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知前几日出京了,她在京城往南百里外的铺子死了个掌柜,身为老板她必是要去一趟的。
“幸苦白知府了。”周春知在验尸房内亲自看着仵作验完尸,确认了死因,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松懈下来一点,然后才向一直陪同的白知府道谢。
“哪里,是周老板幸苦了才对。”白知府赶忙客气道,他的关注一直放在周春知身上,看到这位大理寺卿夫人的精神终于松了一点后,一直呆在她身边的白知府只觉得空气都变流通了。
其实他看到周春知那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的心里只想叫苦,谁能想到只是死了个掌柜,这位竟会亲自过来,快要50岁的白知府现在可不敢得罪这个女人,她不单单是因为有个任职大理寺卿的夫君,而且还是圣眷正浓的惠妃的好友,他觉得自己有望升刺史,多年来都不敢站队的他,现在是谁不敢得罪,所以这位姑奶奶来后他是鞍前马后的随侍,生怕有不长眼的过来惹怒了这位。
周春知道:“事情即以查清,白知府也不必继续陪着了,这几日您为我这事忙前忙后,这点心意收下吧。”当着仵作的面,周春知将一张银票塞给了白知府。
在场的仵作立马转过身,装模作样的整理起来工具。
白知府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立马又警觉起来,背上顿时冷汗直冒,推拒道:“周老板这是做什么,这些事都是我的职责所在,您这样就是折煞我了。”
他怎么可能敢收这位的钱,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头上那顶乌纱帽不保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受贿,估计就是看上了自己这知府位子,要把人换成她们自己的,白知府的脑子不停的冒出‘完了。’这个念头,各种可能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白知府的手尴尬的不知是该放下还是抬起,周春知见人被自己吓成这样,知道自己此番过来的目的第一步已经达到了,“此处说话恐有不便,白知府,我们不如借一步说话。”
然后又拿出锭银子塞给了那名正试图隐藏自己的仵作:“这位兄弟也幸苦,这点钱就拿去买茶吃吧。”
仵作知道这是赶自己呢,连忙结果钱就走了。
这验尸房是气味实在是不好闻,白知府想将人请去自己的家里谈,不想周春知却拒绝了。
“不用了,白大人,事情既然都查清楚了,今日也还算早,我将事说完就回去了。”
白知府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瞬息万变,刚刚说借一步说话的是她,现在说着急走的也是她,他只能拱手道:“周老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本官愿闻其详。”
周春知也不继续卖关子:“也不是什么其他事,就是希望知府能帮盯一下楚家的动向,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马上报到宫里就好。”
白知府额头也直接冒出冷汗了,楚家只是刚和他有了一点来往,怎么宫里面就知晓了,他也庆幸自己和楚家还没有什么利益上的来往,所以他现在也还有理直气壮的资本。
“周老板说的哪里话,本官身为皇上的臣子,自是要替皇上分忧的,皇上和娘娘既然是关注着这楚家,我也是要上心的。”
“如此甚好。”周春知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又将银票塞进了白知府的怀里:“这点心意知府就莫要推辞了,我也知道大人是大理寺出来的,这么多年来能到如今这个位子也实属不易,大人现在正值壮年,日后回京也不是没可能。”
白知府这下听懂了,这是在暗示自己有可能回京呢,他知道以姜炯的能力任职为相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这位子空出来,很大可能就是他的了。
其实他现在也是到了尴尬的地步,他的出身能做到知府可以说是到头了,但是谁不想往上爬呢,不然他也不会不拒绝和楚家的来往,但这楚家除了手里有三皇子这个筹码,其他的也就看不到了,毕竟这么多年被皇帝压的根本不敢做什么大动作,但是他们在朝中的姻亲关系复杂,所以拉他一把也并非做不到。
