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剑派，门派大比开启当日。

言望秋正式载入游戏。

他拉开门派总评排行榜，自上而下把玩家ID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有不少玩家的名字背后都挂上了一把小剑的标识——这代表着他们报名参与了本次大比。

拿前五百名说，往日不过只有四成左右的玩家参战，这次起码有八成的玩家选择了报名。

难怪在游戏舱内等待的时间都比平常要迟了数秒。

【私聊】【id=133】：这次人多，注意千万不要出纰漏。如果门派大比上出了什么岔子的话，那替身的这份工作，我们这边恐怕就要换一个人来做了。

【私聊】【actor=yxl】：[点头]

【私聊】【id=133】：之前给你的那本册子看了吗，言望秋相关的一切设定。

没看。

看自己的设定，这样的事怎么想怎么奇怪。

不过133也没有追问，这样正好。

回完消息，言望秋等到100强名单新鲜出炉后方才去到大比现场。

不少玩家注意到他来时的动静，支棱着脖子、花招百出，只为了能将那一个在高处安然端坐的人的脸看得再清楚一点点。

可没人能得手。

他们有默认不能干扰演武台上选手比赛的共识，谁也没有放肆地大喊出声，倒是频道内消息滚动的速度完全可以用刷屏来形容。

言望秋看到了玩家们鬼鬼祟祟的小动作，不过他没有在意，而是缓缓把100强名单看过去。

其实这才没多久，不少玩家就又有了明显的进步。

言望秋一边看名单，一边分神关注着底下的情况。

从前他作为NPC时，看那些举止奇形怪状的NPC十分新奇，却总是将原因归于人的个性不同。

直到现在，才能再直观不过地感受到——他们是由真人扮演，而非是游戏中的一串数据。

这会儿站岗的站得东倒西歪，坐在椅子上的坐得横七竖八。

玩家们理所当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分出NPC和真人扮演NPC的速度比言望秋还要快。

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太考验仪态和定力了，他们可以理解跑龙套的演员，但高台上的言望秋若是也歪歪扭扭……

他们看不到对方的脸，难道还看不清对方的姿势吗？

只可惜，玩家们接连盯了好久，失望地发现言望秋自始自终坐得挺直，除却右手偶尔的动作外，几乎没有动过。

有扮演随侍的人一同站在高台上，见到这份定力纷纷一惊，交换了眼神——能被时光选中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一对一的PVP形式节奏极快，比赛用不了多久便能出最终结果，只是这次，胜出的玩家对言望秋来说极为陌生。

“檐下霜”，门派声望和贡献值完全是0，加入门派五个月左右。

多半是选了门派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折叠起对方的经历记录，言望秋起身，不论如何，现在最紧要的还是为前三名发放奖励。

凌承鸿，长生剑派掌门、他的师弟顾逸兴的大徒弟，也是本次主持门派大比的人，一同作为代表落到演武台上。

周遭的目光有如实质，几乎恨不得要将他刺穿，不知道有多少玩家打开了拍照、录屏的功能界面。

他们在等着看他的表现，一旦有哪里出了疏漏，就会立马成为供人攻讦的把柄。

言望秋置若罔闻，自顾自地遵循颁奖仪式的流程走，NPC们会全然配合他，场面倒也不至于静寂得过分。

【感觉我在看纪录片。】

【有一种平静的诡异感。】

“嘘。”抢到一个好观战位的主播压低声音，满意地看着自己直播间的热度一路飙升，直接飞到了百万级别，“主播新买的最高级游戏舱，像素绝对不骗人哦，保证让大家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将奖励正式交托到檐下霜手里后，言望秋准备离开的当口，被人喊住。

