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三十一章

刘轩今日高兴,故而表现得十分宽厚,让诸爱卿不必拘谨,一同饮酒欢庆胜利。

席间各大臣均喜气洋洋,觥筹交错,只有丞相沉着脸色,常将军愁眉不展,面露凄凄。

外人看了只觉得丞相是由于其表妹皇后的事情不高兴,而常将军刚失了爱子,虽然仗打赢了,常怀石属于为国捐躯,但死得实在不漂亮,背后难免惹人笑话。

其中最大的得益者乃是明王,但他也未表露出丝毫得意之色,仍和平时一样,低调行事,规规矩矩地独自饮酒吃菜,皇帝问什么便答什么,十分谨慎。

刘轩倒是畅快地多喝了几杯,笑道:“这邻国进贡来的酒,喝着酒味不浓,后劲却颇大,各位爱卿可不要贪杯哦。”

他喝了酒,话多起来,问起傅鸿明是不是还未婚配,让明王放心,定给他家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明王心中一颤,就怕皇上塞给他家一个惹不起的人物,好好的一桩喜事变成了烫手山芋,心里暗道不妙,还是起身为儿子谢恩,满腹心事地又坐了下来。

紧接着刘轩又多管闲事地问起那青年英雄的私事,“你是叫青决……年少有为,了不起!可有婚配啊?”

青决坐在下方,正心不在焉地想许久未见的心上人,突地被这么一问,仿佛想起什么,面露淡笑,显得人更是俊美出尘,回道:“没有。”

明王见他回话没规矩,知道青决就这个性子,忙打圆场,笑着觊觎道:“青决这般相貌身姿,又武功盖世,实在不知哪家有这福气能让他当自家的女婿。”

刘轩朗声大笑,“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朕一并给青决指一门好亲事。”

让众臣没想到的事,这刚进宫面圣的小子,竟狗胆包天,直接拒绝,“谢皇上,青决已有意中人,无意娶别家女子。”

明王冷汗直冒,忙站起身为他辩解,“皇上莫怪,青决他……村野出身,进城不过数月,不懂规矩,冒犯了陛下。”

刘轩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哪有人敢这么当众抹他面子,刚要发怒,听明王一番话,面色缓和,不介意地一笑,说:“也是,男儿因以事业为重,成家之事可以往后放放。此次大战,你功不可没,朕命你晋升副将之职,你看如何?”

青决当然不会拒绝,很平静地谢过恩,好像对他来说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突然被升为和傅鸿明平起平坐,这是破格的恩典了,席间各人交头接耳,说这人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接着刘轩又赏了傅鸿明各种宝物钱财,绝口不提升迁之事,表面上奖赏了傅鸿明,其实和没赏差不多,这是摆明了不给傅家机会呢。

宴席过后,刘轩借着酒劲,意犹未尽,让几位重臣留下,轮番进殿议事。青决想走,明王喊住他,让他在殿外等着,等下一起走,他和傅鸿明则进去了。

同时等在外面的有丞相常将军等人,青决找了个远一点的位置,坐下闭目养神,实则修炼,过了一会感觉到身边站了个人,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过去。

常将军如孤魂野鬼一般站在他面前,面色阴沉,看他睁眼冷哼一声:“小子,我且问你,你既知道那日有埋伏,为何不告知我儿,让他白白送死?你定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青决理所当然地说,“我一个小兵,连上战场也是沾了傅鸿明的光,全盘布局尽被常怀石掌握,所有的消息都是他最先得知,我有什么途径能知道那里有埋伏?”

常将军显然不信,气得手抖,“一派胡言!那你为什么先调动两队攀上山崖从后突袭?”

那自然是青决前一晚飞到敌方地盘勘查看到的,不过就算跟常将军说实话他也未必相信,他只能扯个对方比较容易相信的谎,“这是一招险棋,我只是猜测可能埋伏,但我没有证据,无法向小常将军证明。我私自调兵,如果崖上没人,是重罪,后果我自己承担。如果真的有埋伏,结果你也看到了。在战场上,只要能赢,使什么法子都不过分,这个道理,想必你比我清楚。”

常将军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但儿子死得冤枉,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要发难,被人从后拍了一下肩,回过头去,是丞相。

丞相远远地早就注意到这边,佯装不知他二人争吵,说自己等得无聊,看他们相谈甚欢,想必十分投缘,自己也过来凑凑热闹。

丞相寒暄道:“我听明王说,你刚来平扬数月,你不是本地人?不说还道是哪家的贵公子。你原籍哪里?”

