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展皱起眉头,很是不解:“为何要分开,我也要去。”
“太危险了,你不应该插手进来,现在连对面是谁都不知道,而且你已经中伤了,深山竹沥交给我,等我找到我会把它送到须辞台,你不必忧心。”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挂着深山竹沥。”裴展嘟囔道:“让我去好不好,要不我也会担心你的。”
裴展垂下眸子,意识到衡观其实不太需要别人担心,但是心里就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去,自己起码可以陪着他多少帮点忙。
“不行。”衡观说的很决绝。
“离凌云会开始的时间差不多了,我本是要往南走的,你不让我跟着你,那我只能一个人去了。”
裴展终于想起来一个好借口,这下衡观总会同意了吧,他暗自开心。
“那好吧。”衡观看着眼前的少年,再次检查了他的伤口,确实好一些了,道:“那你答应我,别逞强,也别什么事都冲在前面。”
裴展听到衡观终于松口,用喜悦的口吻回道:“那是一定。”
衡观不自知的笑了一下,他的内心很复杂,既不希望裴展跟着自己犯险,又不那么希望分别,所以,他心里有一股带着锋芒的满足正在填满整个身体,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这份充满未知的来之不易。
已是深夜,明天就要赶路,二人无言,很快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飘着雪的天微微亮。
“外面下雪了,郎君记得穿厚一点。”裴展正了正羊脂玉簪,一席白色长袍,纯洁无瑕,左臂的银钏闪着皎洁的光芒。
衡观倚在墙边,一身青色纱衫偏襟,金色纹饰镶边,手里握着盘成好几圈的乘雾,远远看上去令人感到肃穆。
看衡观已经收拾完毕,裴展拿起飞鸿踏雪,二人上路。
裴展喜欢跟在衡观身后,一路上看着身前高大的背影,心里特别踏实,哪怕前路危机重重。
“郎君,青玉散被利用对你有影响是不是?仙尊好像跟我说过,青玉散和堂主的关系就像飞鸿踏雪和我一样,如果被用来耗尽灵力,你会感到心血不足。”
衡观微微回了回头:“嗯,是这样,不过影响不大。”
裴展神情紧张起来:“那你现在有感觉吗,会不会不舒服。”
衡观听了简直想笑:“没有,不会。”
裴展长出一口气,暗暗道:“那就好。”
二人东一句西一句走了很久,终于越过南北关界,想必深林快要到了。
情况危急,二人随便在路边吃了点东西继续向东南方走去,路上耽搁的时间越长,留给偷青玉散的人时间越多,干脆夜里赶路。
天黑了下来,走在路上听不见嘈杂的声音,越来越静谧,衡观青色的背影很快融入夜幕,裴展不自觉的贴近了一些。
就快要到了,眼前是一片荒野,人烟稀少,再往前走就能进入深林了,衡观怕二人走散,解开乘雾让裴展攥住另一端。
南方的雪只有浅浅一层,踩在上面沙沙的。
突然,裴展只觉脚下落空,一阵眩晕。
糟了,怕是要掉进坑洞里了,裴展眼前一片都是黑的,根本分不清方向,整个人悬空着歪倒在一侧的坑壁上,还好是右半身子,擦在砾石堆上,向下掉落。
“乘雾!”只听衡观一声令下,攥在裴展手里的鞭子瞬间抽离,环绕在裴展背上,将二人紧紧绑在一起。
裴展只觉一阵温热,被人拥入怀里,一侧的脸庞贴着衡观的胸膛。
衡观一手揽着裴展的腰,一手环绕过他的脖颈,五指缠进凌乱的发丝中,将他狠狠按在胸前。
裴展的睫毛刷着衡观偏襟上金色的缫丝纹饰。
衡观偏过身子,二人向下坠落的体位变成了裴展在上他在下。
“郎君你……”
刹那间,二人摔进坑洞底部,四周灰尘飞扬,裴展感到脑后一阵压力将他和衡观贴的更紧了,小半张脸几乎埋进衡观的偏襟里,能听见他一张一合的呼吸声。
裴展整个人趴在衡观身上,除了刚才在坑壁上蹭的一点皮肉伤,其他的伤痛一点没有。
他赶紧一只手撑在衡观耳边的地面上,手心一触摸到地面就发现地上全是石子和带着尖刺的树杈,不小心“嘶”了一声。
裴展一手撑在地上,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郎君,是不是很疼啊,抱歉啊,我……”
衡观笑了笑:“很疼啊。”说完用搂着裴展脖颈的那只手微微一使劲,裴展整个人再次贴在衡观身上。
“郎君,我……唔……”裴展被压得说不出话,干脆顺势往衡观左侧一躺,在他身上翻过来,一起躺了下来。
“你有没有受伤啊,真对不住。”裴展侧着身,在衡观耳边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这有什么。”衡观说完也侧过身面对着裴展,笑的更加明朗。
