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三人回屋收拾行囊,离了小镇。申殊见那丫头苦求脱尘教他御剑而飞,不想多走。脱尘睨她一眼,说道:“ 御剑而飞十分消耗灵力。一路凶险,还是留存实力以应不备的好。” 丫头听言,却不放弃,又求了几句,看那脱尘装聋作哑才作罢。

行了数十里,申殊见那丫头形单影只,跟在后头久不见人,便慢了脚步又教脱尘与其互通姓名,讥她名如其人。过了一顿饭功夫,三人才快走出山,见那山脚有一茶铺便坐下歇息,还未饮过两口茶,霎时乌云密布浓雾滚滚。程野闻到那茶飘来腐臭,臭气直逼脑门,心中一惊,忽而那茶杯炸裂,茶水四溅,而所落之处皆是落叶消融冒出黑烟,她虚步一迈,听脱尘喝道:“邪妖看剑!” 听音跟了上去,却在雾中寻不到人。

程野又缩回铺中紧靠蛇仙,只听一女子吟唱,其怨令听者为之伤感,程野失了神,只见一物飞速而来,未等她反应便忽又伸得极长圈住二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巨大蜈蚣,那蜈蚣硬壳红黑粗糙,绒毛化作尖刺就要刺向二人,情急中只听蛇仙低喃口诀,倏然金光乍现,抬头去看,一凌厉宝剑锋芒逼人,快若流光落到程野手中。程野得剑,单手聚力将剑柄朝上,凝神一提,那剑利若断金,登时蜈蚣身上便被剜去一块肉,轰隆一声倒落在地,引得落叶漫天迷了众人双眼。

那吟唱化作低声哭泣,此时浓雾散去,程野上前去看那蜈蚣竟变作娇面女子啼哭不止,臂上肉空了一块,鲜血淋漓。她后退几步不见那精怪起身,顺过一看,那妖精竟只有一条腿遍体鳞伤,而脱尘持剑抵她脖间,那妖精却不见惊惧,双眸含泪,说道:“各位侠客,小女无意害人,不过是想请侠客帮忙。”

脱尘喝道:“请人帮忙,却在茶中下毒又用妖法图谋伤人,是何道理?!” 妖精又道:“茶中无毒,不过是掺了些泥和火石散,而与各位过招不过是探各位功夫。” 程野见她神态不似假话,又听脱尘道:“你蓄意伤人,我们不做追究都是好的,怎会帮你,你走吧,别在此惺惺作态。” 便收了剑,重拾行囊转头就走。

三人行了几步,程野回头见那妖精连连磕头不住哀求,实在不忍,便拉住二人,想着让脱尘骂上几句,说道:“听听她怎么说吧。” 脱尘却是不语,同那蛇仙转过身来。

妖精见状就要爬来,程野见她仅一条腿爬在泥泞道上,迈步上前将她扶住,妖精道了声谢,说道:“二十年前,我在此地拾一白发孤儿,见他浑身烧伤,将其治好养大成人进京赶考,等了多年却不见他回。几年前听说新到县令也是一头白发,便请了妖中友人去传信,可那县令幕僚竟是个道士十分厉害,将友人打至伤重,再无人可求。”

程野道:“为何不寻些路人相助?” 妖精又道:“此路灵气润至,因而妖兽众多,断不会有人路过,我等了数年,总算见到各位便试了一试,见各位侠客功夫了得,必可助我送一封信.....不不......只替我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她眼中噙泪,看起来虽不过十八,却有着慈母情怀。程野不免想起师父正要去求,却听脱尘道:“仙人,我们一来走得匆忙未得完全准备,二来这天色要变似要下雨路途危险,不如在镇中找个客栈打尖休息也好。” 程野连连点头,想着合情合理,却听那蛇仙道:“此妖狡诈,不可信她。” 便转头就走。

那妖精本以为寻得贵人心中正喜,见此情景不住飞身上前抱住蛇仙大腿,蹭得膝盖手肘又溢出鲜血,求道:“我定不会让众位侠客空手而去,待到事成必将白银赠给侠客。” 蛇仙道:“你这妖精自顾不得,如何挣得白银,莫不是要走那邪道伤财害命。”

那妖精神情肃穆,竟有一股正气,见她修炼几十载仍是虚弱不堪,便知她从未吃人害命。妖精猛地夺过脱尘佩剑欲断单腿,程野见状急从外衣撕了一寸,一跃而上,使劲一挥,那纱似流水缠绕剑身。她巧劲一拉,剑便从那妖手中落下。脱尘愣神片刻,便知妖精打得是脱去蜈蚣腿换钱的主意,暗想这妖将他们视作趁火打劫之辈,正欲相斥,却听仙人道:“你这腿先留着,待我们归来便会取走。” 脱尘语塞,见仙人离了山脚往回走去,不敢开口,急急跟了上去。

程野见这卑鄙蛇仙趁人之危,举手之劳竟还要让妖精断腿相报,不免暗骂几声,说了几句安抚那妖接过书信,才追上二人。

三人走得是偏路刻意避开镇子,而今答应要帮那蜈蚣精却只得往回走,不出半刻就进了那五林镇。镇子十分热闹,三人寻了个客栈打尖休息,看那房间窗外柳树飘飘琴声朗朗,歇过半晌,脱尘便拿过信去送。