“我记得，我们门派有一条不成文的惯例，大比第一名，可以请门中前辈‘指教指教’。”檐下霜话中噙着相当的漫不经心，似乎并未将他放在眼中。

“是有这样一条规定。”言望秋记得非常清楚。

因为他第一次参加门派大比时，便击败过门中一名长老。

“所以呢？”他轻声反问。

“还请言长老指教。”檐下霜直言不讳。

【已经开始笑了，榜一这是故意要引这替身ooc吧。】

【这替身不是纯新手吗，等一下别给他秒了，不敢想象我会有多替长生剑派尴尬。】

“你——！”凌承鸿怒极，往前跨了一步正要上前，被言望秋伸手拦住，他看向言望秋，神色既委屈又焦急，“师伯大可不必应战，先前听闻师伯在橓时城中负伤……”

檐下霜发出一声嗤笑。

【《负伤》】

【没人记得他其实已经死了啊。】

言望秋愣了愣。

“没关系。”他温言安抚道，“一点小伤而已。”

见到新鲜出炉的第一名主动出言挑衅，演武台上玩家们的欢呼声这下是藏也藏不住，如热浪般要将整个场地掀翻。

“既然你主动要求，那便再开一场，我也不好欺负后辈，只用你们会的技能，包括灵力、武器、法衣等统一降至和你一致的水准。”

言望秋还待继续交代，就被檐下霜突兀地打断：“不必了，你把等级压到和我一样，这样数值能对标，其他你随意就好。”

言望秋不懂客气，见他这样要求，径直应下，命一旁的弟子着手去准备。

【大的要来了！！】

【这第一名之前就没有听说过，不会是官方找的托吧。】

【总不至于前面那么多大佬也是垫进去的托，放宽心。】

【绝不可能输的好吧，等着看替身和时光的笑话嘻嘻。】

场地准备好后，双方登台，言望秋已经提前压制好了修为，灵力的涌动瞧着和一般的玩家没有分别。

裁判弟子“开始”的话音才刚落下，二人扑向对方，言望秋的身姿比之檐下霜不知要轻盈多少倍，错身的功夫，他突兀地站定，剑鞘往对方背上狠狠一拍，檐下霜整个人便倒飞出去。

只这一下，懂行的人已经看得出来，这所谓的替身并不是毫无游戏基础，最起码官方也在PVP上发了狠地把人训练过一遍。

檐下霜咬咬牙，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到底还是不甘心，握紧剑柄，空着的另一只手开始施法，打算设下几道剑阵。

可是没用。

因为……长生剑派现存的剑阵，至少有九成是由他创立的。

言望秋不费吹灰之力避开剑阵。

他收尾用的最后一击，是每个新人加入门派时必定会领到的一本功法秘籍，不是什么华丽的招式，普普通通地打出三道剑气攻击敌人而已。

一分钟内，檐下霜的血量清零，只得倒下。

而言望秋的血一滴也没掉。

和玩家们不同，他是实打实地做了那么多年的剑修，别说是压制到同等水准，就是再往下压，那也还是能赢。

【怎么给他装到的？？？】

【不是，连一层血皮也没刮掉的吗！？】

【不是，游戏新h，但一周不到速成击败门派大比第一名，我写小说都不敢这么胡扯。之前那视频不会是时光故意放出来、只为了遛遛大伙的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其实之前的已经被开了，换了个PVP牛的过来？】

