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顾澄虽然在边关熬了这么多年,但却很难得的没变成一个魁梧粗糙的军汉。

而今又再次一头扎进了京都的金玉锦绣中,只是换了一身衣服戴了个玉簪就好像又是个在京都娇养着从未放出去的贵公子。

顾澄照了个镜子的功夫回来,就看到贺泽眼睛里的笑意明显淡下去,甚至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

招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澄抿了抿唇心中揣测道:是这簪子太贵了还是这外室实在称不上这簪子?

东宫家大业大的别说是羊脂玉簪子了,就算是再金包玉裹个十几上百层也不过是指缝里露出的一点花销了。

那结果就很显然了,是外室虽然还算受宠但是在公子心里不值这个价钱。

顾澄撇撇嘴觉得好心情一下子就消散没了,随手把簪子取下来丢到托盘里,斜睨了贺泽一眼转头就要走。

呸,狗男人!

顾澄也不是在恼这支簪子,他堂堂将军府独子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

虽然顾家根基不在京都但毕竟是是个镇国将军,皇上再不满意也是按着年节送来封赏的。

只是贺泽摆出这样阔绰的阵仗来,挑了个也并不算昂贵的物件,但是就是舍不得给他,或者说单纯觉得自己配不上。

倘若将军府还是从前的将军府,倘若他并不是犹如困兽一般被拘在这满目繁华的京都,贺泽还会觉得这破簪子配不上他吗?

自他回到京都,少时的玩伴都跟化成灰儿了似的闹不出一点动静,说白了不过是审时度势、趋利避害罢了。

纵然不过是这京都城里的普遍活法,任谁都挑不出错来,但是落在顾澄这个当事人身上其实也汇聚成了一些横纵交织的刀剑。

所以自他回京即便贺泽如从前一般处处都要找他麻烦,他也是在气恼之余有点高兴,大约是经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没有什么比“如从前一般”更叫他怡然自得了。

可眼下,这唯一一个还能算是可堪回首的故人也撕开了堂皇的面具,向他展示名利场背后的极致真相。

顾澄心中怄着气,手上翻动衣服的动作也带着些怨念,一件一件地狠狠翻过去。

终于在意识到自己完全不能静下心挑衣服的时候,他沉了一口气随便扯出来一件,他得把自己身上这件换下来。

一想到自己和那个狗男人是穿的同一个颜色,就更觉得怄得慌。

他就不该对贺泽抱有什么期望,恶人长大了只能变成虚伪的大恶人。

拿着衣服,顾澄单手解开了腰间的钱袋子往旁边一递。

“掌柜的,这件我要了。”

却既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来接他的钱袋子。

顾澄正觉得疑惑要转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从他身边伸过来,修长的手指微微合拢抓住了那只钱袋子。

手掌上下轻轻颠了两下,钱袋子里的银两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男人有些戏谑的笑声。

顾澄眼皮一跳,慢慢回过头去看,果然是贺泽。

贺泽原就盯着他,这会儿他再一回头,两个人的视线直接冲撞到一起。

顾澄突然就有些心虚,即便他现在还生着气,但是视线对撞的时候顾澄不自觉地眨了下眼睛。

他把拎着钱袋子的手撤了回来,借着这个动作视线也从贺泽的眼睛上收回来。

顾澄不着声色地环视了一眼屋内,果然只剩他们两个,掌柜的和闻公公早就悄悄退了出去。

顾澄在心底嘲讽自己:还真是全然失了心智,周围的变化竟一点都没发觉,在边关这样早不知道该死几次了。

他没想到自己刚回到京都没几天,竟然完全失了对生死的警惕性,更不要说他尚且分辨不得这原因究竟是这繁华京都遮掩了他的耳目,还是... ...

因为对某人过于信任,所以素来的敏锐性都松懈下来。

思及此处,顾澄突然觉得忒没意思,战场上万千生死悲苦他都见过了,而今竟然搁这为着些“没人陪我玩”的破事恼怒。

他微微颔首向贺泽示意。

“殿下先收着也行,臣先去更衣了。”

说罢便要抱着刚刚随手扯下来的衣服往里间走,却不防衣服被拉扯住了,顾澄不愿意再回头跟贺泽掰扯些有的没的,便只是手上暗暗发力试图把衣服扯走,却最终只是徒劳。

只走出去两步的顾澄无奈只能转过头来,去差点撞到贺泽宽阔的胸膛,顾澄没想到贺泽会离他这么近。

被吓到的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却被一把扯住了。

贺泽微微垂下头靠近他,因为离得太近顾澄一时分辨不出他的神色,对上视线的瞬间顾澄仿佛被烫到一般向后一缩。

无处安放的目光只能被迫从贺泽俊挺的眉骨一路巡游到鼻尖、嘴唇,顾澄正在考虑到底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把眼睛戳瞎的时候,听到贺泽轻笑了一声。

“小将军,耍什么娇呢?”

