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生死赌局?!”
一位经常出入秋水楼的富商惊讶问道。
“没错。”
云烟媚眼如丝,烟杆轻敲栏杆。
“生死赌局向来都是以命做赌注,不过我们今天可以玩点不一样的。你们拿出自己最值钱的宝贝,赢的人不但能得到所有宝贝,秋水楼还能送他平安的离开白梁城。如何?”
这样的条件听上去很诱人,但无奸不商,秋水楼开门做生意,从来不做不挣钱的买卖,只怕到时候庄家通吃。
“不如何。”有人回道。
云烟轻笑,“那就没办法了,愿意参加的人留下,不愿意参加的人…要么自己走,要么送你们走。”
冲着玲珑令来的人怎可能就此放弃,他们正准备硬抢,一个身影快速在人群中闪过。
滑稽可笑的面具,奇长无比的怪刀。
冷光乍现,刀刃几乎连成一片。面具刀客挥刀一甩,地上甩出一片扇形血迹。
“——是你。”沙琅警惕地看着他。
面具刀客收刀入鞘,“这些虾兵蟹将我就替沙琅兄除去了,免得他们浪费你我时间。”
尸体到了一地,云烟不悦的睨了面具男一眼,却只是挥挥手让手下搬出去。
——原来是一伙儿的呀!
陆于舟道:“明明可以直接抢,却偏要走个流程,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了!”
面具刀客闷声笑起来,似乎很愉悦的样子。
“不客气,应该的。”
谁跟你客气了!
“看来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陆于舟心头冒起一股无名火。
行走江湖身不由己……个屁,就是拳头大的道理硬。
谁更能打,谁的话语权就大!
“我是好心给你们一条明路。”
面具刀客纵身跃起,抬脚将一张长桌踹到中间,桌上的宝珠银锭哗哗掉落。
“请吧,诸位。”
陆于舟低声问沙琅:“赌,还是不赌。”
面具刀客武功诡谲,云烟楼主更是深不可测,不赌也是死路一条。
“赌!”沙琅回道。
陆于舟叹道:“先说好啊,我没赌过,不知道怎么玩。”
洪盛也凑进来,小声道:“我只会玩骰子,猜个大小。”
沙琅不擅长赌术,陆于舟和洪盛更是外行,反观对面两人,一看就是赌术高手。
“……”
沙琅头疼扶额——这必输局还怎么玩?!
陆于舟走到面具刀客对面,目光锋利,虚心讨教。
“开始之前,还请面具兄解说一下游戏规则。”
面具刀客愣了一瞬,旋即朗声大笑。
“有意思,几位真是我在江湖上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人了。”
陆于舟笑眯眯问:“你的有意思是褒义的吗?”
面具刀客语气诚恳:“当然!我淦天笑从不骗人。”
陆于舟抱拳:“兄台好名字,说吧,怎么玩儿?”
云烟飞身落下,坐到庄家的位置上,抬手一挥便隔空取物引来一个骰盅,重重往桌上一放。
“很简单,扔骰子,猜大小,一局定输赢。”
只有一次机会……
沙琅心顿时沉到湖底,只要他们随便动个手脚,怎么都是我们输。
“那要是一局定不出输赢呢,庄家通吃吗?”
陆于舟伸脚钩来一张凳子,往上一踩,拍着大腿声色俱厉道。
“那可不行,你们俩一看就是一伙的,庄家和其中一方参与者联手对付另一方这叫出老千,叫作弊,叫联合欺诈!”
沙琅由衷佩服——干得漂亮陆于舟!
云烟表情空白一瞬,从来没有人敢在她的地盘,质疑她的赌局。
淦天笑面具下的脸满是震惊,随后肩膀微微颤抖,咬唇强忍着不让笑声露出来。
云烟抬手,烟杆重重砸向淦天笑,淦天笑侧身躲开呼啸而至的烟杆。
“小兄弟好胆识,我不讨厌你这样一看就有脑子的人,比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讨喜多了。”
云烟按手在骰盅上,罕见的耐心解释。
“这生死赌局,庄家只做见证人,若是一局定不出胜负,那便继续,直到决出胜负为止。满意了吗?”
“那就好。”
陆于舟拍拍凳子,一屁股坐下,沙琅和洪盛一左一右在他身边。
“我们这就开始吧。”
云烟目光瞬间变得冷冽,右手握住骰盅疯狂摇动,骰子在骰盅内咔咔转动,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舞出残影。
洪盛只听到骰子与骰盅碰撞的声音,眼珠子跟着云烟的手转动,没一会儿就看得眼睛发花。
沙琅闭上眼睛,竖起耳朵细听——听声辩位也可用在此处,只是云烟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淦天笑带着面具,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不过见他身体放松,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陆于舟闭眼,皱眉。
——什么都听不出来啊!
