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死谏

楚凤歌顺着景和帝的目光也看见了那箭,神色就是一变。

苏遐州知道了,这箭上,只怕也淬了毒!

景和帝不说话,一直在一旁提剑护卫的太子却说话了,他自从春猎那日被景和帝训斥后,终于开窍,不再跟楚凤歌硬碰硬。

把过往的骄狂、对弟弟的厌恶丝丝缕缕克制起来,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嘴脸。

自然,也就再没被景和帝甩过脸色。

此时作出一脸的关心,问道:“六弟,这一晚你去哪了?为兄和父皇都很担心啊。”

楚凤歌讽刺地盯他一眼,嘴上却恭顺道:“昨日儿臣遭遇刺客,被他们追赶,一路逃进深林才躲过一劫,因此救驾来迟,请阿耶、太子哥哥责罚。”

太子毕竟顺风顺水长到这么大,做戏的功夫就不如楚凤歌七情上面,脸扭曲了一瞬,才调整好了表情,大度道:“一家兄弟,你没事就好,说什么责罚不责罚……”

楚凤歌挑衅地睨着他,道:“如此,多谢太子哥哥。”

苏遐州默默低头,心道:他就是故意想气得太子破功吧!故意的吧!

不过太子并没有和预想中一样失了风度,反而像是才看清楚凤歌的脸一般,大惊道:“六弟受伤了?!那群刺客的箭可都是有毒的,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楚凤歌道:“射中我的箭已查验过了……是无毒的。”

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迟疑。

太子当然更不可能放过,他脸上掠过模糊的笑意,故作惊疑道:“六弟是说,刺客把你赶进林子里,反而用无毒的箭射伤你?这……他们为何这样做?”

被太子如此分析,倒显得楚凤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说谎一般。

连一直呆坐的景和帝也朝楚凤歌投来疑惑的一瞥。

他这分明是要把嫌疑往楚凤歌身上引!

可偏偏,楚凤歌一句也反驳不了,只能抿紧了嘴唇,恶狠狠地瞪向太子。

目的达到,太子将那些过于浮夸的表情一收,带着几分快意的漠然,将头转向一边。

不多时,一披坚执锐的武官杀到,在行台下抱拳道:“启禀陛下,经金吾卫清点,仅马匹毡帐损失若干,宗亲皇室无一伤亡。”

“臣等只在山脚下发现一具尸首,穿着朱色文官朝服,请各位大人辨认。”

说着一招手,两名金吾卫抬着一具盖了白布的尸首上来,台下胆大的臣子掀起一角,苏遐州离得近,看得清清楚楚,竟然是初到玉华宫那日,带头弹劾楚凤歌的那个小胡子!

很快,也有同僚认出他来,人群一片交头接耳,叹气惋惜。

景和帝却不关心死的是小胡子还是大胡子,他沉沉道:“刺客抓住了么?是谁胆大包天,竟敢行刺于朕!?”

最后一句,饶是他一向温和,也禁不住惊怒交加,狠狠拍了拍桌子。

金吾将军见陛下发怒,“扑通”一声跪下,埋着头瑟瑟道:“回禀陛下,今夜来行刺的刺客都是死士,武艺高强且不说,一旦被擒立刻服毒自尽,臣无能,实在抓不到活口……”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撩了一眼台上,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景和帝眉心皱成深深的“川”字,道:“还有什么,但说无妨。”

那金吾将军叩头下去,道:“臣命底下人清点人数的时候留意,发现昨夜整个玉华宫,只有,只有六殿下……不知所踪……”

这句话顿时掀起了一阵无声的轩然大波,方才太子的指摘本就已经让人疑心暗生,眼下金吾将军几句话,更是将这种怀疑推到了顶峰。

楚凤歌神色也有些不对,却还是强自镇定道:“本宫是在毡帐中被刺客乱箭逼进深林的,若是不信,大人可亲自检查本宫的帐子。”

那金吾将军头都不敢抬,想来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得罪楚凤歌。

他道:“臣……已经带人查过了,您的毡帐着了火,里面全都烧了,连箭头……臣也没找到一个……”

不可能!箭头乃是铜铁所制,普通的烈焰根本不可能烧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他们逃走之后,有人收走了毒箭,并把毡帐付之一炬。

伪装成楚凤歌根本没有遇袭的假象!

