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方蕴晗说打就打,一根棒子举起来又砸下去,下水道鬼脑袋不在这里,就剩个身子的他想喊也喊不出来,只能够被动挨打,厕所里面安安静静,只剩下棍子打在身上的啪啪声,偶尔来一点骨裂。

哀嚎的动静是从外面传来的。

下水道鬼的脑袋挂在大门口的柱子上,基本上算是半个户外,见事情败露先是怒骂,然后尖叫,问候全家,最后开始求饶。

“狗房东!狗房东!我咒你死啊!”

房东无视所有鬼身攻击,非常有礼貌的回头,甚至微笑:“放心,只是一点小问题,我很快就解决。”

温折翊:“……”

一开始被吓到尖叫的小姑娘:“……”

在普通人眼里,这个场景其实是有点恐怖的。

没有脑袋,裹着脏污床单,躯干和四肢都泡的发胀,指甲还又脏又黑的鬼趴在地上,只要一眼看过去就能够看到它身体上狰狞的伤口。

直观的视觉带来恐惧,所以一开始她吓到尖叫。

声音引来了拿着棒子准备出门的房东方蕴晗,还有任务者温折翊。

小姑娘是第一次进入鬼怪世界,在一开始确实有惊吓到,不过在被带到方蕴晗的大楼,住进了拥有二百瓦灯泡,明亮的屋子,一直紧绷的精神状态终于忍不住放松了一些。

人一放松,就想解决一些生理问题。

下水道鬼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对方独自进入厕所的时候,从她旁边的马桶里面爬了出来。

没有脑袋也不影响它杀人,下水道鬼对自己的实力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但它自信的太早了,没有脑袋确实不影响自己吓人和杀人,但是影响它挨打!

方蕴晗打过一阵,终于再次想起来旁边还有两个人类,连忙收起棍子,把这两个人先请出去,从旁边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下那个破碎手机的电话号码,然后递给小姑娘。

她先是安抚:“对不起,我好像有点暴力,没吓到你吧?”

小姑娘连连摇头,脸色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声音结结巴巴:“没,没有。”

“那就好。”恶鬼房东露出满意微笑。

“很抱歉让你受惊了我亲爱的租客,没有拴住家里不听话的打工仔是我的不好,你这一次做的很对,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应该大声呼救,像我这样合格的房东一定会及时赶过来为你解决问题的!”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她沉吟了一下还是推到她面前:“在这个世界,我可以为你无偿解决一个小麻烦,就当做我没有管理好打工仔,让你受惊的歉意吧。”

小姑娘不知道该不该收下恶鬼房东的东西,胆怯地看了一眼温折翊,希望对方给自己一点提示。

不管房东表现得多好,小姑娘都不可能忘记对方鬼怪的身份,而温折翊虽然不认识,她却很清楚地知道对方是人类。

确实不应该乱收鬼怪的东西,温折翊伸手接过那张纸,然后把数字背了下来,确定没有问题才会交给小姑娘。

小波折到现在应该就算是解决,方蕴晗自觉很满意,一次动手而已,只要不让她把房租赔出去就一切好说。

重新拿起棍子,方蕴晗的心情也变得轻松,对着温折翊:“稍等,他在这里的话也没有必要去找阿走,我会让他把知道的东西全都吐出来的。”

方蕴晗重新进入了厕所。

没有脑袋的鬼骂起来很没有劲儿,方蕴晗也不想和这个鬼再说多余的东西,往对方那个手里塞了一块抹布:“在自己身上沾一沾就当墨水,然后把知道的,关于堤坝还有任务者的东西全都给我写下来。”

方蕴晗语气坚定:“我要卖钱。”

“你可以选择不说或者是瞎写,同样我也可以选择把你打死,或者是打死,又或者是,打死,对吧?”

“这里应该没有限制了才对。”

厕所没有小窗户,但是按照时间来看,天色应该已经变黑了,自己白天在揽客的时候拉了不少的仇恨,这么多人肯定会引起鬼怪的觊觎心,所以晚上应该会有不少小可爱要来找她上门亲切问候。

目前手里面这几个垃圾鬼不可以相信,方蕴晗一直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不管是下水道鬼,还是阿走,或者是寡言少语的斧头中年男鬼。

要不是暂时没有找到替代品,而屋子里面又有那么多杂活要干,她早在进入鬼怪世界的第一时间就把这几个丑东西嘎嘣了!

