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火生了起来,李幼悟抬脚来他身边,寻了一处坐下。

“你既知道我来了这高陵,为何又要跟过来。”

沈不言一把抽走她手中的丝帕,一字一句对她道:“你知道,那些人弯弯绕绕的,我不喜。”

李幼悟眸色一滞,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又想到那日周腾的话,不由降低了声音道:“可我日后要走这条路,这是我仕途。”

“嗯。”他淡淡道。

李幼悟对他道:“我苦读多年,你也是知道的。”

她神色平淡,倒也看不出别的意思。但这样直接的话语,倒也表明了她接下来的路。

二人沉默了下来,只剩下火堆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李幼悟打量着在被捆在树旁的马匹,二人同骑一马,若是女子都会被议论上。更别说两个男子了。

那样的画面光是想想,都叫她一阵头疼。

李幼悟扯了扯嘴角,忍不住道:“劳烦沈兄,先行离开。唤我的马夫驾车回来接我。”

沈不言掷了手中的木棍,丢在火堆里,道:“现下知道喊沈兄,方才不是一口一个你,喊得挺顺嘴的。”

李幼悟赔礼道:“方才冒犯沈兄了。”

沈不言没说话,看着她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动作。

俩人又是僵持了半响。

沈不言这才解了马绳,缓缓道:“若日后,我当上大将军掌管天下重兵。到时,你可愿依附于我。”

寒风呼啸,吹灭了火堆最后一丝火苗。

李幼悟抬眸凝望着他,没有说话。

她不愿意去打破他心中的美好,皇帝终究是皇帝,刻薄寡恩是每个皇帝都必不可少的,没有意外。

皇后身后已经有了一个大将军。帝王的权衡之术,断然不会让皇后独大的。

“等我回来。”沈不言翻身上马,将佩剑丢给了她,扬长而去。

附近已经没有了干柴,李幼悟也不愿意站在路上傻傻等着他。活动了下腿脚,打算往回走走。

她腿脚也快,没出两里路程。见到一衣裳单薄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女孩瘦得和小猫似的,气息奄奄。

身旁还丢着一件面料看起来不是很好的大氅。

想必这就是公孙忆路上所说的那对母女了,李幼悟抬脚像那二人走去,既然遇上,断然是不会坐视不理。

那女子看上去年级并不大,约莫同她差不了几岁。

李幼悟蹲下来唤道:“姑娘。”

那女子抬头看了眼她,见她身上衣裳首饰价值不菲。急忙开口道:“公子,求公子救救我女儿。”

李幼悟看了看她怀中,病入膏肓的女孩。问道:“我该如何救她?”

女子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哽咽道:“求公子,不要嫌弃我们。您的马车能不能带上我们一程,我女儿快要挺不住了。”

李幼悟点头:“还请姑娘稍等片刻,我的车马很快变到。”

“公子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女子立马抱着怀里的女孩磕头。

今日的天雾沉沉的,没有丝毫阳光。

李幼悟问:“为何不将大氅给她盖上?”

“她身上太烫了,我怕烧傻了脑袋。”女子看了眼被丢在一旁的大氅。

李幼悟挑眉看她,“你穿着单薄,为何不拿它来御寒?”

“此乃贵人好心送与孩子的,再者,此物一看便是男子……若是被人瞧见……”

女子声音越来越小,她说的不错。若是被人看见,乱传上几句。她怕也是不用活了。

李幼悟将那件大氅铺在地上,又取了佩剑割下一处衣袍递于女子。

“将孩子放在大氅上,你去将这块布打湿。给孩子降温。”

女子抿唇得看着她,接过衣袍残角,没有动作。

李幼悟起身走到不远处,背靠着树背,抱着佩剑不再回头看她们。

这才听到身后的女子有所动作。

时间一寸寸地过去了,李幼悟并没有等来马车,而是见沈不言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匹马匹,跟着他身后跑了过来。

李幼悟不死心的朝他身后张望:“不言,马车呢?”

“今日给你驾车那马夫回去挨了打,我也不想耽误时间,直接牵了马匹过来。”沈不言道。

话音刚落,身后的女子声泪俱下道:“公子,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

李幼悟看她问:“你信我们吗?”

女子将怀中幼女带怀里拢了拢,她的女儿才两岁,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眼眶发红,哑着嗓子道:“我信!”