“我很担心……”裴展对上衡观的眼睛,些许发丝还散落在他的胸前。
衡观有些慌乱,赶紧低下头。
坑洞底部更加静谧漆黑,一丝月光也没有,衡观的喘息声被放大。
裴展道:“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
“既是深夜,四下更无人,干脆等天亮了再说吧,这坑底比地面上风小,更暖和。”
“那好吧。”
裴展躺在衡观一侧,敏锐的感到了不对劲,衡观的喘息声,还有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味。
“郎君!你是不是受伤了!”裴展立刻起身,伸出手在衡观身上一通乱摸,眼前乌漆嘛黑一片,只能这样了。
衡观抓住裴展的手腕,道:“没有。”
“我不信。”裴展知道衡观就算受伤了也不会说的,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而且从他俩一摔下来衡观就没有大幅度的动过。
裴展脱开衡观抓住他的手,轻轻抚在衡观的脸上,心里暗暗想到“脸上没伤”接着往下摸,脖颈,肩膀……
“你确定要这样吗?”
裴展怔住,这才发现有些不妥,“对不住了郎君,好像是有些逾越了……但是我必须要检查你有没有受伤。”
裴展摸到衡观的手臂处,向他背后探去,感觉指尖上一片黏腻的液体,同时衡观轻轻抽动了一下,还是被裴展捕捉到了。
裴展把手从他背后移出来,好大一股血腥味。
血!
“郎君你!”裴展急切的弯下腰,企图在黑夜里可以看清衡观的伤势。
可惜只能看出衡观臂膀的轮廓,裴展伸手摸了摸地面,原本干燥的砂土已经变得粘连潮湿。
“不碍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裴展急的满头大汗,怎么可能呢,流了好多血,一定是摔下来的时候插进了树杈一类的东西,再加上青玉散的影响……
“有人吗!有人吗!”裴展忙抬头向坑洞头喊去。
无济于事,没有人回应。
“郎君,怎么办啊。”裴展听见衡观的喘息声越来越明显了,心里焦急不堪,责怪自己连累了郎君。
“没事,小伤。”衡观压低声音,像哄小孩那样,“别害怕,别着急,明天就会好多了。”
裴展管不上那么多了,连衡观的话都没听清,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天元血,急躁的心一下就畅快了。
对啊,怎么没想到,自己的血可以救人的。
裴展坐起身来,缓缓躺了回去。
衡观以为裴展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安抚他道:“先睡觉吧。”
裴展躺下身,背对着衡观,悄悄将手指咬破了,等鲜血流满整个指尖,他转过身,将手指抵在了衡观的唇上。
像抚摸一只兔子。
裴展感受到了衡观温存的体息和柔软的唇珠。
衡观正要闭眼准备睡觉,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唇,带着浓郁的血味,刹那间困意全无,一身麻酥感涌上心头,缓缓睁开眼,难以置信的偏过头看向裴展。
裴展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终于得逞”的喜悦。
血液一点点渗进去。
裴展怕这一点点血不够,干脆用手指掐住衡观嘴唇上的手指的骨节,血液多了起来。
裴展怕血流在外面,将手指往衡观嘴巴里探了探,直到他感到整个指尖都被衡观的嘴唇贴着。
衡观被麻酥感包裹着,脑中一片空白,整个身体燃起火焰,脸颊滚烫,只有舌尖和嘴唇有一丝冰凉,像含着一颗冰块。
慌乱中衡观醒过心神,一把抓住裴展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想了想又往上抓住他的手指。
“你干什么!?”衡观的语气里带着心疼和怒气,麻酥感稍微下去一点,嘴巴里的血味瞬间占据主导地位,充斥在衡观的心里。
“郎君,多亏了我的血还稍微管一点用,你有没有好一点啊。”裴展感觉衡观抓自己手指的力气都变重了,心想这天元血果然有用,语气变得轻快喜悦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便用你的血救人吗?”衡观听裴展的语气没有一点严肃更加生气起来。
“哎呀我知道。”裴展盯着衡观的眼睛,真是好深邃清幽,带着凌厉愤怒,像刀的利刃。
“你知道还要这样。”衡观一说话,血气直冲上膛。
“可是你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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