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十几分钟,光团们似乎已经讨论完毕,整理队形拍成一排,似乎分外严肃。
沙棠被她们的动作惊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站直了身姿,一脸正经地看着她们,耐心等待她们开口。
“棠棠大人!”大眼对小眼沉默了半响,突然她们异口同声道。沙棠被她们如此郑重的姿态吓了一跳,但又松了一口气,笑了笑,疑惑道:“为什么要叫我大人呀?”
“棠棠大人就是棠棠大人呀?”梦梦对沙棠的问题感到迷惑,但还是一脸迷茫地回答了,一旁的芙蓉还有小忧上下摆动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呵!”清灵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仙灵儿对这个愚蠢的问题表示不屑,但也没有说什么,端足了一番高冷的姿态。
梦梦她们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称呼,而且被她们鄙夷了一番,沙棠一脸无语,但也不打算再追究下去,知道自己再问下去很大可能也是得不到答案的,生硬地转了个话题:“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呀?而且似乎除了你们四个,其他光团都没有意识,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四个光团,犹豫着谨慎开口继续道“对了,小忧你是忘忧草,芙蓉是雪芙蓉,梦梦是醉梦草,仙灵儿是仙灵草,好像都是花的名字,你们是花精灵吗?”
“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醒来后就结伴去找大人,但一直都只是能隐约感受到一点气息,找不到具体的位置。”讲到这,梦梦想到了前一段没日没夜寻找沙棠的时间,有点难过,语气有点低落,但一想到现在已经与沙棠见面了,还说上了话,又兴奋起来,“但有一天我们突然睡着了,醒来就到了这里,还见到了大人!梦梦好开心!”
说罢,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开心地转起了圈圈。
看到梦梦见讲到一半就开岔的不靠谱的样子,小忧无语地补充到:“棠棠大人,我们的确是花草,是前不久感受到您存在后产生了意识,产生意识后我们就根据牵引前来寻找大人。我们产生意识后可以互相感应到彼此的存在,目前我们只感应到了我们四个,所以目前只有我们四个拥有意识。”
“不过,棠棠大人,花精灵是什么?是有意识的花草树木吗?”回完,小忧疑惑地问道,芙蓉似乎也对这个称呼感到好奇,幽幽地从梦梦身后探出了一点身子望向沙棠。
“是的呀。”沙棠笑道,“那你们是只有精神体进来这个空间了吗?因为你们现在在我看来是一个绿色的光团。”对于这个问题,小忧也表示不清楚,但可以尝试一下在这里是否可以感应到自己本体。
一进来这里她们就开始因为一点小分歧吵了起来,还没有机会查看具体情况,想到这里,小忧有点心虚,摇了摇头,摒弃杂念开始尝试与本体链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害怕打扰到小忧,沙棠和梦梦几个在小忧睁眼前不敢交谈,围在小忧四周安静地等着,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小优失望地睁开眼睛,低落地道:“棠棠大人,我不知道,我现在不能联系到本体了。”
听到小忧的话,芙蓉似乎感到非常害怕,紧紧地挨着梦梦,小声啜泣。
“没事没事。”沙棠看着低落的小忧还有哭泣的芙蓉,连忙安慰道,“不过我好像可以从这个空间离开,要不我试一下能不能把你们送出去?”
“没关系呀,芙蓉,如果出不去了我们就永远和棠棠大人一直一直在这里了,难道你不开心吗?”梦梦看到芙蓉哭的伤心,就在她旁边跳着蹭了一下,欢快地劝说到。
沙棠嘴角抽了抽,难道在我旁边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吗?开心到连本体都不要了?但令沙棠更加不解的是听到梦梦那相当离谱的话语,芙蓉似乎安心了下来,渐渐止住了哭泣,沙棠更加不解了。
感受到了沙棠的想法,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没有开过口的仙灵儿跃动了一下,身上的绿光微微闪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开口。
事情陷入僵局,场面有点尴尬,沙棠与梦梦四个面对面但都没有说话,感觉这个氛围不适合再维持下去了,半晌,沙棠干巴巴开口道“唔,要不我现在尝试一下能不能送你们出去?现在你们可以进入这个空间或许后面也可以随时进来?”