他未至门口,嗖的一声,一银笔破空好似利刃扎在门梁将竟振得两扇窗左右摇摆不止,一人翻身闯入疾如闪电,那银笔竟好似有了意识飞向那人。

那人不顾窗边那一女一男,攥笔冲向少年便是一刺。脱尘翻身一闪护住命脉与那人过了数招,房中之物噼里啪啦摔在地上。店小二听到动静,上楼去寻,看那里间厢房穿出巨大声响,急急过去敲门。那人听到门声将笔收入囊中,蓄力一掌,脱尘护住小二卸了招式,贼人趁机将他轰出门外,又翻身出窗,行云流水不过须臾。

程野插不进手,见脱尘招架不住,提剑去追,却被蛇仙拉住惊叫一声,回过头去,见众人围住脱尘,他吐出血来昏倒在地,小二瘦弱不堪抬不动人,程野见状急跑过去,喊道:“散了散了!” 围观众人才散去。程野扛他入内,蛇仙关门,扒开脱尘外衣,一乌黑掌印赫然在他胸前。

程野一惊又要去追那奸人,蛇仙说道:“不必去追。应是那妖精说的道士。” 食指点点落地信囊,程野去看,那囊中不是书信竟是茶叶,那茶清香四溢夹着些药材味,已然变得稀碎。那妖精哀容犹在眼前,想到那道士身手不凡,而今脱尘重伤她又要护着蛇仙,确实不可贸然去追。

蛇仙从包里翻出一物,程野认出是那大米磨成的粉,知其妙用,看那蛇仙将粉倒入茶中,等待片刻喂入脱尘口中。

等到傍晚,脱尘仍是不醒,怕那道人趁夜袭来,二人便带上脱尘急急跑到郊外,过了半刻,天色已深,程野仔细一听,那后头果然有脚步声紧紧追来。二人带着伤患躲之不及,行了几步,见那郊外数片农田竟有许多农民仍在劳作,情急之下,走下田去,问一老汉求作收留。老汉左眼被剜,黑红疤痕横在面中,只闷头锄地,说道:“直往前走,寻那南面角落一屋,你们找了空房睡下便是。”

程野连连道谢,二人跑了片刻,躲进屋中仍惊魂未定。程野将脱尘放到床上,见他意识朦胧呼唤找水,待蛇仙取出白粉放入茶壶,喂他喝水,他才苏醒过来。程野右耳贴地,听了许久,不见那脚步声才放下心来,坐下歇息喝了口水。

一婆子杵着银拐进房,程野问道:“老婆婆,这都晚上了,你们怎么还在种地?” 那婆子叹了口气,说道:“官家收税太高,时常有人交不起税被活活打死。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得想法子种多点作物拿去换钱。” 程野道:“竟没有御史来巡?” 话到此处,那老汉不知何时回到,带了包药让婆子去煮。老汉说道:“若有人来查,便贿赂一二打发那人,官官相护,又有什么用呢?”

半盏茶的时间,婆子端过药来教脱尘用下,蛇仙接过药见其滚烫晾在一旁,老汉又道:“我看那小公子不是寻常人,又背着好剑,伤成这样八成是那道士所为。瞧我眼上这伤,也是他为,除过受伤还有毒性,厉害得很!不过喝了那忍冬茶也不用害怕。”

申殊心想:“ 脱尘身强服下白药却不见好,原是那道士用掌将毒气逼入他体内。” 问道:“那毒入体,中毒之人是否会口渴不已,全身寒冷而死,而那尸体又呈黑红色。” 老汉一惊,便知面前这蓝衣公子不是常人,当下跪倒求他帮忙,打倒那道士。程野几乎要应下来,却见蛇仙道:“老人家不必如此,我们三人经过一战并不是那妖道对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汉婆子听罢不再强求,潸含泪无声。

程野将蛇仙拉到一侧,说道:“怎可见死不救,亏你还是仙......” 话未说完,见蛇仙扶起脱尘就要离去,程野怒道:“ 仙人要是怕死,我就自己去,如若得这条命只顾苟且偷生不如死掉算了。” 又向婆子要了些忍冬,提起那蛇仙变出的利剑便踏步出门。

老汉见那女子急急出门,便要婆子去唤些年轻汉子助那女侠一臂之力,却听那蓝衣男子道:“你若想让那些人一同送死,便跟着去吧。” 话音刚落,忽然间那台上烛火略一闪动,火光中那银笔凌空疾来。申殊迈步护住脱尘老汉,双指举在身前,全身发力钳住那笔,又见那婆子消失,地上竟有人皮,气沉将笔推开,翻身去提脱尘佩剑。

道士知那女子一走,屋中三人皆不是他对手,欲要速战速决,见男子沉步一跃,持剑挥来,迅若惊鸿,他吃了一惊,唤笔握在手中竟有劣势,便单手将笔打横抵在身前,聚气出掌。申殊匆匆一避,只见道士攥笔,去他身后,却气竭力尽,握剑不稳,再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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