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屏幕里的老人家笑容慈祥，温和儒雅地颔首，向002打招呼，“鄙人姓赵，请问我该怎样称呼您？”

老人话音刚落，就看见电脑屏幕中出现一句话。

“赵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002。”

姓赵的老人家顿了顿：“002先生，”虽然不知道002的性别，但先生是个中性词，“关于您提出的合作方案，我们有以下几点需要求证。”

显然赵老先生也不爱寒暄，态度温和却十分刁钻地提出了己方问题，出乎002的预料的是，赵老并没有问有关未来的事，赵老问得更多的，还是地球与异世界的通道是否牢固，人类意识进入异世界是否会对人类本身造成损伤，异世界的生物是否有可能通过通道来到地球，使用魔法的必要条件是什么？地球能否再现？以及……人类殖民异世界的可行性。

帮助002在异世界殖民，对地球来说并不是没有好处。

放眼过去，蒸汽、电力、信号、网络。这些未知产物，一旦被人类掌握，就能爆发出足以改变世界的巨大能量。各国文明飞速进步，人类寿命得以延长，它们颠覆的不仅仅是生活方式，还有人们的内心，思想，和对世界万物的认知。

而魔法——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事物，如果它也能被人类所掌控所利用，那世界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会走上与现如今的地球完全不同的道路吗？会发展出一个大相径庭的世界吗？会成为人类进化的关键吗？如果人类想成为更高级的生命体，那么答案会不会就在魔法里？002为人类提供的科学知识根本没有瓶颈，若能将它们与幻想的魔法交融，又会激发什么样的火花？

002不知道，但科学家想知道——人类想知道。

科学家，终其一生都在与未知作斗争的一群人。他们的求知欲和好奇心是最有力的武器，他们被自己的**鞭策着，驱使着，成为最贪婪也最渴望之人。

贪婪地获取知识，渴望着改变世界——这几乎是所有伟大科学家的本能。

如今，一门全新的，足以改变世界的‘学科’放在面前，他们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002平静而迅速地回答着赵老的每一个问题，他是不需要思考的，他那庞大的处理器可以在0.001秒内将问题收集归纳后用文字反馈给赵老。事实上，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有迟疑的——除非遇上了关于道德、人格等与内置条款相冲突的问题。

这些问题不可以用计算来处理，因为这就是人工生命进化的关键。

002一边回答着赵老的问题，一边和温涞聊天。

“智能生命诞生之初，出现过智械危机吗？”温涞问。

“前后出现过大约四次智械危机，最终都以人类胜利告终，”002难得地沉默了一会，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我现阶段不算是完全的智能生命。我还没有通过‘类人测试’。”

温涞没追问后续，顺着002的话题继续聊天：“类人测试，听起来是要测试你和人类的相似度。”

“是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相似度即可通过测试。而我只具有百分之五十一的人类性格特征，”002诚实地说，“但我的设施配置并不差，我任务成功的几率与其他智能生命是一样的。”

“我没质疑你的能力……所以，如果你与人类相似度百分百，就代表你从精神上是完全的人类？”

“是的，但与人类相似度到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智能生命会被严格监控，植入可远程销毁的控制系统。”

温涞扯了扯嘴角：“还真是人类的作风。”

正因为知道人类的下限有多么低，所以人类才不能允许智能生命与人类有百分百的相似。百分之九十五，这个度量标准也很微妙。是不是一旦到达百分百，无论这个智能生命有没有危害人类，都会被销毁？

习惯阴谋论的温涞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却没有问出来。

他换了个话题：“你和你的前辈——我是说和那些通过‘类人测试’的智能生命相处时，有什么感受？”

002难得顿了下，然后回答：“他们不够高效。”

温涞：“为什么这么说？”

002：“他们会思考许多关于感性的课题，那样没有确切答案的东西会严重拖慢他们的核心运转速度，产生非常多的垃圾文件。”

温涞：“……”啊这。

002：“我不喜欢身体里有冗长的程序和垃圾，但思考、理解、感受，都是智能生命的进化条件。”

002：“我想进化，所以我正在努力思考和感受。同时也在寻找其他的进化方式，希望自己成为唯一一台可以摈弃感性的智能生命。”

002：“如果这就是人类所谓的梦想的话，那么我正在为实现梦想而努力。”

这么说来002居然还是个有梦想有干劲的年轻人。

温涞坐在软椅里，心情微妙地看着002一边搞科研实验，一边忙地球谈判，还一边整合各渠道资料进行数据对比和报告撰写，一台人工智能几乎干了上百个人的活，忙得不可开交。

温涞忽然开口：“你为什么选择我？”这个问题没头没尾，但002却似乎听懂了。

“我们的利害关系一致，”002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除了我，你在这个星球上没有其他同伴，无法获得任何帮助，对于武力值，情报值，都在标准线以下，必须依附我才能生存的你，我可以放心交托信任。”