规则不允许嘎嘣,就把它们赶出去,反正不能够留在自己的大楼里。

现在也不是不想赶了,方蕴晗盯着下水道鬼写下来的字,总感觉自己的房东生涯遇到了危机。

所以……

要不要在今晚那些鬼过来的时候,自己在里面挑几个还不错的,先让他们主动加入自己,为自己的房东事业奉献终生?

就算找不来听话的,也得找几个稍微死的好看一点的。不然住自己的房子,天天生活得像恐怖片,那也不太行啊。

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对是错。

门外的黑暗里已经渐渐有鬼聚集,个别自觉实力够的原本打算直接进去,在看到柱子上挂着的,并且在破口大骂的下水道鬼的脑袋后又缩了回去。

……这个鬼好像比我强,它怎么会挂在这?看上去好像还不是自愿的噫。

每个鬼怪的领地都有各自的规则和限制,方蕴晗的屋子是个五十栋的出租大楼,她的规矩就是没有允许的话,不是租客等无用人士滚远一点。

鬼怪们在深夜就脱下了自己的人皮,把原本狰狞的样貌露了出来。

闭眼沉醉深呼吸:“人类啊,是人类的味道啊!”

它们露出可怖的脸,血腥气疯狂乱舞,开始遵循着本能伸手拉住墙壁上的砖头,从大门进不去,就靠着爪子,一点点地往上爬。

最可怕的是一个披着老太太皮的鬼怪,在其他鬼怪褪去人类表象的时候,它依旧坚持不变,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每一个动作都和人类没有区别,但是周围没有哪个鬼敢在它旁边呆太久。

老太太鬼怪看着这栋大楼若有所思,晃着小脚转了一圈之后,轻轻用拐杖敲了敲地,似乎有了进门的主意。

许可和许乐这一对双胞胎姐妹就在其中一个屋子里面。

姐妹两个都是第一次进入鬼怪世界,之前一直都是听别人转述那些辛苦存活下来的幸存者们的经历,光是听就已经很害怕了…

姐妹两个和很多人一样,是后面那一群从众人士,不敢独自居住,也没自信自己聪明到可以解决鬼怪世界的线索,所以就只能根据本能,和大部分人一起走。

现在也是,不管认不认识,很多人在一个屋子里面聚集着取暖。

灯泡很亮,屋子也没有很重的血腥气,只有很浓的过期消毒水味道。

之前楼上传来“有没有脑袋的鬼趴在马桶上”的尖叫让两个小姑娘到现在都不敢去厕所,互相依偎在一起。

许可:“姐姐,我们能够活着回去吗?”

许乐也没有信心,但是妹妹在眼前,她还是非常坚定:“一定可以的。”

许可并不相信,但是姐姐这样说她也不会反驳,死死拉着姐姐的手:“我们一定会回去的,回去要和爸爸妈妈好好说一说,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多厉害。”

许乐摸摸妹妹的头发:“好。”

姐妹俩偷偷说着悄悄话。

窗户关的紧紧的,但是并不十分密封,就是正常社区里面的窗户的样子,黑暗包围住窗外的一切,谁也不知道外面藏着什么。

许可和姐姐抱在一起,渐渐就累的睡了过去。

然后她闻到一股很厚的血腥气,仿佛有什么人在自己面前受伤,耳边有姐姐的声音在对她说话:“可可,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好不好,可可!”

许可想要伸手拉住自己的姐姐,却怎么也拉不住,然后她看到了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太太,眼珠通红,胳膊特别长,紧紧地拉住自己的手,想要把自己的手往她的那个方向拉过去。

许可瞬间被吓醒,发现拉住自己的人变成了姐姐,姐姐的表情非常着急:“可可,你怎么了?你刚刚忽然想往窗外跑去,我怎么都拉不住。”

“窗……窗外吗?”许可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件事情,听到姐姐这么说只觉得害怕:“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姐姐抱住她,泪流满面:“可可,姐姐会保护你的。”

许可看向窗外,窗外只有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血腥气也闻不到,和睡之前一模一样。

许可忽然询问许乐:“姐姐,你之前有受伤吗?我怎么好像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

“受伤?”许乐听到妹妹这么说也很疑惑:“我没有啊。”

“可是在进门的时候,你明明因为害怕摔下来,姐姐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许乐的表情瞬间僵硬,仿佛是一个假人,然后又立刻恢复:“原来你说这件事吗?我没有受伤呀。”

她摸了摸许可的头发:“可可,你不用担心姐姐的,姐姐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许可的表情瞬间惨白。

许乐根本没有在进门的时候摔跤,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姐姐。

手脚变得冰凉,许可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是这样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许乐”拉着她:“可可,我们接下来继续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完成任务呢。”

“不过这么多人,总感觉有些闷,可可,你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吧。”

许可松开了自己姐姐的手,转身就逃。

而在原本的鬼怪世界里面,正在发疯到处逃跑的人,也是许可。

姐姐许乐死死拉住妹妹,脸上是难过悲伤,还有惶恐的表情,眼泪根本控制不住,脸上因为妹妹过分的挣扎被抓挠除了伤口,有红色的血液流出来。

“可可!可可!你清醒一点!我是姐姐啊!你不要跑!不要去窗户也不要去门外好不好?”

