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观欲擒故纵薄情女,望一厢情愿痴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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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阖业硕难免忆起往事,心下喟叹——她比当年,乖巧太多,朕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曾经的她,不是如今模样……

浣彤得知羽伦身受宫刑,便同阖业硕理论。

“谏言与通敌,是两码事!”浣彤质问阖业硕,“谏言的是臣子,可最终做决定的——是你!你为何不罚你自己?”

“放肆!”阖业硕吼出,被她惹得甚是恼火,“按你所说,天下人之过,都要由朕来背么?”

“如此牵强附会!”浣彤满眼通红,双唇抽搐不停,“你就不能就事论事么?”

阖业硕说不过浣彤,只捂了心口去,大喘了气去。

见不到羽伦,她便以泪洗面,拒了阖业硕的赏赐,不出婧云宫半步。

德顺带了赏赐回来,非为不能如实禀报,只是着实为难。

身为御前总管,德顺早已练就一身察言观色之本事,皇上对婧妃之心思,他自是全然知晓。这如今去婧云宫宣旨,却无人来接,此事着实难办。

若换作他人,此等行事,自是抗旨不遵,非得丢了性命不可。可若换作皇上的宠妃,此等事便是可大可小了。罚与不罚,留与不留,还不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何况,她亦非无理取闹,换了哪家女子,哥哥被夫君处以极刑,能心无痛楚、不哭不闹呢?

为难之处,只在自己夹于这帝妃之间,如何是好?若如实禀告,与告状何异?岂不得罪了婧妃娘娘?皇上日理万机,赏赐之语更是随口就来,说不定已是忘了这事。可若不了了之,皇上万一问起,又当如何?

若是谁都不想得罪,莫不是换个日子,等着婧云宫里的宠妃气顺了,再送去?可她到时若仍不接旨,又该当如何?若哪个有心之人将此事透露于皇上,自己不是得了拖延瞒报之过么?

该怎么办呢?

于德顺而言,宫内无小事。他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公公借过。”翰琼现身,德顺竟是吓得一惊。

“您没事吧?本座惊着您了。”翰琼轻易便是看出,德顺这般模样,必是心有难处,否则如此见过世面的大内总管,怎会如此失神?

“唐突大人了!挡了您的路,是杂家的不是!”德顺收过神来,即刻让了路,掏出帕子拭了拭额头。

“无妨。本座没碍了您的事儿便好。”翰琼扫过德顺身后之物,“要行封赏去么?那本座就不叨扰了。”

“嗯。”德顺拿帕子又抹了抹额头,“好。大人您忙。”

“公公怎么了?不舒服么?”翰琼关切问去,“本座可能帮得一二?”

二人同为御前侍奉之人,平日里自是免不了互通个消息,帮衬照料一下。

“不瞒大人。确有难事。”德顺眉头紧皱,因着实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便只得低声于翰琼耳边言语一二。

“原来如此。”翰琼已是听得原尾,便再打量过赏赐之物,“本座可否一看?”

“呃——好。大人请。”德顺犹豫一下,便是同意了,想来翰琼知晓宫内宫外诸事,且与浣彤关系颇近,许是能帮些忙去。

翰琼掀开锦帘,细细看过件件御赐之物,目光停于一件素镯上,便是明白了阖业硕的心意,亦知德顺当差不易,“本座随你去劝劝吧!”

“收了吧!你进宫时间短,不知你这样,会要宫人难做。他们奉命而来,你若违命,受罚的是他们。况且,若有人无事生非,拿此事做了文章,恐怕对你、对他人都不利。时间久了,你便会懂得,很多时候,宫内之人,是为他人而活。到了你这个尊位,便是一言一行,都得令宫人思量许久。所以,你别为难自己,亦是别为难他们了。”翰琼携礼而来,隐去眸中痴热,只好言相劝。

浣彤听了劝,拾掇得当,好生迎接了德顺去,“给公公添麻烦了,是本宫考虑不周。还请公公见谅。”

“娘娘哪里话。这都是奴才份内之事。您这话,真是折煞了奴才了。”德顺见浣彤这般识体,可算松了口气,待离开婧云宫,便是好生谢过翰琼,“今日之事,真是多亏大人相助,杂家感激不尽。”

“公公客气了。本座只是尽力而为。”翰琼仍是谦逊而道,不忘帮浣彤说些拉拢之语,“娘娘初入宫闱,还望您多加包容。”

德顺阅人无数,经过那事,自是看出婧妃确有脾气,敢忤逆得圣上,却对他与翰琼好言相待。

宫人闲话帝妃家事之时,提及这终日隐于婧云宫门后之妃,常说其不喜见人,无甚挚友不说,对恩宠亦不甚关心。亦传纵是贴身宫婢,唯见婧妃娘娘心堵之时,浅浅蹙了眉,关了寝宫的门去,才猜得她有心事。

婧云宫之门,着实关得甚早。德顺公公亲自来暗点了此事——说皇上常兴之所至,来此瞧人。内里之人,也得心里有个数才好。

可仍是没见得有多大改观。唯每每圣驾已至,宫人颤颤巍巍迎了皇上进去,再无其他。

几次三番,德顺亦是没法管了,皇上都不甚计较,乐得随她去了,他又多事做甚?真的要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不成?

所谓“伴君如伴虎”,德顺得时时小心服侍不说,更得刻刻琢磨皇上的心思。可怎奈他留心观察、左右思忖了半天,也没得个什么头绪——皇上这般不被待见,却仍不知悔改,是图个什么乐呵呢?是中了婧妃的欲擒故纵之法么?

内起后宫、外至朝堂,哪有几位不腆脸打点些他这皇帝亲随大太监,纵是不为求得上进,亦可于危急之时,求个自保不是?唯这婧云宫却从无孝敬之举。

纵使如此,德顺却是高看她一眼,首当其冲,自是因为皇上另眼看她,再有便是,她一直那般谦恭有礼、不卑不亢。

德顺一路走来,爬上高位,受得了多少尊荣,便亦是忍得了多少白眼,谁真心敬佩、谁假意逢迎,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德顺明白得很,后宫嫔妃们恭敬他,不过是为了巴结皇上,又怎会真心正眼瞧得上他?

可婧妃却与众不同。说句大不敬的,婧妃对他的笑脸,怕是比对皇上还要多。

待德顺带了皇上赏赐再来,却是被恭敬请了进去。婧妃娘娘亲到婧云宫门口迎接,惊得他个措手不及。却也不消说,他即刻看出婧妃有事相求。

“公公辛苦了。凑巧,本宫这儿有御赐的茶叶,尝了再回吧!”浣彤吩咐下去,“上茶。”

德顺自知婧云宫乃盛宠之地,这般恭敬自是消受不起,“谢娘娘。奴才急着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

“公公留步。”浣彤腼腆强笑,献上一锦箱,“本宫身子不适,还请公公多多关照,请皇上别来婧云宫吧。略备薄礼,还请公公笑纳,万勿嫌弃。”

“这——娘娘真是为难奴才了。”德顺推回重礼,眉头皱起,“非为奴才不想帮忙,只是皇上自有其喜好,奴才怎好干涉?”

事已至此,德顺终于无需再猜了——去他的什么欲擒故纵!明明就是皇上一厢情愿!

此前常遇妃嫔好生打点,所求之事,与婧妃所提之请求恰恰相反,莫不是盼着多得些君王之雨露恩泽。

德顺于宫内行走多年,甚是懂得量力而行之道理。若是应了婧云宫之请求,可要如何拦得了阖业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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