青决却不爱与别人搭话,干巴巴地回:“这些兵部的档案中都有,以丞相的权势,查一下不难。”

这人在殿上怼皇帝,现在又当面怼丞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的背景丞相早就查过,不过套话而已。丞相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说:“你还年轻,我看你进傅家没多久,不清楚目前局势。你若愿意,我愿意出重金替你赎回卖身契,还你自由身。”

青决想都不想,“不用了,我在王府待得还算习惯。”

丞相暧昧一笑,“所以我说你没看清局势,我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跟着明王就好比深陷泥潭,现在脱身还来得及,你莫要执迷不悟。”

听了这番话,青决挑眉,好似心动了,沉吟片刻,回道:“容我再考虑考虑。”

拍了拍他的肩,丞相补了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拉开了颇为不服,还要继续理论的常将军。

刘轩同众臣的密谈一直进行到晚上,看时间差不多了,摆驾来到后宫,和嫔妃们享用晚宴。

他坐于正中主位,按规矩两边应是按位份依次从高到低排列,傅红莲虽未得到过恩宠,到底是个婕妤,被排在中间第二排的位置,前面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头不努力往外够一够,皇帝都看不着她。

开席之后,刘轩看了看左右二妃,都是宫中老人了,不新鲜,再往后望,一眼就瞧见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胡昭昭。

她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似的,这样庄重的场合,还是穿着绣满繁花的低胸襦裙,外面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长袍,发髻竖的高高耸立,上面插满了名贵珠宝,满屋子的人加一块儿都不如她一个人华贵。

和刘轩对上眼了,胡昭昭忙举起手中酒杯,娇声嗔道:“臣妾敬皇上一杯!”

“好好好,”刘轩眉开眼笑,和她互相举杯,“爱妃怎么离朕这么远呐?”

“是呢!他们给我安排到这儿!坐的这么远,臣妾都无法仔细瞻仰皇上的英姿了~”

“确实太不像话了,爱妃快坐到朕身边来!”

“臣妾来给皇上夹菜!皇上,好甜的葡萄~您快尝一颗~”

他两旁若无人,在大殿之上亲亲我我,一唱一和,看得台下的傅红莲一愣一愣的。

为了恩宠定要如此吗……她办不到啊!

今天的菜十分精致,她在琼花殿吃不上什么好的,配着酒闷头苦吃。今天的酒是她没喝过的口味,听旁边服侍的公公说,这是邻国进贡来的酒,和炎国产的不一样,闻着酒味不浓,其实比本国产的酒度数高,很容易醉人,请娘娘浅尝则止,莫要喝迷糊了。

傅红莲左耳进右耳出,只有她亲近的人才知道,她生来酒量就极好,小时候有一回把爹爹的酒当水喝了,那会儿她才到人膝盖那么点大,家里大人见了吓死,结果她跟没事人一样,脸都不红一下。

后来长大了,有时聚会喝酒,别人喝到最后都滚到桌子底下去了,只有傅红莲越喝越精神,两眼炯炯有神,吐字清晰,完了还来一句:“就这?”

她在贵族子弟中,酒量是出了名的。

公公让她少喝点的时候,她已经就着菜喝了三壶了。

只听殿前胡昭昭天真地问道:“皇上今天怎么这般高兴?除了打了胜仗,还有别的喜事么?”

“知朕者,莫过爱妃!”刘轩握着她的小手,叹道,“前阵子科考,状元郎乃是百年一遇的人才,文采斐然,见解独到,朕很久没遇到这样的人物了。今日人才辈出,武有这次逆转战局的傅家青决,文有今年的科举状元,实在是妙哉!”

从皇帝嘴里听到青决的名字,胡昭昭高兴坏了,她觉得青决哥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子,其他人怎能和他相提并论,撅着小嘴哼道:“皇上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臣妾不信~皇上什么能人异士没见过,还有人能入您的法眼?”

“欸!朕何时骗过你?”刘轩手一挥,“冯公公,去把今年状元的卷面拿出来,给爱妃开开眼!”

皇帝的贴身大太监冯公公得了令,赶紧命人去拿,傅红莲在下面皱了皱眉,读书人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科举的试卷理应封存起来,岂能拿到后宫供嫔妃取乐。

过了好一会儿,冯公公从外头拿了一个卷轴进来,呈给皇帝和宠妃。刘轩随手递给胡昭昭,大度道:“爱妃来瞧瞧,朕所言非虚。”

胡昭昭哪里想看别人的试卷,她本就不爱读书,对国事也不甚关心,考题都看不懂,接过来草草看了几眼,故作刁蛮地把卷轴扔在案前地上,撒娇道:“皇上取笑臣妾~”

两人又哈哈哈地互相调笑取乐,看着是有点喝多了。

傅红莲心疼地盯着散落在地上的试卷,她知道胡昭昭热衷扮演祸国殃民的妖妃,它们狐族的祖传技能了,把卷子扔在地上还是太过分了,这可是国之栋梁的心血啊。她决定回头好好说说胡昭昭。

台下席间突然站起一个人,正在上面笑闹的二人看过去,正是这后宫中的奇葩,家世显赫,艳绝后宫,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事导致不受宠的傅婕妤。

刘轩眯起眼看着装扮简洁的女子,问道:“傅婕妤何事?”

