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塔区的哨兵和向导，一共有七个年级，其中大都是独立的成年人，是千里挑一的特殊人才，自信和自傲兼具，脾气可能好，但不可能软。

尤其是哨兵，塔三年级往下数，几乎个个刺头。

一句话，难以管教。

成熟的哨兵和向导都是宝贝，愿意留在双塔全职任教的老师一双手都数得过来，维持学校运转大半都得靠AI，因此，这帮泼猴学生的死活，几乎一力维系在学生会手里。

一个这么重要的机构，季峪初来乍到，难免要打点交道。

学生会的成员都忙得很，季峪的到来虽然是个新鲜事，但说到底，也只是白塔里多了个人而已。因此，接大龄新生这件事，会长指使部长，部长指使组长……一路溜到一个二年级的新干事手里。

新干事是个脸嫩的年轻哨兵，看见季峪站起来，居然呆住了。

样貌出众，体型修长，四肢有力，还有一双纯黑的安静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强大又稳定。

干事身边跟着一头憨里憨气的灰犀牛，也直勾勾地看着季峪。

季峪扫了它一眼，灰犀牛凑上前，昂头展示自己的尖角，发出一阵快乐的哨音。

季峪嘴角一抽，但是觉得自己好像不该笑。

小干事脸色爆红，忙不迭地把犀牛赶回了自己精神世界，偷偷打量季峪，在心里祈求季峪千万不要懂得犀牛在干什么。

哪有一上来就求偶的，丢人丢人丢人！

……

带着季峪坐上悬浮车，小干事指着外面的建筑和道路跟季峪介绍情况。

小干事忠于职守：“我们要去中央的行政楼，先见过教导主任，和他确认过你的信息之后，我就把你送到白塔。”

季峪：“嗯。”

小干事尽职尽责：“现在路过塔的广场，塔和白塔的联谊一般都在这个广场上举行，平时也常有日常的活动，你可以……”

季峪：“嗯。”

小干事问一答十：“综合楼，哨向间的合作课程一般就在这里，但是跨年级的合作课程比较少……”

季峪：“嗯。”

小干事夹带私货：“我是秘书处的维特，现在塔二年级，你可以加我的光脑……”

季峪：“嗯？”

羞涩的哨兵是接近不了向导的！维特鼓起勇气：“有别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很愿意解答！”

“能、能交个朋友吗……”

小孩子，很可爱。季峪爽快地点头：“季峪，很高兴认识你。”

维特：！！！

Yes！！！

维特带着季峪走进办公楼，主任室就在一层的一个角落里。

“其实上面的空房间很多的，但是一个学校的事情太多了，窦主任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没耐心爬上爬下，所以干脆就把办公室设在一楼。”维特解释说。

季峪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脾气火爆的中年人形象，点了点头。

但是等他敲开门，里面的人却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一个相貌温文俊逸的青年独自待在室内，坐在一把唯一的椅子上，看到他们，合上手中的文件，谦和地向他们微笑：“来找窦主任吗？”

季峪站住了，但是没有说话。

维特莽莽撞撞的，一头闯到前面：“是的，这是今天到校的新生季峪——哎……是会长吗？”

季峪看着这个含笑的青年。

青年自然地站起来，先和季峪打了个招呼：“原来这就是季峪吗？幸会，我是谢泽林。”

季峪点点头，谢泽林话中的熟稔让季峪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谢泽林敏锐地发觉了这种兴趣，露出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来。

他转头对维特说：“窦主任临时有事，暂时回不来了。”

维特啊了一声。

维特显而易见的失落下去，不过谢泽林的心情似乎不错：“没关系，他把季峪的资料交给我了，不用等他，直接跟我来吧。”

……

谢泽林从办公桌下的抽屉里抽了几张条子，留下信息，就带着季峪向白塔去。

维特老老实实地在一旁跟着，他只在刚入职的大会上遥遥见过这位会长一面，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

不过谢会长似乎是个好相处的人。

“会长，如果您忙的话……”

他想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但是被谢泽林平和地打断了：“我不比窦主任忙的。”

只是随口一句话，却让维特莫名地紧张起来。

但是谢泽林转过头，对着季峪做了一点解释：“新生进入白塔，都是要去匹配系统那里走一趟的，不同的匹配结果影响着接下来的课程和学习安排。但现在并不是新生入学的时候，系统已经关闭了，主任不在，只有我能带你打开它。”

维特才明白怎么回事，一边责怪自己思虑不周，一边松了口气。

幸好会长不计较。

季峪疑问道：“匹配？我会和谁匹配？”

这个问题让谢泽林收敛目光。

随后，他恢复了温和的微笑，摊开双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圈，说：“所有哨兵。”

