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5

你其实很不喜欢小叔叔这样看着你讲话。

你知道这样的他和今夜夜宴中的那四个人没什么区别，因为你的弱小，而忽略了你的讲话声。

你垂下眼睛，低头看着自己食指上的戒指，戒指上的宝石折射微弱的烛火，闪耀的光落在你的眼底，让你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我知道了。”你说，用很乖的语气讲出口，仰头顺着小叔叔的力度让他给你擦脸。

等到小叔叔走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坐在床上，你低垂着脑袋，半响狠狠将一个枕头摔在地上。

你似乎接受了要留在伯恩家的这件事情，在休息过两天后，无人陪伴的城堡总让你觉得有些寂寞无聊，白日里城堡里只剩下那些安静到几乎让人忽略存在的仆人们，她们不敢和你说话，甚至对视。

只有夜晚时候，城堡亮起灯来，才会陆陆续续有些伯恩家族的族人出现，但那些人你也不大喜欢。

你没精打采的像个即将枯萎的花，小叔叔前来和你商量，不如转学，进入学校里会有更多同龄人，也许会让你高兴点。

听到这个，你故意怯怯的开口：“我可以吗？”

小叔叔一怔，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了，眸中的愧疚让你捕捉到，小叔叔大约是现在全世界最了解你的人，明知道你故意卖惨，还是露出这样的破绽，让你拿捏当做把柄。

有时你不知道你和小叔叔谁才是故意露出破绽的猎手。

“小礼，除了离开这里，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又听到这句话，你偏开头，刻意打断小叔叔，再次回头对上他的眼睛，你心里想要破坏他脸上那种温和斯文的外表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于是你故意走进一步，靠得近了，在小叔叔的注视下，伸手将他今日的领带重新整理一番，每一个动作都做的慢腾腾，你能感受到落在头顶的视线，如有实质化般的重量。

你一边重新为他将整理好的领结往上推至领口，直到食指指背抵着小叔叔的喉结。

你的体温和小叔叔的体温隔着体温差，过于明显，这个时候能感觉到小叔叔的喉结忽的一动，又刻意的制止住，你仰头，对小叔叔问：“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嗯。”小叔叔回答时，喉结再次的动了一下。

你微笑，嘴角含着故作乖巧的甜笑：“那小叔叔亲我一下吧。”

你感觉到被领带束缚下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于是你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就像是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是你最先遇见小叔叔的，就在孤儿院的地下室中，你无意闯进去的地下室里关着一个黑色长发的怪物，你见到那个怪物的第一面就当他当成自己独属的玩具。

于是在被领养的那天，你一同将自己的玩具带回了新的家庭里。

在你的小时候，照顾你更多的是你的玩具，是你的小叔叔，安德烈。

这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冷血怪物。

你们本身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他没有再应，在你长大一点之后，小叔叔不声不响的拉开你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昵的靠近你，今天你这样说出口，也仅仅是为了出一口气的小小恶作剧罢了。

你知道他不会答应你的——

就在松开手的瞬间，小叔叔靠近，用那双有着干净香气的双手捧着你的脸颊，他低头，非常轻的、根本没有任何重量，轻轻吻住了你的额头。

那个吻来的措不及防，你怔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小叔叔已经松开了你，他微微蹙着眉，嘴角弧度克制着，露出一个相当内敛的笑容：“这样可以了吗？”

你没有说话。

“小礼，这样你高兴点了吗？”小叔叔还是那副内敛又担忧的表情，他微微弯腰。直视着你的眼睛，问：“今晚可以多吃一点饭了吗？”

他的手指动了动，飞快的用指背碰了下你的眼睫毛，低声道：“不要不开心，芙礼。”

转学的事情就在眼前，你没道理不答应，反正在城堡里也很无聊，因为你已经将自己收藏的银质餐具擦过一遍了。

准备去新学校之前，同时你开始在小叔叔的帮助下尝试学习伯恩家族的事务。

作为一个族长，你要负责的事情不多不少，管理家族的方式和从前认知里不大一样。

伯恩家的族人大部分依靠城堡居住，也有小部分族人异地而居，作为族长的你，只需要负责管理这些族人安静的生活就行，严谨他们彼此之间打架，或跟别的家族打架，如果有新出生族人，需要你这个族长的认同才能够拥有伯恩家族的姓氏。