沙棠有点不确定,但是目前似乎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梦梦她们对于沙棠的建议没有一丝质疑,像初生的孩子一般对母亲有着天然的信任,建议被一致通过了,短暂的告别之后,闭上眼睛,在脑中全神贯注默念把梦梦几个移出去。
几分钟过去后,沙棠睁开眼睛,眼前只有一片跃动的绿光,那熟悉的四个光团已经消失不见。
虽然才短暂相处了一会,但对于她们的离开沙棠还是有些惆怅,不知道后面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毕竟这么久以来就只有她们四个能说一下话,自从第一次醒来,想说话的时候只能自言自语,沙棠觉得她都快有病精神分裂了,但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宜把她们留下,只是有点点遗憾。
叹了口气,有个淘气的光点晃了过来,沙棠轻盈地躲了一下开始期待能快点可以再次相见,想到这里,往常觉得有趣至极的在空间里面穿梭躲避游戏似乎也变得无聊起来,提不起劲玩了,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自言自语道:“要不睡一觉,也许起来她们就又进来了呢?”
这是第一次沙棠自己决定沉睡下去,在她眼睛完全闭上的那一刹那,意识完全沉没前,周围的光点似乎晃动了一下,沙棠并没有在意,毕竟空间里面的光点都是随处可去不受控制的,只当自己花了眼。
晚上十点,一所大学某间宿舍里。
“沙棠,明天有早八,在博学楼里,别走错了,还有,下周就是期末考试了,要不要我们下课后一起去图书馆看一下有没有空位?你复习地怎么样了?”
“啊啊啊!别说了,进度感人,呜呜呜!”
沙棠哭丧着一张脸,拉开床上的帘子,探出头来,伸出来的头头发凌乱,像一个散开的扫把被随意绑着,脸上带着眼镜,眼睛无光,仔细看去,眼睛周围是一圈黝黑的黑眼圈,嘴角向下耷拉着,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捏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翻了几页就不知道看到哪里了。
“人为什么要读书,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考试!啊啊啊啊!要疯了,我为我开学以来不好好学习感到忏悔。”沙棠对着站在床下的室友哀嚎着,突然,她表情一转,带着异常的坚定,一脸神圣:“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返学期刚开始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得了吧你,真让你回到那时候,我怕你更加嚣张了,还大家的期望,真的不怕笑死个人。”室友一脸嫌弃地怼到。
“呵,女人,你果然了解我!”一秒被戳穿,沙棠并不气恼,笑着打趣了句,叹了口气,猛地往后面的床上倒去,蛄蛹了一下,“唉,如果有下辈子,我要做一个树,深山老林里的一颗树!”
“又是这个话题?”舒静刚刚洗漱完,还在桌子前敷面膜打算玩一把游戏,她一边摆弄面膜,一边漫不经心地附和,“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一只猫,一只高贵的家养公猫!混吃等死。”
沙棠躺在床上,想了想那个场景,笑了一下,乐呵地说:“笑死,那你不怕被你主人抓去配种吗?”
“哦不,那我要做一只富贵的公猫,绝不会让我干那啥的富贵家庭,每天享受人生,不开心就不搭理别人!”
“我还是想要成为一颗树。”沙棠畅想了一下,“唔,是深山老林里面的树,不然生在离人太近的地方被人砍去烧了怎么办!”
“那你被那深山老林的虫子啃了怎么办?”
“啊?那我也不知道了。”
“唉,下个学期要开始准备找工作了,好难,要不我们去捡垃圾吧,捡垃圾可以养活自己。”沙棠在床上滚了一圈,趴在床沿,又突发奇想到,“我们可以承包学校的垃圾场,每天捡垃圾,富裕的大学生们啊,每天都产生多少垃圾!绝对能赚!”
