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开始，时眠笨拙地操控小人前进。

面前掉落下来一本海军日记，时眠打开瞧了一眼，和温知柚方才和她介绍的差不太多，于是丢弃在原地，扭头看温知柚在干什么。

标着“我有癫痫我怕谁”的粉色小人已经背上背包，行李箱内的物资也全都被扫荡一空。

时眠问：“你就全都拿走了？”

温知柚听见她声音，颇为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蓝色小人。

“东西会占负重，你要拿么？”

“……那算了。”她也就是问一嘴，没有想拿回来的意思。

温知柚走得很快，距离她起码二十几米。

“我给你摘个椰子吃。”

“我不饿。”

时眠虽然不太适应和别人聊天，但也算有求必应，有问必答。温知柚问什么，她就老老实实答什么。即使语气中有点颤抖，但也强撑着答完了。

耳机里的人再度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走了好半天，时眠才终于走到山脚下。

而这会儿，温知柚已经把附近见得到的箱子都开了一遍。

她在右手边呼唤时眠，“这里有个绷带和能量棒，你带身上吧。”

时眠为了避免多说话，只轻轻应个“嗯”，对面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老老实实收进物品栏里，就跟在这位“爬山向导”身后，她走一步跟爬一步。

一时间，两人竟也安静下来，沉默着爬山。

偶尔温知柚会回头等她，站在岩石上俯视，待她快爬到时，再蹲下拉一把，没有消耗过她一丁点额外体力。

时眠在心里偷偷敬佩她是专业陪播，有这么个人陪着，怎么可能担心到不了顶。

但事情的转折点依旧出现了。

“我有癫痫我怕谁”突然从眼前闪现，粉色小人从近乎九十度垂直的山崖上摔下去的时候，时眠握着鼠标的手都僵住了。

她不得不开口问温知柚：“……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温知柚默了一秒，“有点困了先睡一觉。”

时眠抬头看山顶，剩不了多少距离，再往下瞄一眼，万丈深渊。权衡利弊之下，她当然选择直接向上爬。

她又忍不住开口问：“不是金牌向导吗？怎么还是死了？”

粉色的灵魂一下飘到她眼前，滚动鼠标滚轮，和她大脸贴大脸，吓得时眠一动都不敢动。

“鼠标没电了。”温知柚一向很会狡辩。

为了照顾时眠，特地还是开的新手难度。时眠没死，她反而身先士卒地赴死了。要她承认自己技术比时眠还烂是绝对不可能的。

时眠也没有再多问，像是暂且信了她这个借口。

只不过大部分物资都在温知柚身上，她一死，时眠饿了都找不到吃的。

温知柚拖动滚轮帮她看地形，“你往右边走，那边有箱子……停！你现在的左手边！再往左转一点点……对，往上爬就是。”

很可惜，刚才玩飞行棋似乎已经把时眠的运气耗光，打开箱子里面也只有一个岩钉。

“岩钉也行，”温知柚根据她的体力条给她找最优路线，“你往右前方走，打个岩钉上去，不远的地方有颗椰子树。”

时眠听话照做。

好一阵子没吃东西，她的体力条只剩一半。

借着岩钉的帮助，她好歹是勉强爬上温知柚口中所说的那块岩石，扭动鼠标指针，终于发现她说的那棵椰子树。

温知柚循循善诱，“长按Q能砸开——记得对角落砸，不然会掉下去！”

后半句是喊出来的，因为险些亲眼目睹椰子也跟她一个命运，从万米高空坠落。

椰子恢复的饱食度并不多，但勉为其难也足以支撑时眠爬到山顶。

“你到右边，有个雕像，长按E可以复活我。”温知柚玩这场游戏的整个过程中，话都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时眠爬，碰见什么卡脚的地方才会开口提醒。

当她出声时，面前的蓝色小人就会骤然一抖，像是被她吓了一跳。

不愧是单机五年的老主播。

温知柚总是会偷笑，压着嗓子闷在喉咙里，偶尔不经意泄露出几声，耳机里便传出一声闷哼。

——又在偷偷生气了。

话不多，气倒不少。

温知柚也稀奇。

平时在直播间里脾气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碰上她，一天到晚都在生气？

到山顶点燃篝火，时眠瞧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得下线了……还没洗澡呢。”时眠嘟嘟囔囔，“待会儿还要回复私信和评论。”

