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

梨双拿着一张纸条在寺中寻找对应的东西,走着走着,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拖到了一间陌生的小院里。

等到被放开,她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精致又仙气的面容。

“见过三小姐。”梨双俯身行礼,“三小姐,若是想找奴婢直接来唤奴婢就是,何必用如此蛮横的手段。”这可与这三小姐的性子不符啊。

“梨双。”江月溪叫她:“你在入府的契书上写你父母双亡,是孤儿,可其实不然吧。”

“越州是你的老家,在南平村,有一个七八岁的男童,那是你的胞弟。”

梨双立马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将她的弟弟藏的很好,就连她侍奉多年的江云容都没有发现端倪,怎么会,怎么会被这个被江家厌弃,懦弱不堪的庶女发现?!

她立马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声音不乏颤抖:“三小姐,儒儿还是个孩子啊,您有什么冲我来,别动他好不好……求求您……”

江月溪:“我自然是不会对一个孩子怎么样,如果这事你办得好,我甚至还能帮你们还清所有的债务,将他送进越州最好的私塾,让他有机会参加科举。”

梨双的惧怕和恨意像潮水一般退去,她抬起头,神色带着喜意:“三小姐,您请说。”

“我要你把这两本舞谱分别递给江云容和齐如歌齐才人,旋霓舞给江云容,这本《巧儿铃》给齐如歌,并在皇帝寿宴上江云容献舞时想办法让她摔到贤妃席间。”

“旋霓舞需要绕四周旋转,该如何做想必你心中已有成算。”

梨双自知三小姐给予如此之大的帮助,要她所做之事必然不会简单,但奈何诱惑实在之大,她接过两本舞谱应道:“是,梨双定会不负三小姐所托。”

江月溪又递给她一个荷包,梨双以为里面装的也是与任务相关的物件,没曾向一打开,里面装的是满满的银两。

江月溪道:“这些是让你用来解一时之困的,能偿还完债款的银子会在任务完成后再交给你。”

梨双看着手中的银子,一时恍惚,她突然落下泪来,再次俯身磕了几个响头,比刚才声音还要大:“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等送走梨双,江月溪长出一口气,周围忽然沉寂下来,她注视着前方,思绪已然放空,并未注意到男人的身影已由暗处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这么做会是对的吗?”江月溪轻声囔囔道,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问谁。

“这世上之事,本无对错,全看对自己有利与否罢了。”

裴十三的眼睛总是有一种魔力,江月溪注视着,他的心很冷,但眼神却总是能变换出各种他想表达出的情绪,这是他的伪装,也是外人说他君子的理由之一。太含蓄了,总会给人他是有多么风度内敛的错觉。

但是现在,江月溪却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的一种情绪,一种名为安抚的情绪,她总是这样能轻易看穿这个人的真实情绪,她不知道这是她天赋异禀,还是,真如这个男人所说的,他在她面前总是会卸下伪装。

“你只需要去做你心中所想,至于是好是坏,自有结果来判断。”裴十三用扇子轻轻拍了一下江月溪的头:“走吧,别想了,小姑娘,哥哥带你出去吃点好吃的,老待在寺庙里都要待坏了。”

“说真的,你老抢柳先生的扇子是不是就是用它打人方便?”

“小惩大戒,顺手而已。”

“那为何你不自己去买一个?”

“折扇这总东西怎么能用买的,那多俗,我等人给我做一个呢。”

“那你找人做一个不就好了?”