敷完面膜的舒静无语地白了一眼沙棠,“得了吧,就你,能抢得过宿舍的阿姨?做梦吧。”如果不是脸上的面膜影响发挥,沙棠觉得她的话杀伤力会更强,哪怕现在她也觉得有点扎心了。
“不跟你说了,我玩游戏去了,你好好看书,别挂了,不然就好笑了,呵呵。”
沙棠又在床上滚了一会,长叹一口气,认命似的爬起来拿起书就在小桌子上学了起来。
......
平常的一天,平凡得似乎什么也不会发生,沙棠龟缩在宿舍力面玩手机,三个室友出去了,宿舍里面只有沙棠一个人在,虽然无聊但也闲的自在。
今年已经大四了,毕业后选择工作还是选择考研基本已经定了下来,宿舍四个人,除了沙棠选择了毕业就工作,其他三人都是打算考研,本来沙棠也打算考研,但是考虑到家里的情况,考研后也许无法覆盖自己的日常开销。
沙棠一直觉得家里的关系是扭曲的,怎么说呢,家里是三兄妹,沙棠是家里的老大,有两个弟弟,最小的弟弟与她相差十几岁,他是因为意外有的,当沙棠知道这个弟弟存在的时候已经初中快毕业了,当时还年幼,妈妈怀孕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姐弟俩,沙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直到突然有一天奶奶说让她去医院照顾一下妈妈,才知道,原来自己又多了个弟弟。
曾经妈妈说过几次她去算过命,说她命中第一胎是女孩,如果后面再生的话就都会是男孩,果不其然,第三胎也是个弟弟。当时的沙棠并不知道家里多了个弟弟对这个稍微有点贫困的家里的影响是巨大的,当后续实际冲突发生的时候,会令所有人都陷入痛苦。
沙棠从小就知道,父母关系并不友好,争吵是家常便饭,在沙棠最初的记忆中,父母的关系都是生硬的,大男人主义的父亲即使无法为这个家里带来足够经济流入。
他常做的一件事是当赚到一点钱,就招呼上自己的兄弟们大吃大喝一顿,从未想过家里还有自己的妻子儿女,甚至当自己没钱的时候,还要向苦苦支撑着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庭的母亲索要钱财,如果不给,就会在家里无能狂怒,砸七砸八的。
沙棠知道,家里有个锅,锅盖上有条很大的缝隙,那是父亲在争吵的时候用刀砸的,这是很久之后母亲告诉她的。
父亲唯一人道主义的一件事情就是,他从未在孩子面前争吵,在孩子面前总表现出一副和蔼的样子,年纪还小的时候,沙棠觉得自己一家很幸福,和蔼的父亲,能干温柔的母亲,还有个活泼的弟弟。
但当沙棠慢慢长大后,开始为之感到痛苦。父亲并未打算撑起这个家,所以母亲在弟弟出生后不久就在家附近打工,母亲与奶奶关系不好,不好到不愿意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稍微搭把手看管一下她的孩子。
母亲别无选择,只能在家附近找了个薪资很低的工作,勉强能维持一下家里的收支。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吵闹但又懂点事的时候,压力极大的母亲慢慢地开始向沙棠抱怨不愿意支持这个家的父亲,忠告孩子以后不要像她一样,嫁给父亲一样的人,会变得不幸。
年幼的沙棠虽然不懂,但还是附和着母亲的话,从此,只要与父亲产生矛盾,母亲就会一脸痛苦地向沙棠倾诉,直到现在,也一直如此。
沙棠与自己的父亲相处不多,她刚开始并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子做,他不害怕以后他老了之后无人照顾他吗?