【没可能吧，真换人了时光早就硬气发公告，把那几行字砸到所有人脸上了，没发就是没这样做。】

【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已经录屏了，我等等把这段剪出来研究一下。】

看台上的观众们鸦雀无声，言望秋朝着檐下霜微微一颔首。

水准的确不错，像是他的第一招，在反应过来后，檐下霜立马就意识到了要格挡。

不然的话，光是第一招的伤害吃满就能强行削掉他大半的血条。

“我输了。”檐下霜呼出一口气。

他回忆起刚刚的遭遇，简直可以用惨无人道来形容。

——在那短短的几十秒里，外行人看着也就那样，只有身处其中的他直面了那游刃有余的压迫感。

仿佛……不论他拿出什么样的应对措施，都会被轻轻松松化解。

说完这样认输的话，他面上没有丝毫羞窘，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普普通通的事实。

“嗯。”言望秋应完，视线不经意掠过台下名次靠前的参战选手们，直到某个臭着脸的第二名身上才停下。

折桂。

虽说他这次没能拿下第一名，但大比第二名同样也有丰厚的奖励，足够让他向总评前十更进一步，拿到定制奖励。

那是一件有着独特外观的装备，且属性会随着等级成长而成长，数值处在一个比较中庸的区间，纪念收藏的价值远远高于强度。

檐下霜正准备收拾收拾继续去练级，耳边响起一声轻轻的“嘀”。

他原地下线，去接了电话。

那边刚接通就开始嘲讽：“好歹在上个游戏还是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高手，结果这才多久，你就变这么菜了？”

檐下霜很是不爽地啧了一声，本想解释清楚是替身的实力远超预期，在话将要脱口而出时又倏忽停顿。

谢玄序把他给喊过来，就是希望他能和替身打上一场，借此找到对方实力不济的把柄，好把他从现在的位置上踹下去。

可事实摆在那里，现有的全体玩家中，恐怕没有一个人办得到这件事。

倒不如……由他来继续承接这个“任务”。

该说不说，檐下霜对这个替身非常感兴趣。

“你懂什么，输了比赛其实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我装作没打过他的样子，这样他就会轻敌，总之，我有我自己的节奏。”他胡咧咧地一通乱说。

谢玄序似乎是无语了，好一会儿没回话，半晌才道：“嗯，加油啊。”

每个字念得轻飘飘的，嘲讽能力极强。

“为了我的大计，给我做件事。”檐下霜一把将想要挂电话的谢玄序喊住，“给我要一个言望秋扮演者的通讯号。”

*

打完Solo，玩家们再没有留下他的借口，言望秋顺利回到了默清峰上，见已经到了饭点，原地下线。

080给他带了饭，他刚打开，就发现光脑上有一条好友申请，备注写的是……

檐下霜。

言望秋：“……？”

骗子？

他踩着椅子滑到080边上，伸手戳了戳他，把自己的光脑往前一推。

“有玩家加你？我们公司不可能出卖员工个人信息的，包是骗……”080的话卡在一半，拿出自己的光脑搜索了一阵，“啊哈哈哈，加一下吧，好像是真的。”

言望秋也好奇这人找自己做什么，点了通过，那边立刻便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檐下霜】：你是不是在吃饭？打扰你了，时光食堂好吃的，我跟着我朋友去过。

“他朋友是我们小谢总。”080捏着鼻子和嘴巴，以气音超级小声地说道，“这位是个游戏高手来着，配合我们公司做过不少测试，我也有他通讯号。”

080说完，比了个“你看着应付”的手势，就先去做自己的事了。

言望秋继续低头看消息。

【檐下霜】：等你吃完，晚上应该没有安排了吧，一起去逛夜市上的拍卖会怎么样？

【檐下霜】：你才进游戏没多久的话，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门派的夜市可好玩了，人超级多的。

言望秋记得，他们门派的夜市八百年换不了一次规矩，每年都是那些东西，在玩家中的风评并不好，真要打分的话，撑死了也就六十。

他一个入门五个月没回来过的家伙，倒是先介绍起来了。

【yxl】：结论？

【檐下霜】：再打一次怎么样？[期待][期待]

【yxl】：[呵呵]

他已经搜索过了，网络上说，这个嘴角上扬的微笑表情能够应对一切聊天时的情况。

随意扒了几口饭，言望秋注意到光脑上又进了新消息。

【檐下霜】：我这儿有这期拍卖会的贵宾邀请函，真的不骗你。

【檐下霜】：[长图]

附上的还有一长列的物品清单，言望秋一一看了过去，在一枚戒指上目光倏地停留，右手食指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这枚戒指，是他亲自打造的。

【yxl】：时间、地点。

【檐下霜】：今天晚上七点半，在默清峰入口那片地方见！

【檐下霜】：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我打一架的事啊，别不高兴呗。

【yxl】：我没有不高兴。

【yxl】：[呵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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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檐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