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岑聆秋说要带她离开,但这几天的天气实在很糟糕,几乎没有停歇的暴雨,因为地势较高,偶尔还有浓深的云雾。

因为差劣的天气,半山坡还出现了泥石流,虽然不严重,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岑聆秋还是决定等雨势稳定了再说。

这几天喻明皎几乎就没出过房间门,岑聆秋会把饭菜端到她的房间,而后便会离开,等到差不多了就进房间把饭菜端下楼。

喻明皎一如既往地动食很少。

可能上岑聆秋上次的话让她相信了一点,这几天她倒是会好好吃饭,也没有再作出什么自毁疯狂的举动。

她终日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房间里画画。

岑聆秋有时会给她送一点下午茶进来,便能看见她沉默地坐在轮椅上画画。

她乌黑的长发如海藻一般铺散在瘦削的后背,侧脸秀致清淡,完美昳丽的五官从始至终都浸染着一层厚重的阴郁色彩,整个人几乎没有生息一样麻木地画着画。

岑聆秋发现她画了很多落日,海边的落日。

这偌大的别墅太乏味,她内心无聊,便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喜欢落日吗?”

喻明皎沉默,一言不发。

有时候岑聆秋觉得喻明皎这个人活的真的很没有气息,她不说话,食物也吃的很少,很少笑,连肢体动作也很少。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内芯卡死了的洋娃娃。

她问系统喻明皎的自毁度数,系统说还在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之间,依旧是一个高危险的系数区域。

岑聆秋只当她是因为讨厌这个庄园,所以精神颓败。

喻明皎性子孤僻阴暗,而岑聆秋也是个内敛漠然的人,两个人都不是特别爱热闹的人,所以这几天里两个人基本没怎么说话。

倒像是两个陌生人居住在了这个潮湿的庄园里。

今天雨终于小了许多,雾也散去了。

天光都亮了起来。

喻明皎今天也在画画。

自那天林秋说雨停要带她离开之后,后面她基本上都很少来这个房间,她对自己的折磨似乎停止了,也没有了嚣张跋扈的质问语气。

她虽然不知道林秋发什么疯,但这几天是她来到这个庄园过的最安静的一段日子。

喻明皎其实不怎么相信岑聆秋真的会带她离开这里,她一点也不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她只是在等岑聆秋什么时候露出真面目。

倘若这个女人真的只是装模作样地承诺,喻明皎便会拉着她一起去死。

左右她一无所有,便什么也不会顾忌。

她现在就像在和岑聆秋玩一个游戏,只要等游戏结束那天,一切也都会停止。

只要想起那个画面,想起林秋痛苦惶恐的模样,喻明皎便觉得十分期待。

她正画着画,画到一半蓝色颜料没了。

颜料盒在旁边的墙柜上,喻明皎挪动轮椅往墙柜方向移动,她向上看了一眼,记起来她的颜料盒被林秋故意放在三层上,她够不到的位置。

喻明皎冷冷地看着三层露出来的颜料盒一角,她知道这是林秋羞辱她的方式。

这个高度只要人站起来就能够到,但她站不起来。

她很难站起来。

喻明皎像是要和自己的双腿较劲似的,她攥着轮椅手,想要站起来。

她的腿十七岁那年被继母推下楼之后就废了,她曾经有想过想站起来,但是每次只是站了不到一秒,就摔在了地上。

一次又一次,她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最后彻底死心。

或许是这段时间精神被折磨压抑的太疯了,她又不知死活地想站起来。

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的上半身才刚离开轮椅,手刚伸到一点三层的颜料盒边边,下一秒整个人就如同失去了知觉一样迅速跌了回去

她的手一扫,颜料盒便刷落了下来,喻明皎下意识地想躲,便快速地挪动轮椅,因为这一切来的太快,她的动作慌乱,轮椅竟然嗖地一下撞到了后面的书桌,她又没坐稳,惯性之下,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颜料盒盖子被摔开了,纷纷杂杂的色彩有一部分掉落在了地上,喻明皎就摔在了颜料盒上面。