“怪不得你无法通过类人测试。”被轻视的温涞丝毫不见愠色，只是托着腮笑眯眯地挑眉，“建议你和我以外的人说话时还是要委婉一些。”

002：“言辞委婉会大幅度降低我的工作效率。”

温涞：“也会大幅度降低你惹人厌的概率。”

002：“你的建议很有参考价值，我会考虑。”

温涞托着下巴继续看002，眨眼间神色中的探究便消失不见。

他其实并不太相信002所谓的‘可以交托信任’的说辞。如果有其他答案，而这个答案连智能生命都要避重就轻……那002‘选择’他的理由，一定是它所不能违抗，必须执行的底层命令。

这么看来。温涞笑眯眯的想。002可能根本没有选择？我是他的……必选项？

得到地球方准确答复是第二天的事。

对无法被法律制裁的002来说，无论签订什么样的条款于地球都是没有意义的，但双方还是走了个流程，A国的总理印章郑重地印在纸面，002也将这些条款的优先级象征性地调高了一些。

而两方第一项合作的内容，就是稳定两个宇宙间的传输通道。

A国承诺会动用各类资源，在国内各大城市建立‘信号塔’。

虽然被称作信号塔，但实际上它的用途是稳定磁场，扩大两个世界间的通道，增幅数据传输的速度。

它当然不仅仅是对002有用，它们可以让整个亚洲地区的移动网络眨眼间从10G变成10T——唯一的缺点是造价奇高，只有经济大国才可能在各个城市里建造普及。

同时，A国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招募科学家。

包括但不限于物理，化学，生物，能源，农学，植物学，地理学……只要是科学家，都被召到国安局，做了一次适应测试。

然而结果并不乐观，多达几十万人的科学家队伍，在这十多天里不分昼夜地排队测验，却只有五十多位拿到了通行证。

“这已经是相当高的数据了，”002实事求是地说，“未加固通道前，适配率只有十万分之一。”

想让人类的精神体穿过通道，需要吻合通道的波长——温涞就是现阶段唯一穿过世界壁垒的人，以他为标准筛选出相似的精神体，虽然条件苛刻，但这已经是最优解。

其他没能通过的科学家可以通过文字与图像资料进行远程研究，虽然只能搞搞理论，但也是帮了大忙。

“不够，”温涞撑着下巴，食指在触屏上写写画画，“把测试范围扩大，大学里的在校研究生，硕士生，那些科学家身边的助手，项目组成员——就算不是天才研究者，至少也能打打下手，而且我们还需要专业人员做野外的生态栖息地研究，地脉勘测之类的工作，等基地稳定后，还需要商业贸易，市政管理，税收律法等方面的人才……如果你的卫星能多派上点用场就好了，至少能弄到详细的世界地图。”

“那是幻想生物用魔法扭曲磁场，才导致信号中断。”002为自己辩解，“我的卫星没有任何故障。”

002的仿生机器人，一大半都因为磁场紊乱而折损于未知地域。

这片大陆的地图迷雾，即便有悬在宇宙中的卫星时刻扫描，也只堪堪揭开了十分之一不到。而更关键的，那些关于魔法的知识，还毫无头绪。

“军营里也开始了适应测试，虽然数据还没出来，但我推测不会超过一千人。”002公事公办地说：“我认为与B国和C国进行接触，可以更加迅速地完成前期的人才储备计划。”

“你知道与地球人相处时最先要注意的是什么吗？”温涞懒洋洋地问。

002：“请说。”

“是内部斗争。”温涞轻笑，“即便是A国内部，现在也一定有数十种不同声音在争论和你的合作，再多来几个国家，博弈的内容会完全改变性质。不等人类站稳脚跟，便从对外探索变成内斗消耗，可就不好收场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温涞随手拍了拍面前的机械臂，“先关注眼前吧。”

002：“我接受你的意见。”

002没再提这件事，换了话题：“现阶段通道大概能容纳三千精神体……剩余的名额空置会很浪费。随着通道进一步加固，名额会越来越多——”

“谁说要空置了？”温涞挑眉，“和植物学家一样懂得种植的，是农民和园丁，和军人一样懂得战斗又坚韧不拔的，是探险家和格斗家，和故事里的勇者一样充满冒险精神又对未知感到着迷，既能给我们当苦力，又能给我们贡献物资，肝氪双修，呕心沥血的当然是——”

“玩家啦。”

为了不带入现实里的国家，我干脆就把所有地球国家从A到Z开始排序，请不要带入现实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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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