李幼悟接过孩子,翻身上马。

“你家住何处,等明日我派车马接你过来。”

“高陵以北三里路程。”女子鼻尖一酸。

“好。”

沈不言看着她纤细的臂弯,一手抱着一个二岁的孩子,一手拉扯着缰绳。

他忍不住道:“给我吧。”

“嗯,不言小心些。”李幼悟小心翼翼的将女孩递给了他。

其实沈不言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陪着李幼悟去管这些毫不相关的事。

但若不是她多管闲事,他们也不会相识。

所以只要她想,他就会在她身后。

二人策马离去,来到一家医馆。

沈不言的马术比她精湛太多,等大夫都已经为孩子施针时。她才姗姗赶到。

思及此处,李幼悟道:“不言的骑术倒是叫我望尘莫及。”

沈不言看着风尘仆仆的她,笑道:“你若是想学,我倒是可以练你一段时日。”

李幼悟先是怔住,随即又笑了一下。

“我还是拿好我的笔杆子就好。”

不过段段几日,她对他的了解也才只有这几天。

但李幼悟也知道,这样一个身份尊贵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郎,能对她有这般照顾。

全凭着哥哥少时与他的交情,也不知道他若得知哥哥死讯,该是怎样的落寞。

李幼悟上前想看眼孩子,被他长臂一档,拦了下来。

“风寒,来得及时,小命保住了,日后怕是会落下咳疾。”

她看了眼拦在她胸口处的手臂,面上不由一红。

“怎么发热了?莫不是这孩子将风寒过给了你。”沈不言关怀道。

李幼悟心下一跳,看向他,正好对上他那漆黑的瞳孔,眼中关心的神色毫不隐藏。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没事,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日后落下病根,干不了重活,必然会招到家中嫌弃。”

沈不言一愣,“你这般关心百姓生活疾苦,我信你日后必是一个好官。”

李幼悟笑了笑,冲他道:“你骑术这般精湛,又自幼看着沈大将军行兵布阵。我信你,日后必然能成为大将军!”

她说这话的声音柔柔的,脸上的梨涡笑得甜甜的。倒是像及了女子模样。

沈不言心里猛然一紧,背过身去。

他怎么能将好兄弟,比作女子。这么侮辱的想法,莫不能让她知晓。

今不知怎的,想起蔡易之道的那句,若是她有妹妹,必然……

沈不言强行打断了思绪,可不能再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针已行完,大夫开了药方,李幼悟特意嘱咐,让大夫将这孩子一次性的药全给拿了。

李幼悟同他商讨道:“不言,你…有车辇吧。”

“借你,是么?”沈不言问道。

李幼悟连连点头:“眼下才过正午,我将这孩子早日送回到她母亲手上,她母亲也能早日安心。”

沈不言揉了揉眉心:“你可知,我们方才是快马赶回。若是车辇出行,怕是要一日路程才能往返高陵与长安。你此时出发,怕是要三更半夜才能回。这天……看起来夜里免不了一场雪要下。”

李幼悟看着躺在床榻上睡着的女孩,低声道:“那这孩子……我带不回去。”

话音一落,沈不言终是没有忍住抽动的嘴角,笑出了声。

“你想我带,直说就好。理由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说,我必然会做。”

李幼悟看着少年笑得乐不可支,唇角也不自觉勾起了幅度。

********

傍晚,果然下起了大雪。

柴房内,钟牧趴在地铺上,兴奋道:“公子,你知道吗。今日那个田四也挨了鞭子,公子知道田四是谁吗?”

“不知道。”李幼悟捧着书筒摇头。

“那田四就是昨日打我鞭子的人,风水轮流转,今日他也挨了鞭子,就在我这屋外打的,我听叫得比我昨日惨太多。”

李幼悟盯着手中的书筒出神。

屋外打的,看来是祖父知道了。这田四也是祖父打给小叔看的,至于伤势是真还是假,就不易可知了。

这回下了小叔的面子,倒不知道他这会子得气成什么样。

月亮出头的时候,西院的李佑也才敢发完好大一通火。

姜然手里捧着手炉,从屋外分花拂柳的走了进来,屋内能砸得基本都已经倒在地上了。

她侧头看向李佑,吩咐丫鬟道:“将这些碎片都收拾了。”

又上前拂着李佑的后背,给他顺气道:“小爷没被这些碎片伤到哪里吧,被这种一无是处的碎片伤到,才真叫不值。”

姜然以物比人,引得李佑一阵大笑。

李佑将她圈抱在怀里,问道:“你从何处看出她一无是处,她可是叫我吃了个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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