“求求你,可可!”

“妹妹!妹妹我是姐姐啊你清醒一点!”

哭泣声夹杂着哀求,屋子里面的人都不敢靠近发疯的许可,只有许乐简直拉住她,这边的动静吸引来了陆潇。

陆潇也是个走过好几关的任务者了,一看就知道啥情况,连忙让人拉住许可,自己从床上扯下来床单,撕成一缕一缕的绑在一起,做成一根结实的绳子。

安慰许乐:“把你妹妹绑起来,熬过今晚,运气好就没事了。”

“如果运气不好呢?”

陆潇没有回答,结果不言而喻。

运气不好,就是死亡。

许乐不能够接受这个回答,坐在地上茫然又痛苦,望着窗外的眼神痛恨,因为极度悲伤她的声音已经有点沙哑:“……是因为鬼怪吗?”

陆潇沉默,然后点头:“是的。”

“对方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直接进来,所以诱惑了你妹妹,让她打开一条通道。”

“或者,让你妹妹去她的地盘。”

得到肯定回答,许乐却一点都不开心,脸色比被鬼怪诱惑的许可还要难看:“没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只能够这样等着?”

她紧紧拉住陆潇的手,仿佛拉着最后的希望,语速又急又快:“我是许家的女儿,我的爸爸是一家上市集团的总裁,如果你能够救下我的妹妹,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我们有钱,很有钱……”声音越来越低:“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陆潇无能为力,鬼怪的这种手段,人类没有办法解决。

如果对方就这样出现,他们还可以拼一把,打死一个算一个,但是对方不出现,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直,一直地藏着,那就谁也没办法。

就算是冲过去,找到对方,也没有办法在对方杀死被诱惑的人类之前,把它杀死。

“你得坚持下去。”陆潇安慰这个受到伤害的姐姐:“没有办法救人,但是我们可以报仇。”

方蕴晗刚从下水道鬼嘴里面逼出了这些消息,投桃报李地给了温折翊一部分,温折翊也很上道,扭头就给了方房东一沓金钱。

红色的钱币到手,方蕴晗立刻笑的非常开心。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红色纸币,真是每一张都让她爱到了心坎儿里。

“非常感谢您的需要,”方蕴晗对温折翊真是越看越喜欢,除了纸币上面的那张脸,就属这个拿钱给她的人类最帅了:“如果还有别的要求,可以继续找我。”

温折翊拿着纸笔把下水道鬼写出来的东西记下来,闻言点了点头。

真是美好的开始,美好的夜晚,让自己开张大吉。

一时间下水道鬼似乎也没有那么碍眼了。

方蕴晗一只手提起这个垃圾,一只手拿着钱,礼貌地关上门,准备把这坨东西处理了就继续回去数钱。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发生,愉悦的心情可以持续到明天第二次收房租。

可惜……

不然怎么说世界上总会有这么多傻逼呢,方蕴晗在走到下面一层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种感觉很恶心,很难描述,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有个什么东西在身上挖来挖去的,想要找个地方给自己挖出一条通道来。

方蕴晗从没有这种体验,立志成为最有钱的富婆鬼的鬼根本不想吃这种苦。

她又拖着全身粉碎性骨折的下水道鬼回到楼上,找到了温折翊,让对方去租客那边看一看有没有出事儿,并且请他安抚对方。

“外边出了一点小问题,我要去解决一下,但是不要惊慌,很快就会没事,一会外面的动静会有点大,希望你们不要害怕,那是外面在放烟花,你们这些脆弱的人类不会出任何事情的,相信我。”

方蕴晗:“我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房东,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够在我的地盘闹事的,也没有哪个鬼可以伤害我的租客,我用我的名誉保证。”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是把钱重新递给温折翊:“我希望请你先帮我保管一下这些可爱的香喷喷的钱,我怕我一会动作太大让这些脆弱的小纸片受伤,那样我会难过,并且余生都会活在这样的痛苦里。”

“等我解决外面那个玩意儿我就会回来拿它的。”方蕴晗一步三回头,强调:“一定要保护好我的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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