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早已在书上读过,真正站在主墓室的那一刻,季清寒仍被眼前的景象震得瞳孔骤缩。
这间墓室未免太过繁华。
顶以深青色的星纹石铺就,镶嵌着七颗按北斗排列的明珠,明珠随着时辰的变化缓缓游走。地面铺就的寒玉砖踏极生辉,石壁上夜明珠替换了油灯,夜明珠每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的月白色光芒。
季清寒在心里计算着,一颗夜明珠约十来万灵石,墓里起码有十来颗,如果能搬空,那他得赚个十百千万…灵石。
还没等他算明白灵石,身侧传来梦呓般的呢喃。
“竟然是真的。”
“他没骗我。”
季清寒回首侧望,疑惑道:“温道友,你在说什么?”
却见温书玉抬头望了他一眼,语气轻柔:“季道友,你很有天赋,假以时日,必能留下自己的青名。”
“但很可惜。”
季清寒猛地往后一跃,躲过了温书玉的手。对方也不恼,仍是笑盈盈的模样,只是周身翻涌的灵气里混入丝丝黑气。
“我讨厌天才。”温书玉每说一个字,嘴角就上扬一分,最后的笑容极其古怪,“更讨厌你这般,被人宠着护着,连自己多幸运都不懂的天才。”
季清寒不知是否是这诡谲影响了对方的神智,不敢伤了他,只能继续后退。
“温道友?!”
季清寒急促开口,指尖凝起一道清心决,直直刺入身侧之人的清明穴,却融进了对方周身暴涨的黑气里。
“醒醒!温书玉!”
却只见对方一怔,继而放声大笑:“祁鹤寻竟然能养出你这样蠢的小东西。”
温书玉猛地掐住季清寒的脖颈,青筋暴起的手死死钳住季清寒的脖颈。那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泛起骇人的紫红,喉骨在压迫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季清寒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嗡作响。他本能地抓住温书玉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对方皮肉。
“砰”的一声,季清寒如断线木偶一般被狠狠掼在地上,喉间骤然涌入的空气引发剧烈呛咳,鲜血从鼻腔喷溅在衣襟上。
温书玉忽然后撤半步,袖中滑出一只玉箫,他将玉箫放在嘴边,吹出一声极为尖锐的音。
季清寒眼前顿时天旋地转,惊觉手背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点红痕,正随着箫声诡异的蠕动,转眼蔓延成蛛网状的血线。
他一边吐着血,一边在心里怒骂温书玉,没想到这人看着浓眉大眼,竟然是个反派,反派就算了,还如此沉不住气,还没见两面就想弄死自己。
温书玉把玩着玉箫,半眯着眼欣赏这位天之骄子狼狈的模样。待欣赏够了,终于慢悠悠的开口:“真可怜啊,堂堂云峰山的弟子,混成这副模样,真是丢人。”
季清寒不语,暗暗运气,假借着捂胸,死死按住焦躁不安的啾啾。
“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这个故事,倘若你还能活着,那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手背上的红线已延伸至手臂,季清寒划破自己的手,想要保持清醒,却发现自己的血液变成了紫红的模样,如同受潮中的妖兽那般。
温书玉忽然用玉箫挑起季清寒的下巴,恶意将沾着血渍蹭在对方苍白的肌肤上,像一道新鲜的伤痕。他的声音温柔得近乎慈爱,仿佛在讲一个睡前故事。
“该从哪讲起呢?”玉箫顺着脖颈滑到心口,尖端抵住季清寒剧烈起伏的胸膛,“哦,我父亲。”
一道幻影出现在季清寒眼前:一个华服男子正用戒尺抽打少年握箫的手,指骨断裂声清晰可闻。
“玄霄门万人仰慕的温长老。”温书玉的左手无名指反向折断,竟与幻象中的伤势完全重合,“他断了我三根手指,只因我在业余,偷偷吹了会箫。”
“剑修真难啊。”温书玉忽然用断指的手握住季清寒的剑刃,鲜血顺着剑纹流淌出来,“我获得了仙门大比的魁首,父亲却说”
“‘你永远比不上祁鹤寻。’”
“所以我杀了他。”温书玉笑着捏碎虚影,碎光中浮现温长老临死前惊愕的脸。
“真可惜。”他舔掉指尖沾染的血,“没人看见这个伪君子,被亲生儿子用剑指着时,”
“那害怕的模样。”
“不过没关系。”温书玉忽然狂笑,“哈哈哈,找到了,我找到了。”
“只要我吞下那颗仙丹。”他痴痴地望着墓室中央的丹炉,“只要我吞下它。”
他猛地掐住季清寒后颈迫其抬头,沾着丹气的唇几乎贴上对方耳垂:
“我就能让祁鹤寻,”
黑雾自七窍喷涌而出,在虚空凝成囚笼。
“让你,”
笼中赫然禁锢着与季清寒容貌相同的虚影。
“永远,”
“跪着仰望我!”