顿时之间,她苍白细瘦的手腕都是染料。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针织衬衫搭了一件短裙,一瞬间,白色衬衫与腿都是各种斑斓的颜色,就连头发与脸颊也沾染了一些。

喻明皎虽然是美术专业,每次画画自然无法干净,但她有洁癖,她无法忍受自己身上沾染着颜料。

那种感觉粘稠潮湿,令她十分不舒服。

于是她想爬到轮椅上,然后去浴室去洗个澡。

但是她连这点简单的事都做不了,她的腰刚刚撞到了桌角,现在一动就疼,她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跌落在稠黏的颜料里,身上是犹如蜗牛爬过一般的不适感,她自己都觉得现在这样太狼狈了,实在太丑了。

明明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她都做不到,就连爬到浴室里这种动作她现在也很难做。

她就只能像个死人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喻明皎真的——

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

她厌恶自己的残废,厌恶不过是旁人眼中的一点小事就能轻而易举地摧毁自己的绝望。

她厌恶一切。

她真的想像个正常人一样。

可为什么只有她得到了一副残缺不全的身体,为什么只有她什么都糟糕无比。

为什么。

她死死地咬着唇,眼眶一片红,透着一点湿润。

好痛苦。

身上好恶心。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岑聆秋走了进来,“刚刚什么动静——”

她看见喻明皎躺到地上,身上尽是各种颜料,岑聆秋大步上前,想扶她起来。

喻明皎没有推开她,她不得不承认,因为她太废物,现在只能依靠林秋。

浓重的自厌与羞耻包裹住了喻明皎。

岑聆秋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摔在地上,她只是脸色平静疏离地扶她起来,又拿湿巾擦了擦她皮肤上的色颜料,又去擦她的头发。

喻明皎安静如死,一动也不动。

两个人之间竟然有一种诡异荒谬的和谐。

只是和谐的背后依旧是一片冰山。

“不好擦干净。”岑聆秋开口,“去洗个澡吗。”

喻明皎缓慢地点了点头。

岑聆秋放好洗澡水,将她抱进浴缸里,问“你可以自己洗澡的吧?”

喻明皎沉默点头。

岑聆秋习惯了她的冷漠,也没在意,“那你慢慢洗,有什么事叫我。”

她不太喜欢伺候人洗澡,得到喻明皎的回答之后便出去了。

岑聆秋把乱糟糟的地面收拾了一下,女主毕竟是个残疾人,洗澡对她来说肯定有一点困难,她便坐在房间里等女主洗好。

这么一等,就等了好久,眼看半个多小时都过去了,喻明皎还没洗好,岑聆秋走到浴室门口,叫了她一声,没人应,里面也没什么声音。

岑聆秋怕她又发疯,连忙打开了浴室门。

喻明皎凉薄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整个人浸没在浴缸里,没表情没动作。

岑聆秋松了口气。

“洗好了怎么不叫我。” 岑聆秋走过去,摸了摸水温,已经不怎么热了。

“水都不热了,怎么不换?”

“……”

喻明皎不想和她说话,一看到林秋,她就会想到自己必须依靠她的狼狈模样,而她此刻的狼狈不堪全都是源于林秋的恶劣。

岑聆秋叹了口气,无法理解年轻人的想法,她想帮喻明皎擦身体,她却仿佛羞耻似的,躲着不让她碰。

“害羞什么。”岑聆秋说,“我们都是女人,不需要害怕,上次也是我帮你换的衣服,该看的都已经看完了。”

说实话,女主的身体过于清瘦,身上都是排骨,身体又是不见天日的苍白,其实不怎么好看,太瘦了。

不过这话她没和喻明皎说。

喻明皎还是躲着,湿漉漉的长发盖住了肩膀与胸口,侧着身子死活不看岑聆秋。

听到岑聆秋的话,睫毛颤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那天是女佣帮她换的衣服,竟然是她换的吗?