但重点就是楚家并没有给出承诺,只是说着模棱两可,日后必会怎样的话,白知府一个一路靠自己爬上来的人自是不信的,但是又舍不得三皇子日后夺嫡成功的好处,若是成了,这可是日后封荫子孙的天大好处,但若是败了,这楚家和三皇子自然是不会有事的,但是他不是啊,说不定还会被推出来做替罪羊。
只要应了周春知的要求,就代表他是皇帝的人了,与其把赌注压在一个只是有望称帝的人身上,是不如直接效忠皇帝来的牢靠。
现在有这样的好事摆在他面前,白知府自然而然的心动了,现在他看向周春知的眼神都带着殷切,觉得她宛如天女下凡,来将他与水火中拯救出来。
他接过银票道:“既如此,那我便不再让周老板为难了。”然后将银票折好,放进随身的钱袋里,再向周春知示意。
周春知见他态度郑重又诚恳,便知道这事算成了,然后暗自松了口气。
被白知府态度恭敬的送出府衙后,周春知望着天,看起来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但是空气却带点潮气,刮过来的风也没有一丝凉意,让人的心情莫名冒出烦闷的感觉。
‘应该是要下雨了。’周春知心道,然后转头吩咐一直在等她的唐掌柜道:“胡掌柜的妻儿和老母都要照顾好,他那一双儿女若是能用,日后也招进来做事罢。”
“是。”唐掌柜应道。
周春知上马车后,又掀起车帘:“多给他家里拨100贯钱罢,孤儿寡母日后难了。”
“老板放心,我省得的。”
随后周春知放下帘子,马车也开始向城外驶去。
唐掌柜看着自家老板离开,叹了口气,胡掌柜的母亲她不熟悉,但是胡掌柜的妻子她是相熟的,两人是从小的玩伴,后来胡掌柜妻子嫁人后生孩子难产,人是挺过来了,但是身体从此以后也就变得一落千丈了。
所幸胡掌柜的收入是完全供得起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的,只是胡掌柜生前与唐掌柜的关系算得上死敌,毕竟是竞争关系,唐掌柜身后无人,而胡掌柜的妻子即使身体不好,多少也能帮他打点家中庶务,所以当年她就没能赢过胡掌柜,胡掌柜多年来也一直提防着她,这也使得她与胡掌柜的妻子关系越来越疏离。
周春知坐在车里,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员工此刻正在天人交战,她只是在一个劲感叹此趟出行真是顺利,一切都是顺理成章,阮羽柔要她找机会就把白知府拉拢过来,她正愁找什么理由有什么办法好光明正大的接近这人,结果胡掌柜就死了,她也有了正当理由和白知府接近。
而且这胡掌柜她早就不满了,这人当年是她爹在世时提拔上来的人,等她接手后,一直偷偷给她找不痛快,试图架空她,要不是她一直在忙着开拓新的产业,她早就将人换了。
现在是事也办了,人也换了,周春知心里喜的不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边周春知正开心着,而被留在京城里的姜思鸢却不开心。
她想买新的狗崽,但是娘却不在家,她不怕爹,但是怕娘,毕竟周春知怕狗,当年同意让她一次买两条狗都是因为被当时还在赏味期的她蒙蔽了心,事后是经常躲着狗走的,现在黑风、波点年龄也算不上大,她实在想不出来啥理由能让周春知同意。
本来想先斩后奏,抓姜炯过来一起分担怒火,谁能想到他竟然不上套,一个劲的说:“你娘同意我就同意。”
烦的她只能出门,牵着黑风和波点先去了卢府找卢瑜淼,结果开门的门房说她和刘贵祥一起去郊外骑马去了,现在不在家。
又去了茶楼找她的泉姨,结果今天生意特别好,薛泉忙的根本没工夫理她,姜思鸢只好牵着两条狗在街上乱逛。
结果没走多久黑风和波点就想往家的方向走,但姜思鸢现在最不想待的地方就是家里了,便解开绳子让狗自己回去,她自己一个人接着逛。
当她从一个小贩那买了包炙猪肉后,突然发现一个乞丐在跟踪着一对母女,距离始终保持着远远的距离,但是又不至于跟丢,因此那对母女也没有察觉。
姜思鸢见此心里瞬间想了很多种可能,什么拐卖啦,抢劫啦,偷窃啦,杀人啦这些,通通想了一遍,立刻她就做出决定,她要跟着这个乞丐。
姜思鸢将炙猪肉收好,脚步立马跟上,直到走进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那乞丐突然停下来了,而那对母女中的女儿突然从她背后冒出来,乞丐也转过身,姜思鸢心道不好,真想跑结果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那母亲一块手帕给迷晕了。
谁都想不到,姜思鸢竟然会出现这样马前失蹄的错误。
她昏迷前只有一个想法:“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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