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恶毒善妒,残害侧妃余氏,太子殿下顾念夫妻之情多番维护,宋氏仍不知悔改,屡犯大错、罪孽深重,然陛下仁慈,皇恩浩荡,赐宋氏毒酒一杯,留其全尸,钦此!”
宋莺时跪在地上,呵呵冷笑起来,太监居高临下看着她:“宋氏,还不接旨谢恩?”
谢恩?宋莺时猛地抬起眼盯着太监,阴鸷的目光让宣旨太监头皮一麻,咽了咽口水悄悄倒退两步:“你、来人,赐毒酒!”
两个宫人上前狠狠压制着她,另一个宫人端着毒酒走近,宋莺时奋力挣扎,撕心裂肺字字泣血:“粱泽荇,你负了我,你负了我……”
宫人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把毒酒灌下去,因为太过用力,宋莺时的脸上留下深深几道印子,衣服也被撕扯的狼狈不堪,头发更是杂乱肮脏,哪还有往日太子妃半点威仪。
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着华服、相貌端庄的女子走进来,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宫人立刻讨好的凑上去:“太子妃,您怎么到这腌臜之地来了?”
来人居高临下瞟了一眼地上狼狈痛苦的宋莺时,笑了笑:“好歹姐妹一场,我来送送她,你们先出去吧。”
宫人们立刻恭顺的全退了出去,退到门口就见太子也站在那里,刚准备行礼,太子嘘了一声挥挥手,打发他们悄声离开。
宋莺时目光阴冷的盯着华服女子,神情中满是不甘恨毒,来人正是太子当初的侧室裴卿卿,也是如今的太子正妃。
裴卿卿走到她身边,垂眸打量她:“宋莺时,事到如今,你还不后悔吗?”
宋莺时厉声大笑,一丝血迹从她嘴角溢出,她咬牙切齿的抬头瞪着裴卿卿:“我只后悔当初太过心慈手软小看了你,没把你一起弄死!”
裴卿卿脸色大变:“你简直无药可救,当初惠娘对你多好,我们把你当做知己好友,你却害她性命,落到今日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
宋莺时冷笑:“对我好?是我对你们太好吧,所以才让她敢光明正大觊觎太子,你们口口声声拿我当朋友,却时时刻刻想从我身边抢走太子,你为了帮她争宠不惜伤害我,说什么朋友,不过都是你们为了接近太子的借口罢了!”
裴卿卿怒道:“太子本来就不该是你一个人的,他注定要三千佳丽,广纳后宫,更何况我们都是太子的妃嫔,你怎能为了独自霸占他,残害无辜人性命!”
宋莺时不屑,尽管腹中已经痛的揪成一团,她仍咬牙支撑:“说的好冠冕堂皇,你现在做的事情跟我当初又有什么区别?一边不屑太子对你的宠爱,一边又吃醋他宠爱我,你就是用这一招欲擒故纵才把他栓的死死的吧?说什么争宠只是为了给于惠娘报仇,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借口,裴卿卿,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假惺惺的伪善小人!”
裴卿卿失望摇头:“我本来还想给你一次机会,没想到你死到临头尤不知悔改。”
宋莺时满嘴血不断往外冒,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她已经支撑不住了,也懒得再跟裴卿卿多费口舌:“胜者为王败者寇,如今是你胜了,自然随你怎么说。”
她又看了眼门外晃动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恶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口口声声嫌弃太子,不愿意承认,但你早就爱上他了,说是为了惠娘报仇,都是你为了接近他的借口而已。”
本来一直站在门外的太子听了,眼睛一亮,竟顾不得仪态匆匆走进来一把抓住裴卿卿的手:“她说的可当真?”
裴卿卿脸一红,口是心非:“自然是假的。”
太子却心满意足的笑起来,将她拥进怀里:“孤就知道,你一定是对我有情的。”
宋莺时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看着二人竟在她面前卿卿我我,讽刺又悲凉:何等可笑,当初他费尽心思求娶自己,本来皇后看中的太子妃是裴卿卿,可太子排尽万难非要娶自己,如今自己落得冷宫赐毒酒,而当初跟自己情投意合的文阳太子,眼看着自己被毒死都不露面,却能为了裴卿卿一个眼神就激动的冲进来!
这么多年,自己反抗家人,害的自家满门被抄斩,伏低做小讨好皇后、战战兢兢生怕太子移情别恋,这个太子妃她做的如履薄冰,甚至为了留住太子不惜手染鲜血,最后落得了什么?
太子移情裴卿卿,打自己入冷宫只为了扶正她,早知当日又何必非要求娶自己?