这不像林秋会做的事。

岑聆秋见她没声,权当她默认了,她拿起干毛巾,想去擦她的身体,喻明皎接过了毛巾,冷声“我自己来,你出去。”

“……”

真折腾。

她出去了,等了几分钟,听见里面安静了下来,就知道她换好衣服了,她走进去,把她抱了出来。

喻明皎很轻,岑聆秋抱她不是问题。

喻明皎还是第一次被她抱起来,肌肤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温度,不免觉得排斥与恶心。

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和林秋这个女人有任何的接触,但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谁叫她行动不便,连决绝地恨一个人都做不到,因为她要依赖着这个女人。

岑聆秋把喻明皎放在床上。见她头发湿漉漉的,一点也没擦干,用手指捻了捻她的头发,“头发没擦吗?怎么这么湿。”

喻明皎神情恹恹的,似乎累极了一样。

“和你没关系,你出去,我想睡觉。”

“就这么睡了?”岑聆秋挑眉,“会很冷的,还会生病的哦。”

喻明皎不理解林秋这个大小姐怎么突然转变成唠叨的贴心型的姐姐人设了,她到底撞坏了哪根筋。

她生不生病有那么重要吗?又没有人在意,她巴不得自己生病死掉。

她想笑,但一点也笑不出来。

“出去。”

喻明皎已经够觉得羞耻了,自己摔落在地却又爬不起来的狼狈模样被折磨自己的人看见,连洗澡也要依靠最厌恶的人。

她本来就是个可悲的,自尊感极强的人,而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的把她自卑的自尊感放在她最厌恶的人的脚下。

她除了在内心疯狂的厌恶自己,其余的什么也做不到。

喻明皎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绝望。

岑聆秋静静地看着她。

这短短几日的相处,她能隐约察觉出女主是个不太爱惜自己的女孩子,她一直封闭着自己,极度排斥外人。

想想她也才二十岁。

是一个很美好的年纪。

她二十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本身已经很好了。

但喻明皎却分分秒秒都像是在死去。

岑聆秋内心泛起了一点恍然的涟漪,第一次对自己的任务对象产生了一点奇异的心疼情绪。

这微弱的心疼感让她忽视了喻明皎的话,这房间没有吹风机,她便去了隔壁的房间。

喻明皎见她离开了,脸上没有一点情绪。

岑聆秋走了,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怎么可能真的会管自已的死活。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她,即便是自己。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喻明皎感觉呼吸很困难,房间太安静了,湿漉漉的头发往地板滴落水珠。

滴答滴答。

她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动作一动也不动,房间是死一般的安静。

在这寂静里,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就显得突兀起来。

喻明皎抬眼。

岑聆秋拿着吹风机走过来,“吹完头发再睡吧。”

她插上电孔,平静地说“就算你烦我也忍着点吧,我吹完就走,你乖一点。”

喻明皎看着她,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没离开。

吹风机的嗡嗡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岑聆秋沉默地帮她吹头发,喻明皎也没像个刺猬似的抗拒着她。

她低着脑袋,乖乖地让她吹头发。

岑聆秋的手指时不时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指腹按摩着头皮,靠的近了,喻明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

像是很淡的樱花香。

她记得林秋以前身上都是浓重的香水味。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喻明皎吹头发。

很奇怪的感觉。

头发差不多吹干了,岑聆秋摸着她柔顺乌黑的长发,没忍住开口“头发……真漂亮啊。”

喻明皎的头发又黑又直,没有一点点分叉泛黄,如同黑色绸缎一般,特别好看。

岑聆秋挺羡慕女主的头发的。

她还活着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头发又短又黄,发尾尽是分叉,简直就像是絮状扫把一样,很难看。

所以她一直特别喜欢和羡慕头发.漂亮的人。

对于她的夸赞,喻明皎没当回事。

岑聆秋还想再玩玩她的头发,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立马拿走了。

她划动手指,扔在桌子上没管,下一秒手机又响了,岑聆秋脸上显露出一丝不耐烦。

“我出去接个电话。”她对喻明皎说,“你自己再吹一下发尾,那儿还有点湿。”

说完她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她走的快,没有注意到喻明皎表情的不对劲。

虽然岑聆秋拿手机拿的很快,但是她眼尖地瞥见了上面的名字。

“弟弟。”

林秋的弟弟,林栋。

那个把她打晕关进这个庄园里,像畜生一样把她当成一个随意玩弄的渣宰。

她痛苦的一切最终来源。

她打电话给林秋做什么?