顾澄闻言瞪大了眼,他,堂堂镇远将军独子,在边关也是屡立战功打下赫赫威名的,多少次大败敌军!

他会耍娇?笑话!满京都这么多世家子弟,他顾澄说自己是第二威猛的男人,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顾澄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他恨不得立刻脱光了给贺泽看看自己身上的肌肉、伤疤以及各种手毛脚毛腿毛胸毛!

顾澄越想越气,猛地一下推开了贺泽,大骂了一声:“你他.妈放屁!”

顾澄挽起了袖子把手臂横在贺泽眼前,甚至还在发力。

“你看看你看看,看看爷的肌肉看看爷的汗毛!”

顾澄觉得自己此刻简直威武极了,瞧瞧这浑身上下男人的勋章,夸一句勇猛不过分吧!

可是落到贺泽眼里确实少年气得甚至红了眼,露出手臂抵在他面前好像只想为自己挣得一个“真男人”的夸赞。

贺泽顺着他的意思仔细地把目光从少年的手臂上滑过,因为正在发力的缘故,肌肉鼓起形成漂亮的曲线,几乎可以窥见里面蕴藏着的力量和韧劲。

但是顾澄一直在强调的汗毛,贺泽仔细地看了一遍他从小就雪白的手臂,只能说姑娘也不过如此。

他估计自己要是说出来,这位一等一威猛的小将军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所以他很谨慎地没说话。

可顾澄想要的是什么?是夸奖!是赞叹!是对他如此威猛的崇敬!

贺泽虽然没说话,但是这种微妙的无声更加刺激人的神经。

顾澄干脆收回了手,猛地一下子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不服气是吧,来来来你看看爷的伤疤,看看爷的胸毛!”

胸毛肯定是没有的,但是胸.前确实纵横交错地留着好多伤疤,时至今日看起来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有一道最长的从一边的衣领露出来,穿过整片胸膛后又延伸到另一片衣领之下。

顾澄没听到贺泽说话,刚要抬头质问他自己难道这还不够威猛吗,却在看到贺泽的神色后猛地噤了声。

眉峰甚至蹙地更紧,眼睛中也满是混杂着的、难以分明的神色。

顾澄睁大了眼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神色,觉得总归不会是什么高兴的意思,他慢慢垂下眼睛,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虽然他一直不觉得自己的伤疤有什么,甚至还有些引以为傲,毕竟这都是他保家卫国的“勋章”。

但是他突然发现也许别人是觉得可怖骇人的,也许别人是不喜欢的,毕竟从没听说哪个世家公子身上都是伤疤的,与之相比自己大约的确是个“异类”。

顾澄抓着两边的衣领慢慢合拢,垂着眼不再去看贺泽的神色,小声说道:“你要是不喜欢... ...唔!”

顾澄趴在贺泽肩膀上,缓慢地眨了眨自己因为惊吓而瞪大的眼睛。

贺泽... ...贺泽怎么突然抱住自己?

“抱歉,是我太慢了,倘若我能再早些、再快些,你也便不用去边疆吃这些苦,你就还能一直在京都里肆意畅快。”

顾澄闻言微微一怔,耳朵悄无声息地漫上一些绯色,他略有些羞赧地抬手拍了拍贺泽的背。

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有些不适应。

“你不用道歉啊,我去边疆是陛下下旨又不是因为你,更何况就算没有这道旨意我也早晚要去边疆,我生来就是要奔赴沙场的。”

“伤口... ...疼吗?”

疼吗?当然是疼的,那样见骨的伤口几乎从一个肩膀划到另一侧的腰腹,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就算是好不容易活过来,也在床上养了好几个月。

顾澄眨了下眼,把眼睛里的一点水润含了回去,他可是天下一等一勇猛的男人,不可能会因为别人关心两句就掉眼泪!

“殿下这是糊涂了吧,都是伤疤了怎么可能还会疼?”

贺泽哪里会不知道顾澄是故意在宽慰他,他合了合眼压下了心底的疼惜和愤怒,松开了顾澄。

笑着打趣道:“那小将军这会儿该说说了吧,刚才耍什么娇呢?”

顾澄:爷就是天底下一等一威猛的真男人!

贺泽:老婆真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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