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

“还用怎么想，”喻慕元小声嘀咕，“城主不是邪修，要么城主受邪修胁迫，要么城主与邪修同流合污，总归和邪修相关。”

陆六六瞥了他一眼，道：“你这不想得挺好？凡事自己多开动脑筋，别老想着找我寻找答案。”

“哦，”喻慕元应了一声，心底猫抓似的痒，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强憋着疑问，有一眼每一眼地往陆六六身上瞥。

陆六六装作没看到，穿过缠枝花拱门。

拱门之后，是占地数亩、地势平坦宽敞的演武场，演武场上，云绣那群元婴修士正拎着武器戒备而行，观其行神，应是陷入幻境。

他们之中，两名血气滔天的元后修士正小心翼翼地接近其中一名元婴，那名元婴左顾右盼，毫无所觉。

显然，血气滔天的那两名元后修士，便是之前借助金珠杀人的邪修。

在那邪修即将收割那元婴修士的性命时，站在元婴修士附近的四五名元婴同时出招，击向那两名邪修。

邪修被攻击得猝不及防，迅速隐去，又重新寻找新的目标，可是每每要动手之时，都会先受到那群元婴修士的攻击。

几次三番下来，那两名邪修意识到不对劲，容貌略微冷峻些的邪修骂道：“那个婊-子，就知不能尽信！说什么助我俩小飞升，她得自由是双赢，暗地里却引来这群元婴修士，想借他们的手诛杀我俩。”

另一名容貌清秀些的修士神情沮丧、灰败，听了这番话，苦笑道：“哥，当初是我俩对不住她，她想报复，是应该的。谁不想报复呢？”

哥哥扫了弟弟一眼，讥诮道：“你到现在，莫非还对她余情未了？呵，你对她感情深，她可是只想杀你哩。”

“哥，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弟弟面容抽动，隐露痛色，“自我将她当成炉-鼎，我便不配再谈爱她。”

“你知道就好，我俩与她，早就是不死不休局面。”哥哥冷酷道，“之前就不该听你的，竟信了她鬼言。说什么血祭秘法，只是将修士血肉化作灵气，并非邪修法子，结果你看我俩，千年修为一朝丧，成为了人人喊打的邪修，若能小飞升也就罢，可是这所谓的血祭阵法，她又弄了鬼名堂。”

“你看，这血祭大阵，相助我俩了吗？那些元婴，被这血祭大阵化作灵气了吗？”

不等弟弟回答，哥哥冷笑，“这所谓的血祭大阵，便是她给我俩准备的坟场。”

演武场外的一名窈窕女子此时轻笑一声，仿若钟雷在那对兄弟耳边响起，“怪我么？若不是你俩贪欲作怪，我能拿你俩如何？好好享受在世的最后一段时光吧。”

“婊-子，贱人——”那哥哥不断肮脏咒骂，似是野兽临死前的无能狂怒，而那弟弟一直沉默着，丧失生志。

窈窕美人屏蔽哥哥的脏言污语，手往虚空一点。

演武场上幻境再次变幻，其余元婴修士视野清明，惟那两邪修陷入幻境之中。

后续情况如何，她心底有数，已不需再看。

她转过身，视线落到喻慕元和陆六六身上。

她笑道：“妾身含瑶，敢问两位贵人名姓？”

“陆六六。”陆六六简单报上名字。

喻慕元认出眼前这位便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绝色佳人，也是让恩人看得眼眨都不眨的那位，当即哼唧一声，在旁有样学样。

这般作答，并不如何客气，若是换个心胸狭隘的，铁定记恨上两人。

不过含瑶并未动怒，依旧浅笑吟吟：“陆小姐，喻公子，游仙城危险，我送两人出去吧。”

喻慕元还没答话，陆六六先道：“我俩来此，是想求得一株净火子火。”

嗯嗯？

喻慕元扭头，惊讶地望向陆六六。

恩人被丢入游仙城，是早有筹谋？

含瑶笑容微顿，“原来是位大能，是我眼拙了。”

她垂下眼眸，敛去笑容，道：“净火并非什么好东西。”