“整个塔，所有未结合的哨兵，他们的信息都在匹配系统录入，每个新学年，系统都会检测向导的具体情况，以及——和哨兵的相容度。”

他看着季峪，有一种略微亲昵的轻快语调重复了一遍：“每个人。”

谢泽林似乎意有所指，不过季峪对他的暗示并不感兴趣。

“相容度，”季峪问：“会有谁知道？”

谢泽林原以为这个消息能够激起他的情绪，兴奋，抑或一点好奇。

可惜什么都没有，他只想着下一步。

真是个随遇而安的实用主义者。

谢泽林的思绪并没有表现出来：“原则上直接用于排课和活动安排，其他时间在系统内封存。”

“不过也有例外，如果向导和哨兵的相容度一开始就过了结合线，系统会向双方光脑发信息简单提醒，鼓励高相容度哨向自由结合——别这样看着我啊，这是系统自带的程序。”

“没有向导的哨兵很容易暴走和狂乱，向导的数量又比哨兵低三成，白塔也是为了促进结合考虑。”

他安抚季峪道：“刚入学的向导很难有超过结合线的哨兵，这种情况几乎只出现在共同学习和作战好久的高年级哨向身上。”

“即使是高年级，这种情况也不多见的。”

哨向之间的相容度超过五十就可以进行精神链接，这被称为链接线。超过此线，就可以通过精神链接疏导哨兵的精神，调和他的五感，进入哨兵的精神空间，以及进行精神攻击。

在此之上，更高的相容度并不能点亮什么新技能，顶多就是相容度越高，哨向间的配合和相互作用就越强，哪怕互相打架都更疼罢了。

因此，理论上只要相容度超过五十，哨向之间就可以结合，一起协同作战了。

但是在这之上，居然还有一个“结合线”。

相容度八十，哪怕说是不干涉，但是哨向天生追求力量，八十之上，几乎没有不自由结合的哨向。

把匹配信息发给双方——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季峪并没有因为谢泽林的解释感到安心，他这个人体质特殊，无论被怎样保证的小概率事件，在他身上都会很有可能发生。

不过他也没什么担心的，因为超出常理的事情太多，反而变得习以为常。

简称麻了。

谢泽林的这个话题还没有完全结束：“不过，就算没有超过结合线的哨兵，你也可以从合作课程的分组和座位表，联谊对象以及白塔安排的各种活动同伴之中推测谁和你结合度比较高。”

“如果你有了想要终生结合的对象，也可以自己去测和他的相容度，校医院就可以做到。”

悬浮车在林荫道里穿梭，光影变幻，谢泽林就在季峪身边坐。

他毫不掩饰地看着季峪，于是季峪也就看着他。

谢泽林的姿态很端正，即使说着些日常，也没有显得松弛琐碎，像是一个出色的骑士，无论什么情景之下都优雅的游刃有余。

他的眼睛是棕色的，但是并不单调，光透过时明亮如同琥珀，像是能洞察人心。昏暗下来的时候，则显得低调沉静，暗含着着一点难以捉摸的深邃。

无论从哪方面看，谢泽林都是一个细致周全、温文有礼、谦和克制的好会长。

可他让季峪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

双塔区很大，仅仅是行政楼到白塔的距离，就够悬浮车跑一阵了。

季峪关于哨兵和向导还有很多不明，正好有谢泽林在这里，干脆抓着他问。

谢泽林也只好回答他的问题，遇见答不上的细节，就笑着摇摇头。

季峪也不会追究，直接跳下一个。

“你把我当答疑老师用啊。”回答了一路问题，谢泽林无奈地说：“还是按分钟收费的那种，需要最大程度的发挥作用。”

季峪居然真的点点头，谢泽林有点生气地转过眼睛。

“难得有机会和这么好的老师接触。”正是用得上人的时候，季峪笑了：“谢会长很忙，以后还不知道会在哪，同行这么短暂，好时光总不能被浪费。”

“辛苦你了？”

“情商也不低么。”闻言，谢泽林恢复了温和的笑意：“那好吧，我今天就鞠躬尽瘁好了。”

三言两语，两个人居然就是熟稔的样子了。

季峪的问题角度新奇，观点锋锐，谢泽林的回答不偏不倚，滴水不漏。维特坐在他们身边，就像是听了一节新颖的通识课，下车时迷迷糊糊地一盘算，居然收获不少。

季峪向导真的很有想法，会长也是个很好的人。

虽然没接近向导，也没给会长留下深刻印象，但是、但是……

好歹学到了啊！

学到了才是自己的！

欢迎谢会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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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季峪找人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