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皇句句紧逼心火旺,妃声声强忍眼泪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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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业硕来了。她等了许久的暴风骤雨,终于要来临了。他来和她算账了。

他霎时憔悴了——嘴唇干裂,眸光暗淡,脸色铁青,脊背不若之前硬撑着那般硬朗,胸不自觉地含了下来,“朕如此疼你,宠你,忍你,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而你呢?你却连为朕生个孩子都不愿意!你知道朕今早有多累吗?上过早朝,密见了好几个大臣,批了几十本奏折。可是朕想你,想见到你。朕记得那晚你吃得开心。所以不管多累,朕还是过来了,就为了看你一眼。而你呢,果然不负朕的期望,给了朕一个血淋淋的大礼。”

“皇上,臣妾不值得您如此厚爱。是臣妾不识好歹,辜负了皇上的好意。今日之事,全为臣妾一人所为,请皇上饶了无干的人。臣妾今日但求一死,还请皇上成全。”浣彤叩头跪了下去,答得虚弱,气力全无。

“成全?你要朕成全了你?那你怎么就不能成全了朕呢?你知道朕有多么希望和你有个孩子吗?”仿若只比浣彤多了半分气力,他也颓了下去,似元气大伤般没了精神。

他抚过她的发,声音低沉,似颓然无力,却又似暴风雨前的沉默,“朕就不明白了,朕倒底哪里抵不过那个阉人?”

见浣彤目光呆滞,沉默不语,他一气之下伸手过来,掐住浣彤的脖子,气急败坏地吼道,面目忽地狰狞几分,“抬起头,看着朕!”

“他和一般的阉人不同。”浣彤虽是动弹不得,却直视着阖业硕的眼睛,语气中是那般许久不曾有过的无畏与坚定,像是突然换了个人,只因他那声“阉人”,生生地刺痛着她了。

“不同?你是说朕刚才说错了?”他霎时横眉立目、满眼猩红,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加重了半分力道。

浣彤一时喘不过气来,几近干呕,却闷声挺着,泪早已于眸中翻滚打转,硬是没有掉下来。

见她痛苦难耐又倔强不屈,心有不忍却怨忿难平,手中力道不觉减轻了几分,却仍是咄咄逼人地道,“朕哪里不如他?”

她的泪终是不屈地流下,如碎玉般颗颗跌落他的手背,仿若一把把小刀,直直戳中他的心口,不眠不休,流血不止,直至他手松开的一瞬,她无力地跌进他的怀里,干咳几声,喘息不止。

“为什么不求饶?”他轻轻抱着她,目色怆然,恨她何止千般,却也深深心疼。

“臣妾知道,皇上心中有气。如果这样能让皇上解气,臣妾甘愿受罚。”双唇干灰若深秋之枯叶,于那干裂之处渗出血来。

“你这是在跟朕认错吗?”阖业硕逼问着,定定地看进她的眸子里,完全松开了手,抹掉了那点血。

“是。”她轻喘着,眸中那股绝望凄冷之色,煞是伤人。

“错在哪里?”阖业硕眉心紧凑,仍是念念不舍地追问。

“回皇上的话,错在臣妾不该私自服药。”惶然中,她左右斟酌,缓缓开口,语声低若尘埃里,怯怯然满是认错求全之意。

“你是说朕刚才错了吗?”浊音渐沉,满含逼仄,在昏黄的光晕于身后缓缓铺满之时,他的面上渐起赤红之色。

“皇上没有错。错在臣妾。是臣妾让皇上担心了。”她声声妥帖恭谨,如那日羽伦般丝丝入扣,只惹得他狠狠生了厌恶了去。

“别在朕面前装糊涂。朕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觉得,朕叫他‘阉人’有错,是吗?”唇齿间已是游过嗖嗖寒气,眸中痛恨糅杂,唯独指腹轻抚过她脖上的条条掐痕,黯然埋下眼去。

“臣妾不敢说皇上有错。臣妾只是觉得,赫靖羽伦虽已受宫刑,但仍忍辱负众,欲完成亡父遗志,此行径理应受到世人敬仰。朝中有此人,乃是君王之幸。”声声颤抖,亦是句句小心翼翼,言语间已是不自觉地退缩到榻角,脖子缩进衣领里,手藏进自己的怀里。

“你是在说朕侮辱他了?朕该以他为榜样,是吗?你这是在跟朕顶嘴吗?”愈发不能压住心底泛起的妒恨,他咬牙切齿地逼问,方才刚刚熄了些的怒火,重又熊熊燃了起来。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说幸得皇上雄才大略,我朝政治清明,才使得赫靖羽伦即使身受宫刑也甘愿为皇上尽忠,为朝廷效劳。”她怎会不知,替羽伦说话,是怎么说,怎么错。可她不能让羽伦身体受苦的同时,名誉再被人玷污。即使是皇上,也不行!

“你知道朕最讨厌你什么样子吗?就是现在这副样子,巧舌如簧、满嘴谎言!”未察有凉风偷入,只余咬牙切齿,不依不饶,近乎病态,“你以为你看那画册朕不知道?那是你自己的心声吗?羽伦就是那书生,你一直在等着那里的结局,是不是?结果却被朕横刀夺爱了!你就是在影射朕!”

浣彤差点喊冤,她几时见过阖业硕如此胡搅蛮缠,被他那番无理猜忌给激到,也不客气起来,“你这么牵强附会,简直无理取闹!那晚谁要你来?你自己愿意来,现在又把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和事牵扯在一起!”

“好!朕说有关的。你为他杀了朕的亲骨肉,是不是?”他不顾喉间抽痛,拽了她的发,死死盯着她的眼,却见她眸中涌起一滩浑浊,三分凄楚,七分憎厌。——明明是你想要羽伦的命在先,明明是你掉包了“芳芝丸”,明明是你逼我……

不等他或怜悯或不屑地松手,她只狠扭了头去,忿忿然脱口而出,“皇上的亲骨肉如此之多,又岂差臣妾的这一个?”

“是!愿为朕生孩子的美人何其多?而朕却为了你这一个冷血之人,费尽了心思!”阖业硕近乎嘶吼道,血丝满眼,喉中之愤恨悲凄再是压抑不住。

“臣妾知道。”她转而不卑不亢,雪颈微扬,肤上指痕清晰如血液喷张,凄楚满目,却又恨意难平。

“你知道什么?”他愈听愈气,却又偏要自我折磨,愈气愈问,如那烛下枯草,随影摇曳,快被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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