是劝说林秋继续监.禁着她吗?

还是他又想出了什么恶心的方式让林秋在自己身上施行。

他到底打电话给林秋做什么!

林秋好不容易脑子发疯像个正常人,她也说过带自己离开的。

但林秋这么宠爱她弟弟,如果被她弟弟一说就反悔了怎么办?

喻明皎神经兮兮地咬着手指。

她又会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吗?

不。

不对。

喻明皎眼神阴森,娇嫩的指腹已经被她啃咬出血,她却全然不知。

为什么她就一定会相信林秋会转变性格,甚至会让她离开这个庄园。

没有道理。

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她憎恨排斥自己,从折磨自己获得愉悦。

她是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善解人意的好人。

而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这个女人的话。

这或许又是他们姐弟俩新型折磨方式。

喻明皎坐着轮椅,动作很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她听见隔壁有说话声,便动作极慢地停在岑聆秋房间门口。

岑聆秋房门没关紧,家里又安静,喻明皎的听力很好,因此除了岑聆秋的说话声,电话那头的声音她也能听到一点点。

岑聆秋很烦接到男主的话,每次男主打电话过来都是询问喻明皎有没有听话,让她多欺负欺负喻明皎,这样她倔强执拗的性子便能消减许多。

这些话又恶劣又烦,她每次都随意敷衍就完事。

“姐,就录个视频这么简单的事很难吗,为什么一直拒绝。”

电话那头的男主一直让原主录个女主被欺负的视频给她,岑聆秋真搞不懂他的变态心理。

“我最近工作忙,没空。”她搪塞道。

“你又在推拒我。”电话那头的男声嗓音冷漠,“你在想什么姐,自上次你莫名其妙把哑巴保姆辞退之后,就再也没发喻明皎的消息给我。”

岑聆秋坐在沙发上,手揉了揉额头,心想如果直接挂断电话男主会不会发疯。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姐,我知道你非常讨厌喻明皎,你是觉得我不喜欢宁珈了吗?并不是,我依然爱着宁珈,喻明皎对我来说只是个玩具,你知道的,玩具,都是会被抛弃的。我喜欢看她像个废物一般依赖我的样子,一个玩具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冷,一字一句都恶寒无比。

岑聆秋听的恶心,她过去的任务里不是没有渣坏的男主,但是像林栋这样的还是少见。

这种人能成为男主也是奇迹,而喻明皎作为女主也真是不幸。

岑聆秋不能教育男主,怕会严重崩坏人设,毕竟原主是一个对弟弟的话唯命是从的人。

她懒的和他说话,嗯嗯了几声,“知道了,挂了。”

“等等—”林栋喊住她,“姐,我过几天就要回国了,你帮我一下。”

岑聆秋神情寡淡“帮什么。”

“帮我调教喻明皎的性格,我很不喜欢她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我。我听保姆说你还帮喻明皎处理了伤口,姐,我相信你和我是一起的,你不可能会突然心软的,我相信你会帮我的。”

哦,原来是帮他折磨女主啊。

林栋压着嗓音,“姐,回答我。”

岑聆秋一秒都不想聊了,怕他又问个不停,很不耐烦地敷衍“知道了,真挂了。”