二人缠绵的话语还不断穿进宋莺时的耳中,她心里无不恶毒的想着:太子之所以被裴卿卿吸引,说白了不过是裴卿卿不理他,让从小到大被周围人顺从惯了的太子殿下觉得新鲜而已。
她太了解太子了,如今临死挑破裴卿卿的心思,这新鲜感很快就会过去,但愿将来太子殿下广纳后宫、雨露均沾之时,裴卿卿还记得今日给自己说的话,做个大度贤德的太子妃。
宋莺时的眼神已经涣散开来,眼前逐渐陷入黑暗,耳边的声音也在慢慢消失,恍惚中隐隐约约想起当初家里极力反对她进宫嫁给太子,可她执意坚持,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可一切都太迟了……
突然,耳边一阵嘈杂声响起,身子被人晃了晃:“小姐、小姐?”
宋莺时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着眼前杯筹交错、繁华热闹的场景,不可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手背,疼的嘶一声,瞬间回过神来。
她不是才刚被赐死了吗?
为什么一转眼居然在大殿上?周围官员及内眷都在应酬,大殿中央一群貌美的舞女翩翩起舞,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祥和。
她缓缓转头,看到祖父正带着父亲跟几个叔叔与其他人寒暄,祖父看上去还很健壮,丝毫没有后期因为自己嫁给文阳太子,导致祖父受制于皇帝而郁郁寡欢,变的暮发苍苍,父亲跟两个叔父也都还意气风发。
宋莺时慢慢红了眼圈,嘴唇嗫嚅了几下,喉咙却堵的开不了口,她生怕自己一出声,这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身后的宝珠和彩玥见自家小姐突然就哭了,都担心不已:“小姐,您怎么了?”
宋莺时又吓了一跳,神思恍惚的看着她们二人:宝珠不是早在当初皇上要对付自家时,她偷偷打发宝珠去通风报信,结果被发现,宝珠为了不连累自己投湖自尽了吗?还有彩玥,她不是早就投靠裴卿卿了吗?
宝珠急忙伸手贴了贴自家小姐的额头,焦急的问着:“小姐,是哪不舒服吗?”
宋莺时哭着摇头,所有的幻觉在宝珠出声这一刻仿佛突然尘埃落定,她刚才还飘飘浮浮的意识突然就踏实下来了,宋莺时这才发觉,宝珠这时候年纪看上去还很小。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片光滑,还没有后来被皇后推到火炉旁,手被烫伤的痕迹。
见她哭着不说话,宝珠急忙跑去叫老太太,宋老夫人连忙走过来,满脸担忧的抱住她:“乖囡囡,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祖母,祖母替你教训他。”
“我没事,就是想祖母了。”宋莺时委屈的摇头,紧紧抱着祖母谈恋的缩在她怀里,她已经好久没享受过祖母的怀抱了,就连梦里都想念。
宋老夫人松了口气,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傻孩子,是不是因为今日要赐婚,太紧张了?”
宋莺时唰的抬起头瞪大眼睛,声音都变调了:“赐婚?”
宋老夫人奇怪的看着她:“囡囡,你怎么了?不是你千求万求非要嫁给太子,你祖父好不容易才同意的,难道你又不想嫁了?”
宋莺时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是自己的执念吗?所以回到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黄粱一梦,这次自己说什么都不能再嫁给文阳太子!
这时,殿外响起太监尖利的声音:“陛下驾到——”
原本还嘈杂不已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齐刷刷跪下,不久威威赫赫一群人就从外面鱼贯而入,打头的一身明黄、满脸威严,紧跟后面的是魏太后、皇后、文阳太子以及昭华长公主!
一群人直接走到大殿上首坐下,皇上这才开口:“众卿平身。”
皇上来了之后,大家都拘禁起来,宋莺时想起来今夜的宫宴是庆祝文阳太子生辰,入冬这一天,也是她进入地狱的开始。
皇上开口说了几句,紧接着就是众人献礼,皇后坐在上首似乎有些不高兴,凌厉的眼神时不时扫向宋莺时,目光中充满狠毒:要不是这个宋莺时勾引她儿子,今晚该赐婚的就是太子跟裴丞相的千金!
文阳太子倒是满脸着急期待,自从进入大殿后,那情意绵绵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宋莺时,直让他对面坐着的昭华长公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繁复的各种礼仪让文阳太子有些心烦意乱,好不容易都结束了,他急忙拉了拉皇上的衣袖,迫不及待催促:“父皇。”
这时候的文阳太子对宋莺时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他的焦急被皇上看在眼里,笑着向宣旨太监点了点头,宣旨太监怀抱圣旨走出来:“宋莺时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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