傅红莲低着头,谦虚道:“臣妾略读过些书,刚听皇上对新科状元赞赏有加,心中好奇,想借状元笔墨拜读一番。”

她不过是不想让那卷轴继续在地上躺着罢了,被人踩坏了可怎么好。

“哦?”刘轩想起傅红莲给她写的情诗,心里不免荡漾,点头同意了,“难得傅婕妤上进,拿去看吧。”

不等公公把卷轴递给她,傅红莲站出来,把地上的纸捡起,又毕恭毕敬地退回去。

正巧席间无聊,她打开那卷纸,只见最上头用清秀小楷写了三个字“云惜月”。

状元郎的名字,倒是很有诗意。

她再往下看,越看越觉得这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终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是怜月公子的字!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故人的文章,傅红莲激动不已,这也就是说,怜月公子不做那寄人篱下的营生,出来考功名了!而且还一举考上了状元!

云惜月的文章果然极妙,其中不少见解和傅红莲不谋而合,她看得入神,都没注意到刘轩和胡昭昭喝到位了,拉拉扯扯地丢下众人去了胡昭昭的寝殿。

他们一走,目前后宫除了皇后位份最高,代为执掌后宫的静妃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起身离开了。

主位的人走了,剩下的妃嫔们再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三三两两地退席,到最后,只留下傅红莲,一边喝着酒,一边看云惜月的文章。

她到底是娘娘,负责在宴席上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不好赶她,就着两碟小菜,傅红莲一壶又一壶地要酒,最后上酒的人弄得烦了,直接给她上坛子,不知不觉酒坛子铺了一地。

宫人们吓坏了,不停给跟在傅红莲身边的环儿使眼色,让她提醒下自家主子,可不能再这么喝了。

环儿看着也发愁,她知道娘娘在府里的时候就能喝,但她不嗜酒,平时不怎么碰,今儿是难得,又看文章入了迷,才喝了那么多。

她小声提醒道:“娘娘,您看也没人跟您要这个,您带回去慢慢看,不急这一时啊。”

“哦,”傅红莲回过神来,想想也对,“那走吧。”

她讲话清清楚楚,走路的步伐还是很稳,殿中宫人们看着害怕极了,这个酒上回大臣中酒量最好的赵大人喝了一坛,吐得天昏地暗,在床上睡了两天,第三天才下床。傅婕妤今晚喝了没有十坛也有八坛了,看着一点事没有,这是什么怪物啊……

胡昭昭和刘轩回了宫,一关上宫门,刘轩就冲她扑来。胡昭昭闪身躲开,一只手在刘轩眼前翻飞舞动,最后于他眉心一点,刘轩两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完了她还踹了几脚,“想碰我,想得美!老色鬼!”

演了一晚上她也玩累了,打开后窗,胳膊搭在窗台上,托腮望着天空发呆,就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青决好不容易从傅家父子眼皮底下溜出来,他两现在就不放过他,干什么都要带着他。他自由惯了,很不适应。再说,他从一进城就想要要去找红莲,刚脱身就奔着傅红莲的住处去了。

飞到半路,一缕青烟扑过来,香的呛鼻子,知道是胡昭昭在搞鬼,没办法,他落下地去,站在外面,隔着窗户说话:“有事?”

“青决哥哥这话说的,我天天为你两累死,你回来也不来看我一眼,就知道去找红莲姐姐,“胡昭昭不满道。

青决很坦诚,“自然红莲重要。”

“知道啦,”胡昭昭调皮地伸了个舌头,“可她现在也不在她殿里啊,我们方才回来的时候,她还没走呢,你陪我聊会儿再去找她也不迟。”

她同青决说了皇后的事,皇后虽然疯了,还是坚称二皇子不是死于她手,这事红莲姐姐有些在意。

青决听了,点了点头,“我去查查。”

“我查了一些线索,二皇子是被当时的乳娘,给他洗澡的时候走了神,呛水窒息而死,”胡昭昭神秘兮兮地说,“你说诡不诡异,这得多不小心呐?那乳娘自知闯了大祸,没等把她抓起来,就投井自杀了。”

“还有,我用妖术问了一圈人,才问出这乳娘当时在宫里有个同乡,这事过去没多久她就不想干了,能在宫里寻个差事多难,说不干就不干了,回乡了。”

青决问道,“红莲知道这事么?”

“她估计也在查,”胡昭昭得意洋洋,“但你知道的,他们人类只能用笨法子,哪有我效率高?”

青决还未回话,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通报,是冯公公的声音:“皇上!不好了,傅婕妤落水了,麻烦您去看看!”

红莲酒量好和赤炼是一脉相承的,赤炼酒量好是因为她主人战前老往刀锋上喷酒,刀灵就变得很能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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