怕他又说话,岑聆秋下一秒就按掉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旁。

令人烦躁的男人。

下次得找个理由推辞他的电话。

而在门外的喻明皎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和冷漠。

她虽然没有听完全,只听了个大概,但与现实联系语起来,也不难猜出来。

她听见林栋说自己是个可以随时抛弃的玩具。

她是个替代别人的玩具。

她听见林栋让林秋继续折磨自己,林秋答应了。

啊。

原来林秋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没有变呢。

她只是想出了另外一种欺辱自己的方法。

至于她到底想怎么样,喻明皎已经不想知道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她真的很想笑。

她一直都是这对姐弟的玩具。

不断地被戏弄,戏弄。

最可悲的是,她知道了一切的结果,却什么也做不了。

林栋要回来了。

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不管是惩罚,或者虚伪的礼物赠送,都让喻明皎恶心无比。

她离不开这座牢笼了。

而新的一种痛苦又要来临了。

喻明皎并不特别失望,反倒是很平和地接受了这恶心的现实。

她的内心是一片潮湿的黑色湖,唯一的一块洁白水潭也已经被黑色沉淀,如今空荡荡的心脏再不见一点明亮的色彩。

她推着轮椅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晚上,她又做起了梦。

她梦见自己很小的时候在饭桌上只是多夹了一些菜,继母便不开心说了她,父亲就揪着自己的脑袋砸向桌子,嘴里骂着什么。

“吃那么多,你是猪吗?就知道吃的废物!”

“你妈做饭那么辛苦,也没吃多少,你妹妹也才吃了一点,怎么就你一个劲的吃吃吃!”

她的鼻子出了很多血,她小声地求饶。

“对不起爸爸,我不会多吃了……”

“我以后会吃的很少的,对不起……”

她又梦见十七岁那年,继妹抢了母亲留给她的项链,她去抢,继妹不给,继母走过来拿走了项链,要给继妹。她又去和继母抢,争执过程中继母把她从三楼推下去,她没死,腿废了。

她躺在医院里,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他们都觉得是自己活该。

然后她又梦见大一那年,林栋让她跟了他,她不愿意,林栋便在寒冬将她载到无人的公路,把她扔在了半路,企图让她答应。

她一个人在无人的野外毫无目的地挪着轮椅,她害怕黑暗,也看不见路。

有一条野狗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奔着她的方向,她惧怕无比,轮椅被石头一绊,摔在了地上。

野狗咬在了她的腰上,她痛的哀嚎,拼命挣扎。

最后林栋才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救了她。

她的腰留下了疤,难以消除。

“……”

喻明皎从梦中惊醒。

梦里的各种疼仿佛还留在她身上。

她觉得全身都疼。

父亲,继母,继妹,林栋,林秋。

每个人都是自己恶心而疼痛的源头。

喻明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白天的狼狈,林秋和林栋的恶意,依旧没有的自由,都让她觉得累极了。

怎么会那么累。

为什么呼吸好难受。

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这种糟糕的人生了。

她是真的很累。

她好怕疼啊。

“刺啦——”

刀刃划开皮肤的声音极其刺耳。

喻明皎蜷缩在床上,静静地感受着手腕上鲜血流出的感觉。

她的神情平静地吓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漆黑的窗户。

今天是个没有月光的晚上。

“喻明皎! 你知不知道你妈就是因为生了你产后抑郁所以才自杀的!你就是个克母的扫把星!”

“喻明皎,你是什么东西,还敢来碰我弟弟,一个残疾废物。你有什么资格!”

“喻明皎,你还敢对我耍脸色,要不是你有几分像宁珈,你以为你这种废物会有谁搭理你——”

耳边有很多声音,继母的,林秋的,林栋的。

很吵很吵。

她觉得很烦,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总是要在她耳边重复着她是个废物的事实。

就好像她活着是一件多么苟且的事。

“姐,妈妈死了,爸爸也离开我们了,你真的是个灾星吗姐,为什么家人都走了呢。姐,你也会把我克死吗?”

继妹年幼的嗓音冷不丁地响起,幽灵一般。

啊啊啊啊

吵死了。

真的吵死了。

喻明皎死死地按着耳朵。

为什么要一直说个不停。

她很快就会死掉,为什么还要来烦她。

手腕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床单很快就被血染湿,喻明皎觉得自己是睡在冰冷的坟墓里。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冷。

她蓦然回想起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

孤独,被抛弃,被囚禁,不被爱。

源源不绝的痛苦。

没什么值得愉悦的事。

倘若……

算了。

“倘若有下辈子”

感谢观阅^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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