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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三幕,按照计划,由陆晋来演。翠坤宫内,他只需实话实说便可。
太后有了人证,便是胸有成竹,自认技高一筹了。
这第四幕,便是翠坤宫里最大的一场戏了——假意失子。
之后,他俩仍如之前那般,把之前之戏段,回顾一遍。
“臣妾特意穿了很薄的淡色衣裙,否则如何血流成河……”浣彤翻过台本,“现在想起,竟觉后怕……”
“当时朕险些信以为真。虽然之前已是与你套好了招,可还是吓坏了。直到你说都是你的错,朕方才反应过来,你是在演戏。你只要犯了错,就说这句。”阖业硕低低道,戏虽演过,心绪却是没得安宁。
“谁犯错?还不是被逼的!”浣彤不喜阖业硕所言,反驳了去,随而便是不语。
“这样凶?真是被朕惯坏了!不对,因为朕为君王,你才口下留情。否则,怕不是得把朕数落成什么样呢!”阖业硕轻吻了浣彤的面颊,“不过,朕不生气。朕之心肝,朕好生宠着便是!”
“心肝?你就是这么慢吞吞地去救你的心肝么?她险些被你的后娘叫人勒死了!”浣彤瞪圆了双眸,着实不满,“悦儿和陆晋这两个龙套角色,也设计得好!万一你没赶来,万一你没演好,他们就能帮忙找补找补!他们两个一折腾,把那套白绫的节奏全部捣乱!”
“按你说,就是朕演得最差,朕最不给你省心了么?”阖业硕笑道,面露愧疚之色,轻轻抚了浣彤的头去。
“这可是你说的。”浣彤合上台本,压于枕下,“不过,完全正确。”
阖业硕靠到那枕上,长舒了一口气去,把浣彤拉近了怀里。
与太后等人过招,演完这场重头戏,余下的,便可水到渠成了。
这第五幕,便是浣彤的苦情戏了。
宫人不知婧妃装出那疯巅模样,已是信以为真。传闻中,她满目凄楚,呓语不断,“我不要跟你回去!她要伤我的孩子……”
“这个不是误传。这话台本上有。写得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浣彤颇为自得地夸赞自己,却被阖业硕飞快地接过话茬。
“不愧是你写的,对么?”阖业硕不等浣彤吹嘘完,便是猜出她预出何言。
“你所言甚是。不过,没有你演得好。”浣彤莞尔,竟是夸起了阖业硕来。
“朕哪里是在演。这一次,是真的,朕没有演。”阖业硕悲上眉头,委屈不已地道,“朕是真的心疼。又不是没有过……”
雨夜失子之一幕幕,重回阖业硕之心头。
余下之戏,于阖业硕而言,同是不难。亦不过是早经历过,如今再演一回罢了。
“婧妃今日可曾用膳?”阖业硕瞥了一眼桌上纹丝未动的膳食,阴沉着脸问道。
“回皇上,娘娘说她吃不下。”悦儿作出忧心模样,压了嗓音,低沉回道。
阖业硕脸色阴沉幽暗,接着问道:“休息可好?”
“不好。娘娘昨晚还哭醒了几次。”悦儿看似无奈不已,声声忧伤地答道。
“你得吃东西才行,否则身子怎么受得了。”阖业硕忧心而道,“你们都下去吧!这膳食,婧妃赏予你们了。”
随着两扇闺门间的缝隙慢慢变小,浣彤的双眸睁得愈来愈大,本是昏暗无光、静若死水的两潭秋水,却于那双门闭合的吧嗒一声中,霎时流光异彩。
“终于演完这场了!臣妾真是太饿了!”她飞一般掀了被去,奔下榻来,冲至桌前,誓要大快朵颐一番,却舀了羹汤吃喝得不甚过瘾,“怎么这么清淡?臣妾可是馋了一天了!心里想着各种大鱼大肉,口水都要流干了!算了!饿得也吃不动那些了。”
“他们当你真的失了孩子,给你补补呢。”阖业硕已是被她那大相径庭的变脸模样逗笑,从衣衫里掏出好物予她开心,“不过,朕怕万一你想吃,所以把朕的晚膳带来了。”
“烧鹅?”浣彤又惊又喜,卖了地闻了去,撕下一大块嚼得起劲儿,起先笑得明媚绚烂,之后便舔着满是油汁的手指,若有所思,“皇袍会不会一股烧鹅味儿呢?”
“确实一股味儿,以后换道菜,把皇袍熏回来。别噎着了。看你狼吞虎咽的!朕从没见你吃得这样香!”阖业硕被浣彤那笑容飞扬的可人模样惹得很是欢喜,会心微笑着,为她倒了茶水,“按照你的剧本推算,你还得继续演。第一步呢,你要假装绝食。第二步呢,还得吃调养身体的东西。毕竟宫人以为你没了孩子。”
“天呐!太暴殄天物了!臣妾还需要好多天乱七八糟地补来补去吗?”浣彤苦了脸去,觉着烧鹅嚼着没之前香了,竟是嘴角露了颗肉渣出来。
“确实很香!朕自己吃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阖业硕捻起她颊上的肉渣,放于嘴里,又尝了尝,忍不住那许多笑意,“这不是做给宫人看的吗?何况,不是你自己想的主意吗?”
“你还笑!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浣彤愁眉苦脸、可怜兮兮地趴在桌上,“就是还得休养,太烦了。是不是还不能下床?”
“你不是经历过吗?照样演一遍就行了。”阖业硕沾湿了帕子,为她拭了拭唇边的油渍,好不温柔,“好了。朕陪你一起休养。你要什么,和朕说。这事儿办成了,你就是朕的小功臣!”
“早知装这病如此痛苦,不如选其他病了。”浣彤皱了眉头,面露委屈,嘴上却是没停着,嚼得起劲儿。
“装其他病?”阖业硕坏笑着,“苦了你了。朕会偷偷宠你。想要皇嗣么?”
“不要。”浣彤狡黠而笑,玩味气息十足,“你不怕别人说你是昏君吗?”
“你太坏了。”阖业硕掐了她的脸蛋,“好。你想要时,朕便给你。余下的,朕宠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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