用正常的方法来赌,他们必输无疑,十赌九输的道理到哪儿都是一样的。
所以,必须走不寻常的路子。
“砰!”云烟重重将骰盅压在桌上。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诸位,请吧。”
陆于舟问沙琅:“大还是小?”
沙琅脸色不太好看,“这人的手法太过厉害,我不太确定……”
陆于舟点点头,“我明白了。”
沙琅没反应过来:“你明白什么了?”
“四五六,我们压大!”陆于舟斩钉截铁道。
沙琅呼吸一滞:“怎么就大了——?!”
淦天笑按手在桌子上,“那我压小。”
云烟向他们确认:“买定离手,那我便开了。”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大喊一声,“开。”
桌面上只有一摊灰烬,骰盅里的骰子变成了被火烧掉后留下的残渣。
云烟一脸错愕,见过将骰子震成粉末的,没见过将骰子烧成灰烬的,这少年是如何做到的?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视线中,陆于舟一脸无辜的眨眨眼。
“哎呀,没点数呢,只能再来一局了。”
云烟上下打量陆于舟,“小兄弟好功夫。”
陆于舟道:“我要是说我不会武功,你信吗?”
云烟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看透了。
他身上没有一丝内力波动,是真少年,还是老怪物?
有意思,这死水一样的江湖,终于开始变得有趣了。
“再来!”
她一挥袖,指间夹着三颗骰子,甩手扔进骰盅,再次举起疯狂摇动。
“砰”,骰盅放下。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陆于舟:“听出来了吗?”
沙琅摇头。
……
“开!”
……
桌子上又是一摊灰烬。
沙琅瞬间明白陆于舟的意图——他在等我听出骰盅内的骰子是大是小。
……
“再来!”这一次,是淦天笑先开口。
……
“开!”
“开!”
“开——!”
……
桌子上还是一摊灰烬,但在灰烬中,有一点没被烧掉的粉末。
陆于舟抬头,朝淦天笑竖起拇指,方才他感受到了一股阻力。
淦天笑面具下的眼眸迸发精光,我以为我最大的对手会是沙琅,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历?
“再、来——!”
淦天笑双手撑在桌子上,周身真气萦绕——他认真了。
云烟也来了兴致,她的赌局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局面。
骰子在骰盅内疯狂滚动,沙琅双眼紧闭,调动所有真气,只为辨别此刻相互碰撞的骰子都是哪一面。
洪盛帮不上忙,就捂着嘴生怕呼吸声重了点影响沙琅的判断。
“砰!”
云烟将骰盅重重拍到桌上。
沙琅猛地睁开眼,满脸大汗凑近陆于舟耳边:“一一三,小。”
陆于舟抬眸,和淦天笑对视。
两人同时一掌拍向桌子,一股气浪从桌面荡开,四周的桌椅立时被震碎,只留他们中间这张木桌在两股力道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淦天笑问出心中的疑惑,“你到底是怎么把骰子烧成灰的?”
陆于舟呲牙道:“你猜呀!”
淦天笑哼笑几声,自掌心泄出一道真气去冲击骰盅里的骰子。
想有样学样震碎骰子?没门!
陆于舟毫不退让,掌心凝聚力量正准备击散淦天笑的真气,“咔”一声,桌子终于承受不住碎裂开来。
淦天笑拍击刀柄,长刀划出要去接掉落的骰盅,陆于舟一脚踹开他的刀,同时托住一块碎木板,稳稳接住骰盅递到云烟面前。
“开吧。”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不禁想拍手叫好。
最让人惊讶的是,在对决过程中,他们能感受到淦天笑醇厚的内力,但始终无法感受到陆于舟身上有任何的内力波动。
除了武功已达至臻化境,返璞归真的老怪物,云烟想不出什么人能彻底隐藏自己的武功。
云烟意味深长的看了陆于舟一眼,随后打开骰盅。
骰子的点数,赫然是一一三。
但骰子的下半部分变得焦黑,甚至还有股糊味。
洪盛高兴的手舞足蹈,“我们赢了——!”
陆于舟笑眼弯弯,“淦兄,赌品如何?”
淦天笑鼓掌,今天他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赌桌上输的心服口服。
“我这人向来言出必行。你赢了,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们护送三位出城。不过出了白梁城,会有一大波追兵等着你们。只要你们一天带着玲珑令,就一天不得安生。”
沙琅松了一口气,至少可以顺利走出白梁城。
白梁城城门口,淦天笑停下脚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若是需要帮助,尽管开口,报酬只收玲珑令。”
即便不看,他也感受到了前方传来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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