“不要,折扇得要那个人心甘情愿给我的做才行,在此之前都用柳白的代替好了。”

“柳先生真可怜……”

裴十三听后轻笑着摇摇头,叹道:“他才不可怜,我才可怜呢。”

江月溪不明所以,可裴十三却也不解释了,他带着江月溪乘上马车出寺,去到了奉京最繁华的街道上。

江月溪本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去天香茶楼,下了马车才发现不是,食肆的牌匾上端端正正写着“醉鲜楼”。

一进去,迎面而来的不是小厮,而是一副掌柜打扮的中年胖子,掌柜搓着手笑眯眯地,嘴唇上的两撇胡子一跳一跳,活像一只披着人皮的黄鼠狼。

黄鼠狼谄媚地说道:“哎呦,哎呦,裴公子今日大驾光临,您常用的包间都给您备好了,我来请您……和这位小姐一同上去吧。”

裴十三和江月溪跟在掌柜后面,掌柜在前面滔滔不绝,听他的意思,这间包间不仅是裴家专用的,就连布置都是由裴家亲手请人操刀的。一上到包间,只能说不愧是裴家,原书里最富豪的家族,虽然是商贾之身,但其财富可比拟整个国家,一个小小餐馆包间,布置的真是无一处不精细。

江月溪看了都觉得裴十三住在玄灵寺里还真是委屈了他,即使那已经是玄灵寺最好的屋子了,还带一个小院。

好吧,她来了后还霸占了主屋,把人被迫赶到偏房去了。

掌柜关上门,屋里只剩江月溪和裴十三两人,江月溪隐隐感觉,好像他们最近独处的时候有点频繁了。

“我以为会去天香茶楼,为何来这里?”江月溪坐在桌前,上面提前摆好了茶水和糕点,江月溪一下就注意的了被摆在正中间的桂花糕。

裴十三支着头,视线落在窗外:“正如天香茶楼正对着林家,这醉鲜楼同样也正对着一处世家,开在世家贵族附近也是招揽名声和引客的手段。”

江月溪望过去,只见窗外正对着一处屋子,可是却没有牌匾,可见不是正门。”

“是卫家。”裴十三说道。

江月溪一愣:“你?”

裴十三:“卫家一直都算不上是传统的世家贵族,但因为底子干净,曾经也出过一位首辅,便也勉强跻身,当年为太子选妃时,卫老爷正在宫中做禁军校尉,跟随先皇打猎,勇猛有谋,帮助先皇猎得白虎,其女才被选取为太子侧妃,他也成功升职为禁军副首领。”

“可惜好景不长,女儿姿容不算上乘,性格也寡淡,为皇帝不喜,虽然入宫后封为妃位却一直不曾承宠。”江月溪说道:“卫副首领几次上书皆被皇帝敷衍过去,相传当年这位卫小姐有一位青梅竹马,对她很是爱护。”

裴十三倒了一杯茶水放到江月溪勉强,自己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姑娘不能喝酒。”裴十三注意到江月溪的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扭头对她勾唇,“乖,我让他们上了点果茶,新东西,比酒适合你。”

江月溪别过眼,说的跟谁稀罕似的,她接着道:“后来一人成了贤妃,一人则是参军成了霍将军的部下,但不知道为何,前几个月这人突然调职,成了宫中的御前侍卫。”

说着,卫府的后门突然有了动静,一个提着药箱明显是郎中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姑娘从门中走出来,随后向门内的人的行辞礼。

裴十三认出了那人是谁,饮了一口酒,说道:“奉京中最有名的妇科圣手,极擅长帮妇人接生孩子,当然,他也很擅长打胎,你说,这个孩子,他们是想留还是想杀啊。”

“我不知道。”江月溪收回视线,将目光落于自己面前的茶盏,茶水一荡一荡,荡开了她的面容:“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有很多人都不想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只是我提前为他选好了死期,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只知道挡我者,我只能不折手段将其铲除。”

她还记得原书中,贤妃抱着孩子,一只绣花鞋碾压过江月溪的手,嘴角抿这笑,对皇帝说道:“是的,陛下,就是这个江家三小姐之前意图帮助她的姐姐谋害我们的皇儿,要不是齐贵妃发现的早……陛下,如今已然查出江家谋乱罪行,此女的刑罚还是请齐贵妃来裁定吧。”

一招非黑即白,使她刑罚加重。

或许这个孩子是想活下去的,但是不只是他,我亦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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