后面随着妈妈不断地诉苦,才稍微有点明白他的想法。
父亲是个愚忠的人,对于他的父母来说,他愿意为父母花费他所有的时间精力以及金钱,虽然在沙棠看来,爷爷奶奶也并不是一对称职的父母,家里很多争端基本都是因为爷爷奶奶产生的,父亲对家里不屑一顾,还要把家里仅有的一点资源一股脑献给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对这个家里的状况一清二楚,但还是不断地朝他诉苦,然后再把得到的东西分给其他的儿子,母亲对这件事情很不情愿,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哪怕无力也要据理力争。
但父亲也是寸步不让,他觉得自己在给他的孩子做表率,在身体力行地向孩子们表达要孝顺父母。
沙棠觉得这件事情很荒唐,不可理喻,她无法理解父亲的脑回路,也对母亲的处境感到痛苦,但也很无能为力,无法理解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孩子。
沙棠从未向父母表露过想要考研的想法,因为父亲会在口头上支持她,但绝对不会有实际行动,母亲曾经也说过,父亲对于她去读大学这件事情很不满,不如高中后直接去打工,觉得花费巨多。
在母亲口中,父亲甚至会因为她的生活费开销在母亲面前造女儿的黄谣,刚听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沙棠觉得荒唐而又离谱,她是他的女儿啊!
对于父亲割裂的形象,沙棠非常厌恶。
母亲虽然非常支持她读大学,但曾经沙棠刺探过她的意见,但母亲不理解为什么还要读研,明确不支持。
最近这段时间,她也时不时打电话过来询问工作的事情,沙棠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平淡地接受了,她知道自己是没有退路的。
还在悠闲刷着手机,突然弹出来一个视频邀请,一看是妈妈,立马接了。
“喂,妈妈,有什么事情吗?”
“棠棠呀,你爷爷今天又找你爸要钱了,说是不舒服,你爸没钱,又找我要,不给他就骂人,你以后要看准人呀,不要像妈妈这样。”说罢,声音听起来有点哽咽,“你爸就不是个东西!”
“妈妈...”沙棠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嘴唇动了动,闭了闭眼,劝到,“妈妈,你别管他了,他爱咋的咋的,他要给钱就他自己挣,你的钱不要给他,自己留着。”
“你爸他...”听到沙棠的话,妈妈似乎镇定了点,顿了顿开始述说自己的委屈。沙棠只能听着,插不上嘴,不是应和一下。
“妈妈,对了,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六月毕业后直接去上班...是专业相关的工作...嗯嗯...”等到妈妈差不多说完的时候,沙棠转移了下话题。
爸妈的事情她也尝试过插手,但事实表明是没有任何作用的,现在已经不再尝试介入他们的事了,只能在妈妈倾诉的时候安慰一下她。也算是一种没什么用处的慰藉吧,沙棠想到。
打电话说了一通,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妈妈平静了下来,后面草草地关心了一下沙棠的生活就挂了。
沙棠突然感到很疲惫,最近这些事情稍微有点频繁了,基本一周打一次电话,不断地接受妈妈的负面情绪,沙棠也感觉有点难受。
很无力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感到庆幸的事是每次和妈妈通话都是用方言,室友都听不懂,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她与家人这么频繁地联系并对此表示羡慕,对此,沙棠表示沉默,毕竟没人喜欢揭自己的伤疤。
......
记忆不断地浮现,最后的一幕是沙棠在一次出差中,拎着行李在路上走着,突然一辆车歪歪扭扭地从车道上连续碰了几辆车后飞快地朝着沙棠撞去,沙棠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剧烈一痛飞了出去,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看到了路上的人着急地围了上来,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叫喊着打了急救电话。
“啊,就这样死了好像也不错,真的希望如果有下辈子就不要当人了,其他什么都可以...对了,现在死了家里还可以拿一笔赔偿?好像那辆车还是挺贵的,算了算了,那好像又让另一个家庭陷入麻烦了,麻了,死都好麻烦!”
意识彻底消散前,好像听到有人说那辆车是因为酒驾啥的才突然偏了方向不受控制,“啊,这下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还好只有我一个受害者,呵呵...”
苦中作乐了一会,可能是几秒钟,意识彻底消散...
“啊,原来是这样呀!”沙棠缓缓睁开眼睛,低落地自言自语,一时半会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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