“好。”温知柚也没有挽留。

能玩这半个多小时，她已经很开心了。

*

合上电脑屏幕，温知柚窝回床上看手机。

打开微信才发现，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回复池喻的消息了。

心里有点心虚。

下午其实她已经看过对方回复的消息了，但忙着跟时眠聊天，就在脑子里已读已回，实则现实里已读未回。

如今一打开对话窗，里面是十几条敲着“？”的消息。

划到顶上回忆她先前的回复：下午三点到高铁站。

温知柚这才磕头道歉：“抱一丝……到时候我去接你。”

这个时候池喻倒是秒回了。

【小鱼吐泡泡：和眠眠玩得挺开心？】

【小鱼吐泡泡：截图.jpg】

【小鱼吐泡泡：我看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回我】

【小鱼吐泡泡：（微笑）】

【小鱼吐泡泡：这个点才回我】

【小鱼吐泡泡：怎么，刚刚和眠眠私底下1V1玩游戏了？】

她的怨气一连串吐出来，温知柚的手机全被她的消息霸占。

她心虚，可池喻毕竟是她最好的朋友，要不了半分钟，又恢复成理直气壮的模样。

【柚子茶：那咋了】

【柚子茶：1V1甜蜜双排】

【柚子茶：难道你能拒绝吗？】

【小鱼吐泡泡：。】

【柚子茶：我现在给你那个小网红打十万让她跟你1V1打游戏】

【柚子茶：你去不去】

【小鱼吐泡泡：我不去】

还挺有骨气。

温知柚气笑了。

然而下一秒，对面继续发。

【小鱼吐泡泡：你那十万不如给我。】

想得倒美。

温知柚毫不客气地发了个“滚”，切回B站，继续刷自己和眠眠不睡觉的切片。

粉丝的二创力极高。

就算是凌晨时分，这么两个小时，又多出了二三十个切片。

这对于眠眠不睡觉的粉丝体量来说，已经是极高的比例了。

温知柚一个没放过，通通点赞，又挑了几个质量不错的投币。

直到她再度刷到一个标着【柚子羊】标题的视频。

目光凝滞了两秒。

同人圈混迹这么久，在看见这个标题的第一秒，她心里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个什么视频。

可是手指不听话，依旧颤颤巍巍地点了进去。

自动播放被按了暂停，页面切换至评论区。

寥寥三条，一条评论【邪教CP】，一条写【毫克】，最后一条写【期待明天游戏】。

温知柚打开视频横屏播放。

——的确是很同人女的作品。明明正常的互动，在旁边加点小字解读，就变成了柚子茶无边宠溺眠眠，年上引导型恋人这个好吃。

温知柚眨巴眼睛。

她？年上引导型恋人？

她不过是对时眠的容忍度大了点而已，这跟引导型有什么关系？

年上……大半年也能算年上吗？

温知柚摸摸下巴，多的那半年她也就多吃了半年白米饭，有什么好嗑年上的点吗？

不过令自己都意外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甚至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个设定这对CP。

好似她们的ID天生就该被放到一起，受她人的褒扬评价。

若非理智尚在，温知柚这会儿已经转发视频链接给时眠了。手指在分享界面上卡了一下，扭头分享给了池喻，继续得意洋洋地炫耀。

追星的最高境地，和自己的本命炒cp。

池喻也是一点都不含糊，敲个了个“99”，多的字一个没写。

温知柚笑半天，才勉强止住笑意。

好吧，柚子羊99。

*

另一头的时眠，正在回复粉丝私信。

有的粉丝把她当树洞，也有的粉丝把她当无底洞。什么好笑视频都要往她这里发一份，如果是切片黑历史，那更是没得说，一晚上能收到十几条相关私信。

时眠早已习惯，也早已学会闭眼不看再睁眼说瞎话回复已阅。面对“哈哈哈”的嘲笑她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敲个“1”。

所以当粉丝给她发了个名为【[柚子羊]来看主播和主播怎么直播秀恩爱】的视频时，时眠也下意识敲了个“1”回复。

等意识到不对，她已经撤回无能了。

对面窗口问她看完有什么感受。

时眠：“……”

她不得不点开浏览这个视频。

很甜腻的BGM：一点点喜欢。

时眠疑惑地蹙眉，这是什么东西……？

她从第一次直播至今，还没有单独跟别的人一起直播过，所以被拉郎CP，也是头次体验。

她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同人文化，所以视频从头到尾，一直都是皱巴着脸看完的。

即便视频已经播放完，她也看不懂视频里到底想表达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点击再次播放。

反复观看第三遍，时眠终于看明白了。

她回到与先前粉丝的对话框，敲下几个字。

眠眠不睡觉：理解无能，但你们喜欢就好。

粉丝又问：以后能多卖点吗？

眠眠不睡觉：？

眠眠不睡觉：卖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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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颗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