在接受家族事务的第一天，你被迫正视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神秘家族的神秘之处。

从前被你认为古怪的家庭，无论是你的养母还是小叔叔，古怪的地方都得到了解答。

他们不是人类！

他们是吸血鬼！是血族，是无法目视太阳，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吸食血液的族群。

而你作为一个人类，进入了一个完全只有血族的小世界里！

这件事让你头晕目眩，却不能表现出害怕。因为你的直觉告诉你，一旦表现出你的软弱，你会直接作为猎物被这群怪物捕食。

在得知这件事后，你立刻要求再见那个死而复生的仆人。

在他胆敢直视你之后，你用桌上的裁信刀试探着在他脸颊上划了一道，不过半分钟而已，原本血淋淋的伤口再度愈合，毫无伤疤。

“芙礼小姐。”他微笑着，舔了舔从脸颊上滑落的血珠。和人类的血不大一样，这些怪物的血是乌红色的。

你对上他那双野心勃勃的眼睛，扔掉了手中沾血的裁信刀，第一次行使了你作为族长的权力。

你驱逐了他——不被血族族长承认的吸血鬼将被放逐，其下场是个人命运，好的也许会找到一个新的家族，坏的也许会被当成猎物。

而你为他指了条新路，让他去找乔苏亚。

当天晚上城堡之中在为你举行转学派对，在热闹激烈的派对音乐中，乔苏亚一身乌黑的血走了过来，她还是那副笑吟吟的脸，黑色长发被血浸泡后黏糊糊贴在身上。

她的到来让这群狂欢的吸血鬼如摩西分海般退让至两旁，你坐在首座，表情冷淡，轻轻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

小叔叔站在你身侧，他蹙眉，温声指责乔苏亚的样子太过失礼。

乔苏亚：“我是来感谢芙礼小姐赠送的礼物。”

你轻轻笑，亲昵的依靠在小叔叔肩膀，笑容非常甜美，眼中却流露出毫无掩饰的恶意：“你喜欢就太好了。”

把乔苏亚亲手送到你身边的老鼠再送回去，且让老鼠血溅了她一身，这感觉应该还不错吧。

你报复心强烈，谁让你不爽，你就让谁同样不爽。

除却乔苏亚找个仆人来羞辱你这件事，你还记得夜宴当晚仆人为小叔叔送上的那份生牛排。

小叔叔是个严苛素食主义者，当晚好脾气的忍耐下去，一旁的你认为打狗还要看主人，而乔苏亚这样做真的太恶毒了。

下午你在行使第一次族长权力后，接着行使第二次的族长权力，你要求被驱逐的吸血鬼自伤于乔苏亚面前。

眼见乔苏亚在众人面前脏兮兮的像条流浪狗，你好心的为她举杯庆祝，于是派对音乐更大了些。

一向喜欢安静的埃德蒙站在楼上目睹一切，他与你对视一眼，片刻你转移过视线。

转学当日，你在小叔叔陪同下乘车前往学校。

蒙阿浮岛被吸血鬼们占据，却分布着不同家族的吸血鬼，这个拥有古老诅咒的种群向来互不干涉，在不被主人允许下互不来往，而学院是这些不同家族的吸血鬼唯一交集之处。

从外面看，学院占地面积似乎并不大，但在一旁人的介绍下，你知道这所学校拥有这个世界仅剩不多的魔法，开启学院大门后，迎面而来是个独立的世界。

你不无恶意的猜测，大概是这群吸血鬼的祖先怕这群吸血鬼打起来地方不够大才特意留下这个魔法的吧。

这个想法你仅仅是在心里想了下。

但当你站在门外，目光随意向教室里扫过去时，却精准对上一双幽蓝色的眼眸，对方少年人模样，金发，面容精致如画，几乎到了雌雄难辨的地步。

那双幽蓝色的眼睛让你想到曾经凌晨看过的海面，总是表面安静内里却总是波涛汹涌的危险。

那个金发少年对着你笑了下，你总觉得那笑容非常不怀好意。

这样想着，少年的笑容更加灿烂。

你转移开视线，内心浮现一句几乎占据当下所有思绪的话：神经。

被带领着大概转了一圈学校主建筑，教学楼，食堂，——这些和人类世界的建筑并无任何太大区别。

只是当你站在楼下，看着天上过分大的太阳的时候。

你好奇的抓住小叔叔的手看了一眼，居然没有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