“却是我这徒儿，改换根骨的唯一方法。”陆六六开口。

“哪怕他日后空有修为并无实力，最终下场凄惨？”

“不会，他不会下场凄惨。”陆六六笃定道。

喻慕元心底暖洋洋的，没想到恩人这般信任他。他偷偷地又重新牵起陆六六衣袖，与她站得更近。

含瑶抬眸，定定地望着陆六六，陆六六没有回避，眼底平静坚定。

含瑶心神微动，移开视线，落于虚空。

她淡淡地开口：“我这一族，因净火一代代提纯血脉，最终化龙前往仙九界，亦因净火，一代代困守此地，不得解脱。至于我，更因净火而落得不堪下场。”

她扭头望向陆六六，道：“没有净火，他还能成为自在富贵儿，可若拥有净火，便只能如我这般，落得被人囚禁下场。你是他师父，你不可能时刻在他身边保护。便是如此，你依旧要为他取得净火？”

陆六六依旧坚持，“他不会被人囚禁，他只会立于云端，众人仰望。”

她直视含瑶，道：“你族擅幻境，你可以让他入幻境，看他会有什么结局。”

含瑶收回视线，嗤笑：“免费的历练，你还真会为他打算。”

不过，她并没拒绝，“好，如果他能让我满意，我将净火给他又如何？”

她心念动间，演武场上群修相斗场景似褪色的颜料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如云似海的白雾，眨眼间烟笼雾绕，茫茫一片。

含瑶操纵白雾，将自己与陆六六托于半空。

她盘腿坐在云上，摆弄着下摆褶皱，道：“让你徒弟成为我，看他如何选择吧。”

陆六六走到含瑶身侧，跟着坐下，“他不会让你失望。”

下边白雾渐渐透明，露出喻慕元的身影。

喻慕元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贴花黄。

金粉细腻，闪烁着光泽，似是矿物质感，犹如星辰微光。他用手一抹，于额心画了一轮圆月，又或者是珍珠。

镜乃铜镜，美人绰约，不影响照影，却又多了几分朦胧美感。

喻慕元画完花黄，对镜欣赏片刻，面露满意之色，之后头发盘起成髻，束上嵌珍珠玉冠，又着一身宝蓝色广袖深衣，外罩半透明鲛纱，鲛纱上用金线绣着祥云纹，行动间祥云流转，金光溢彩。

陆六六有些丢脸，她在蜃女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喻慕元绝不会让人失望，结果他入了幻境，第一时间便是打扮自己，总觉得没面子。

含瑶倒是觉得有趣，笑容也带出两分放松：“你徒弟倒是眼光好，一眼挑中了我最喜欢的衣裳。”

幻境里基本还原，不过将女性装饰全换成男用。

陆六六沉默片刻，淡淡地应：“在美学欣赏上，他堪称优秀。”

在她身边，素面朝天，真是委屈他了。

喻慕元花费了一个时辰将自己打扮好，欢欢喜喜出了游仙城。

随着他的离开，眼前画面也从城池转换到湖底。

只见喻慕元身前湖水往两侧分开，露出一条路来，他的身后，是一只横宽几近两米的大蚌，洁白干净，散发幽光。

原来游仙城，正位于大蚌之中。

陆六六之前见阳光不烈，已有猜测，此时猜测成真，并无多少意外。

“这是我成年那天，我终于可以离开游仙城，去外边看看。”

这一天，是她不幸之始，也是孽缘之初，可是她此刻瞧着，并无多少负面情绪。她的爱恨，早在岁月中消磨，所以，她才能这般轻描淡写地将过往叙说。

喻慕元穿出水面，立于湖上。他张开手，眼底尽是新奇，无论是水雾、微风，还是炽烈的阳光，都很新鲜，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切都那么惊艳。

玩闹之中，他视线扫过岸上，瞧见岸边碎石上趴着一名身受重伤的修士。

修士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只一身血衣，以及虚弱的气息，让人知道她性命垂危。

喻慕元好奇地走过去，见对方脸蛋尽是血污，看不清容貌，顿时露出嫌弃表情。

他没急着相救，而是先凝水给那人洗脸蛋。

含瑶、陆六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