苏遐州本就苍白的面颊血色褪尽,手脚冰凉。

他忽然醍醐灌顶。

从刺客调虎离山,到杀死弹劾楚凤歌的文官,再到销毁帐中罪证,一环扣一环……这是一个嫁祸楚凤歌的局啊!

从这个角度考虑,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刺客武功高强但箭法稀烂,难怪明明已经将他们引到林中却只以无毒箭伤人,难怪还要销毁罪证收走毒箭。

这幕后之人就是要让楚凤歌百口莫辩,说出来也没人信,活活地把他定死成刺杀景和帝的凶手!

甚至“射杀”景和帝的那一箭,也是为了激起帝王之怒,将这件事追查到底、绝不容情!

这一刻,苏遐州几乎可以断定,眼下只是怀疑还远远不够,此人一定还有后手,

而这最后一招,将足够彻底坐实楚凤歌的罪名!

他焦急地望向台上,就见楚凤歌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神色眼见着阴沉下来。

这是个死局。

就算已经发现了对方的企图又如何,一样还是百口莫辩,无法洗清自己的嫌疑,也揣测不出幕后之人将如何给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好似头顶悬着一把利刃,不知何时就会以雷霆之势落下,一剑穿心。

眼下只能等,等死。

这滋味太不好受,苏遐州心力交瘁,一阵头晕目眩,单手撑住行台底座,才没当场扑街。

楚凤歌似乎朝他这边走了一步,却碍于目前错综复杂的事态,只能刹住了脚,坐立不安地在台上等未知的命运。

果然不出所料,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有以金吾卫骑着快马驰到近前,翻身拜倒道:“秉陛下,秉将军,臣等搜查去世那位大人的营帐,在抽屉的暗格中……发现了这个!”

他双手举过头顶,手上捧着的,赫然是一本劄子。

景和帝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道:“念。”

那名金吾卫看了自家将军一眼,怯道:“臣……不敢……”

景和帝像是终于压制不住脾气,骤然眉立道:“朕叫你念!”

天子一怒,群臣噤声。

金吾将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下属一眼,一把从他手上抽走了劄子,翻开来,只瞅了一眼,眼就直了,脸上明明白白闪过“后悔”二字。

苏遐州在他不远处,清晰地看见一滴冷汗划过他的脑门,洇入鬓角里去了。

奈何陛下震怒,他咽了咽喉咙,只能颤巍巍地开腔读道:“臣贺红芝,惊闻皇六子楚凤歌,恃宠生娇,口出悖逆狂言,欲与禁军中人犯上作乱,刺陛下于玉华宫。”

“万望陛下切莫心慈,查有实据,即刻将乱臣贼子就地正法,保我大邺万,万年河山永固……”

“臣贺红芝,再拜,顿首……”

然而贺红芝已经死了,正是因为他死了,这封劄子的分量顿时不同了。

这是贺红芝的死谏!

尤其是他生前还得罪过楚凤歌,眼下死状凄惨,怎能不让想入非非!

一片死寂,所有惊疑的目光都死死盯在了楚凤歌身上。

劄子翻动之间,一张纤薄的纸条飘飘悠悠掉落出来,苏遐州一步抢上,拾到手里一看,脑中就是“嗡”的一声。

上面写道:“父皇驻跸玉华宫,万望三日之内,携大军至此清君侧,则大事可成矣。”

让他五雷轰顶的,并不是上面毫不掩饰的大逆不道之言,而是写就大逆不道之言的笔迹!

和楚凤歌的字迹,一模一样!

我宣布!

楚·刺猬开屏·承祉vs楚·张牙舞爪·凤歌,第一回合,张牙舞爪歌完败!

接下来刺猬开屏祉能守住他冠军的宝座么?张牙舞爪歌又能否反败为胜呢?

让我们继续期待他们明天的比赛,靴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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