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色下,济州城夜市繁盛。
至此时仍是热闹非凡,随处充斥着叫卖嬉笑之声。
酒楼外、小摊前、人手中各有灯笼,盈盈火光聚集,能照天,照往来之人,落下层层叠叠的乱影,密得似透不出半点缝隙。
“让让!”
虞锦暂且顾不得许多,暗自运转灵气,眼前紧贴的两人不受控制地分开来,惊疑地朝两边挤去。
熙攘人群渐渐开出一条窄道,她神色森然,朝前疾行追去。
然前方人群突然朝后退让,虞锦避之不及,窄道拐绕。
突然间,两侧一空,离开人群后,大道中央,马蹄声骤然清晰。
“驾!”
虞锦疾望去,竟是一身着甲胄的护卫,策马扬鞭奔来,对原聚集的众人视若无物。
大有若非他们及时惊惶避让,便要踏人而过的架势。
高头大马嘶鸣,背上之人用力甩动长马鞭,挥斥间动作愈大,竟险些砸到路旁的她身上。
“还不速速让行!”
虞锦下意识欲以灵气相抵,手臂却突地感受到一股力,突出的虞锦立时被拉动后撤几步。
回首一瞧,竟对上如同覆着层薄霜的谢清辞。
“你怎在此?”
虞锦意外地脱口问道。
忙朝后转时,那人已然消失于人群中不见,虞锦不由咬了咬唇。
听得旁边孩子哭声,偏头一看,那边将一顽皮孩子拉回,正交于一惊恐妇人的中年男子,不正是不知何时贴了假胡子的季慕枫。
见她望来,还冲她眨了眨眼。
他二人不是朝另一头去了?
谢清辞眉峰一凝,冷声反问道:“你偷跑出来作何?”
“我正大光明行于街上,何谓偷跑?”虞锦丝毫未心虚,反而倒打一耙:“何况是你所设禁制太过轻易,轻轻松松,便被我破除了。”
谢清辞眼尾极轻地动了动。
“再者,我出来作何,你我心中皆有数,何必多问?”
二人无言对峙一瞬,虞锦心不在此,正快不耐烦时,却听谢清辞言语锐意忽然收了收,淡淡道:“既要跟来,便来。”
虞锦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若他此时这样好说话,缘何又在客栈门前设下禁制?
“让开!”
高呵响起,两名膀大腰圆的护卫,原紧跟在骑马之人身后,合并使力抬着一铁笼,外层紧裹着密不透风的黑布,小跑前行却仍气息均匀。
虞锦转身时最后瞧了一眼,未能瞧出里头装的何物,只得先跟上谢清辞离去。
“舒桐?”
二人绕进幽深小巷,刚驻足,迎面便见从岔道拐来的季慕枫,还未等虞锦纳闷这是个什么称呼,便听他惊疑问道:“你怎的把她也带上了,不送她回客栈?”
“我有天命在身,说不准能意外得些线索,也叫你们寻起来利落些。”
为防谢清辞变卦,虞锦抢先一步应道,如愿见季慕枫目光一亮。
“我久不问俗事,倒忘了曾经,确有听闻此等本事,”季慕枫拍了拍自个儿脑门道:“那当如何用来?”
虞锦轻笑道:“天命之力,常人岂能随意窥探。”
说罢,便见谢清辞瞥她一眼,虞锦浑不在意地继续忽悠:“不定何时,天命便会给些指引,先走着寻便是。”
“舒桐,你若是换一身阴阳八卦衣裳打扮,言语倒同街头算命先生并无两样,”季慕枫笑呵呵打趣完,正色道:“不过现下,我们确发现些线索。”
济州城外,望城坡
越往外走,两侧草木渐稀,四周越发荒芜,踏上沙土,时有不平碎石。
“季长老,这荒凉之处真有线索么?”
走动间鞋面又一次沾上沙土,虞锦停下来疑惑问道:“我本以为魔修都隐于城中,竟是在济州城外么?”
虽说这二人短短时候内便有了追查方向,可这荒郊野外之处,虞锦跟着走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有何特别。
季慕枫在前侧引路,闻言回首一笑,言语间,带着些许高深莫测:“魔修总喜欢做些违背常理之事,将分坛设在荒郊野外又有何稀奇。”
“也莫唤我长老,直接呼名,太虚宗没那么多规矩,久不闻这称呼,喊多了倒显得咱们三人生分。”
季慕枫十分自来熟,好似忘却了他们才不过相识半日,将目光投向走在最前侧的谢清辞,喊道:“清辞,可有何发现?”
“到了。”
望见谢清辞总算停下脚步,虞锦松了口气,看向自己的脏污鞋面,认命地使了个除尘诀。
“啊!”
“怎的了?”
二人迅速回身,看向尖叫了一声的虞锦,却见她鞋尖颤巍巍地朝所站之处周围一小片探着,缓住步子,左右碾动。
“咔嚓——”
这声响不大,在修真者耳中却尤为明显。
二人迅速靠近,虞锦往后退了一步,沙土退开,露出底下被掩盖之物。
竟是一截骸骨!