季清寒突然弓起身子,五指死死揪住心口衣料。手臂上的血纹已经爬上了胸口,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呼吸急促,发白的指节捏着一张传送符,却在催动灵力的刹那,怀里的啾啾一跃而起,飞到了温书玉的背后。
毛茸茸的小团子,砰的一声,变成了祁鹤寻。
传送符从指间滑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季清寒还保持着捏符的姿势,却已经感受不到心脏的疼痛,或者说,任何痛楚都比不上此刻眼前的冲击。
他的视线死死黏在那个身影上,脑海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念头在反复震荡:
啾啾,变成了师兄!
一道温润的白光如月华倾泻,季清寒的痛楚顿时冰雪消融。那些狰狞的血纹如同退潮般收缩,最终凝结回手背的一点红。
那红点忽然鼓起、跳动,皮肤被顶开一条细缝,钻出半只青黑色的虫首,还未来得及振翅,便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截住。
祁鹤寻指尖轻碾,虫尸化作一缕黑烟。
他似笑非笑道:“不错,出门一趟,能差点死在外面。”
季清寒被师兄这么冷冷的一瞥,顿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战战兢兢爬起身,垂着头,老老实实在师兄面前罚站。
温书玉的狂笑戛然而止,猛地扭头看向身后,脸上出现了骇意:“你怎么在这?!”
打量师弟狼狈模样的祁鹤寻被打断,偏头望了过去:“哦,忘了你。”
他不见外地拽走季清寒的剑:“借我一用。”
祁鹤寻甚至没换个正经的握剑姿势,剑锋轻描淡写地划过三寸空气,温书玉的瞳孔里满是惊怒交加,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如同那只虫子一般,化作黑烟。
“这就是你常说的,反派死于话多?”祁鹤寻随手将剑丢了回去。
季清寒赶忙接住,又惊又喜:“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紧接着,一个暴栗敲上了他的额头。
“你不都看见了?我一直都在这儿。”
季清寒瞪大了眼睛:“所以说,啾啾真的是你?”
祁鹤寻轻嗯一声,道:“不准确,啾啾只是含有我的灵力罢了,你看到的我只是依托这道灵力存在的分身。”
季清寒被师兄领到了丹炉前,祁鹤寻随手推开了丹炉的鼎,从中掏出一枚丹药。
季清寒看的胆颤惊心,忍不住开口:“师兄,这可是上古大能留下来的。”
“哦,那需要我先斋戒九九八十一日,再焚香沐浴,最后三步一叩首来接这份恩典?”
祁鹤寻将丹药放在鼻尖闻了闻,皱了皱眉,道:“就这东西,还需要你拼着命来拿?”
季清寒只见自家师兄不知从何处掏出啾啾,将这枚天阶丹药喂进了啾啾口中。
他瞪大了眼睛,痛心疾首,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心痛道:“师兄!这可是传说中的极品灵丹!”
祁鹤寻奇怪地望了自家师弟一眼,匪夷所思道:“极品灵丹你也吃了不少了,这种几万年前的老东西你竟然还当个宝?”
“什,什么?”季清寒呆若木鸡,“那些是天阶丹药?”
“不然呢?我练的我能不知道?”啾啾吃了灵丹,祁鹤寻的身影凝实了不少,“这些老东西早就被我改进了。”
他磕磕绊绊开口:“师兄,你不是剑修吗?”
又是一个暴栗敲在头上。
“回去写五十篇心得。”祁鹤寻无情地向师弟宣告,“以及,把‘祁鹤寻是世上最厉害的丹修’抄五千遍。”
“回吧。”
季清寒脑子恍恍惚惚,已经不知道该震惊师兄会练天阶丹药还是震惊剑术那么强悍的师兄竟然是丹修了。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那抹被祁鹤寻碾散的黑烟正诡异地蠕动着,逐渐变成了人形,一双浸着剧毒的眼死死地盯着这对师兄弟。
“对了,”缓过神的季清寒忽地想起了此前的事,“师兄,温书玉是死了吗?”
“没有。”祁鹤寻一手托着啾啾,一手牵着师弟,“我一道分身哪能这么轻松杀了他。”
“糟了!他肯定要捡到秘籍逆袭了!”熟知套路的季清寒只觉得命运多舛,按他的经验,温书玉定要修为大增,成为自己的拦路虎,一个不好,指不定还会被他反杀。
“少看点画本子。”祁鹤寻唇角微勾,为季清寒掸去袖间灰尘。
“他跑不掉的,他的魂魄里,有我的咒。”
大师兄其实是丹修哒,某个小师弟足足六年都没发现,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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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反派死于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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