抬眸向前,无半点遮挡的沙土平原在夜色中,愈发荒凉死寂。
月光为其笼上神秘薄纱,洒下时,却又分了点给沙土之下,间或露出的无数骸骨。
纸钱飞散,冷风带来死亡的阴森。
“这,这是什么地方?”
虞锦佯装恐惧,唇瓣咬得发白,却没敢发出半分声响,只有牙齿轻轻打颤的微响藏在喉咙里,连不小心掉落的锦帕都不敢伸手去捡。
“乱葬岗。”
“你,你带我们来乱葬岗作甚?”虞锦目光刻意避开那处,小心往侧边跳了三两步,躲至谢清辞身后。
“这是济州城外的一处乱葬岗,为防怨鬼作祟,常有附近百姓过来祭拜。”谢清辞指明道。
虞锦奇怪道:“你怎知道?”
季慕枫胆大蹲下身,近距离瞧了瞧,却没瞧出什么名堂,也同样纳闷道:“莫非魔修藏身之地,便在此处?可此地一览无遗,不像是能藏人。”
然话音刚落,季慕枫站起身来持剑便动,向前无畏大步跨去:“也罢,魔修狡猾,找找便知。”
谢清辞偏朝另一侧寻去。
虞锦看了看往两侧去的两人,还是提着裙边,小步朝谢清辞追去:“等等我!别把我一人留在这。”
谢清辞已调转灵气开始一寸寸查探,余光反观季慕枫只以剑气寻阵,虞锦诧异问道:“不用灵气,亦不用秘宝,若魔修以法阵掩盖密道,又如何能觉察呢?”
“哈,你有天命在身,我亦有我的’天命’,便在这寻阵一事上。”
季慕枫的玩笑之言冲淡了四周死寂片刻。
虞锦掩唇微笑,也并未再多问。
想他四处游历几十载,许是碰上了机缘,习得如此本事。
“这侧未曾有密道阵法,”
季慕枫渐渐收敛起开怀笑意,朝另一侧喊道:“清辞,你可有发现么?”
虞锦顺着季慕枫的问话瞧去,却见谢清辞已定在一处,低眸看着沙土上同样露出的一截骸骨。
季慕枫快步走近,蹲下身凑近瞧着。
“有何异样么?”
虞锦意不在此,又不想靠近,只站在旁侧随口问道。
谢清辞半蹲下身子,催动木灵气,指尖流泻出木叶,缠绕在那具骸骨上,那具骸骨轻而易举便从沙土中移出,展露在三人眼前。
“乱战时,曾有一队兵卒逃于此地被杀,无人敢来收尸,经年累月,此处便成乱葬岗。”
虞锦一头雾水:“与此又有何干呢?”
“附近百姓视此地为不详,即便为辟邪,常派人来烧纸钱,至村落外,亦得净身供奉,寻求仙人庇佑赐福,才可入村。”
“更别提会将尸首,葬于此地。”
“你言下之意,这具骸骨,绝不会是附近村子的百姓扔于此,”虞锦脑中突现一点灵光,再看向那具骸骨,强行压下心间讶异:“可你也曾提及,有一队兵卒葬身于此,如何知不是他们一系?”
“征召的兵卒中,当无十五以下士兵,”
季慕枫检查完骸骨,直起身,严肃道:“且细看之下,这是具女子骸骨,约莫十二三岁年纪,侵蚀痕迹与他们相比,轻得太多。”
虞锦身为魔修时,快意杀完了事,何曾注意过脏污骸骨。
顺着他的话瞟了一眼骸骨,倒确是如他所言。
“这具骸骨,似是新死不久,近期才移动至此,却又已皮肉缺失。”
谢清辞收回指尖木灵气,不知何以得知更多细节,突而冷然道出诡异之处。
“如此反常?”
虞锦眉心颦蹙,对此亦困惑不解。
谢清辞的发现如一道惊雷,砸在另二人心中,实是太过诡谲。
季慕枫神色郑重,低声疑惑道:“莫非此骸骨,与那伙魔修有关?”
“可我途中所见,遭那伙魔修毒手的百姓,无一不是皮□□在,但死相惨烈,”季慕枫思疑道:“这骸骨却与其大为不同。”
寒风掠过苍茫平原,乱葬岗如响起间歇哀嚎之声,诉说曾经的惨烈。
三人相对未言。
半响,季慕枫打破沉寂,感叹道道:“若你未曾言及此异样,我倒未发现此细处,本以为她早被魔修残害,抛尸于此,腐烂殆尽。”
突而,谢清辞似警觉地抬起锐利目光,往朝他们来时路。
远处的稀疏林木,正在寒风中抽动不已。
“有人来了。”
谢清辞突而冷言出声,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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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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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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