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瓷仓促后退一步，睁大眼睛看向虞又青。

这粘人精又在抽什么风？而且看表情，感觉在生谁的气一样。

“你还没回答我，还有，米线好吃吗？”虞又青笑着又问了一遍，只不过笑不及眼底，冷飕飕的，看得邹瓷后背发凉。

“什么呀。”邹瓷撇开视线，皱眉道：“你也看到我们去吃米线了，就只是吃个饭而已，算什么约会啊。”

“就只是吃饭，没有一起做别的事情吗？”虞又青看着她，清亮的眸色浅淡：“但我看姐姐整个下午都很忙的样子，连我的消息也没时间回。”

邹瓷一怔。

她忙了一下午拍摄，结束后才打开手机，确实看到了虞又青几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但又被别的事岔开，到现在还没回复。

“我下午忙别的事，才不是和他在一起。”邹瓷给自己澄清。

“那是昨天的男生吧？”余光扫过赵五走远的方向，虞又青眼睫轻眨，勾了下唇：“看来你们发展挺快，姐姐这是要有男朋友了？”

“哈？”邹瓷诧异地挑起眉梢。

什么乱七八糟的？

跟男朋友有什么关系？

她一脸莫名其妙，刚要反驳，话到嘴边，又止住。

自己干嘛要跟粘人精解释这么多。

她的人生已经被虞又青影响的够多了，难道连交往这种私密的事情也要被指手画脚？也该让虞又青知道，才不是什么事都要听她的。

这么一想，她轻嗤了声，故意说：“就算我和他交往，也跟你没关系吧？”

马路牙子边上的老旧路灯忽闪两下，灭了一个，小路边昏沉沉的光线又暗了几分。

虞又青视线加深，曲指紧紧攥住手里的袋子，沉声说：“那看来是真的有好感。”

邹瓷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解释了，理直气壮：“所以呢？大学里找个人谈恋爱不是很正常，你不也早就有交往对象了？”

“哦，对了。”想到什么，她环起双臂看向虞又青，眼尾窄眯：“你和你那个男友交往挺久了吧，感觉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而且，你男朋友真的不会介意吗？与其天天跑过来使唤我，不如多花点功夫陪陪他呢，还能增进感情。”

“……”

虞又青静静站在路边，光影下白皙剔透的脸彻底冷下来，连带着周围气氛也带起几分寒意。

“是么。”半晌，虞又青笑了下：“对你而言，我这样做只不过是在使唤你，支配你，你甚至更想我找别人谈恋爱，也不希望我粘着你，对吗？”

对上虞又青结霜的眼，邹瓷一时哑口无言。

凝滞两秒，她咽了下喉咙，梗着脖子道：“当然。”

虞又青低头一笑，平静地抬起眼眸：“好，我知道了。”

说完，把手里的东西塞到她手里，转身上了车。

“轰——”

引擎的轰鸣刺耳，车尾气从邹瓷脸上碾过。

“……”她呆愣地在原地站了几秒。

虞又青好像真的生气了。

这在以前很少发生，准确说，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虞又青生气的样子，即便对方小时候被她欺负的掉眼泪，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恼怒的情绪。

她刚才说的话很过分么？

也……没有吧？

不就说了句别总粘着她，这类话邹瓷以前经常挂在嘴边，而且她的态度虞又青又不是不清楚，怎么今天忽然发这么大脾气？

算了。

也不过是虞又青而已，这粘人精生气就生气呗，能少来折腾她几天才好呢。

可想到虞又青冷冰冰的眼神，邹瓷心底又有种怪异的不安。

指尖下意识摩挲手里的袋子，她回过神，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

“……”

竟然是一袋感冒药？

*

接下来的一个月，大概是邹瓷整学期最忙的时光。

因为期末，忙着准备考试的同时，她还要兼顾兼职的事，几乎每天都忙的团团转。

好在工作室的兼职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骆姐，也就是那天带她进去的那位气场很强的姐姐，对她似乎很满意，亲自教了许多东西给她，私下还发了不少摄影相关的资料，丝毫不嫌弃她是没经验的小白。有人指点，工作进展十分顺利。

终于兵荒马乱熬完最后一场考试，走出考场，邹瓷盯着毒辣的太阳松开了口气。进入暑假，她就可以把更多时间放在兼职上，以及花心思琢磨账号的运营。

自打方钱钱指出她的定位是“美女博主”之后，邹瓷就开始坚定地朝这个方向努力。她这人没什么天赋，最大优点就是还算勤奋，不就是多发点照片吗，她几乎天天都能发。只是一开始涨粉明显，慢慢的，又像之前一样陷入停滞，总共依旧也只有几百个粉丝。

而且最近好久也没见到那位真爱粉的评论了，这让邹瓷心里更加忐忑。

中午，食堂人声喧杂。

邹瓷在靠窗的角落坐着，修长的手臂高抬，仰起下巴，对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咔咔”摁下拍摄键。

挑眉审视两眼，她把手机推给旁边的方钱钱，说：“帮我看看这张拍得怎么样？”

方钱钱正在嗦螺狮粉，放下筷子凑过来一扫：“还可以，没毛病。”

邹瓷“哦”了声把手机收回来，编辑一下准备发布，嘴里嘟囔着：“但为什么流量越来越少了呢……”

方钱钱听了，扭头惊讶道：“啊，你这张是要发出去的呀？”

邹瓷眨眨眼，茫然道：“对呀，有什么问题？”

“不是……给我再看看。”方钱钱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刚好是账号的界面，方钱钱往下滑动，啧道：“你不会没开美颜吧？”

邹瓷张张嘴：“怎么可能！意思是难看？”

“那当然不是。”方钱钱说着，抬头打量起她的脸。

邹瓷五官精致，有种锐利的美感，浓烈中又带了几分攻击性，比起真实的她，照片远没有凸显出这份惊艳，显得平淡许多。

“只是大多数人不上相的，手机拍出来的普通照片自然看着缺乏灵动，没有张力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方钱钱把手机还给她，想想又道：“而且现在这赛道大家卷的要死，你这太单调了，没特色。”

邹瓷盯着自己的那点粉丝数：“那怎么办？”

“要不，你找个CP发双人合照吧？”方钱钱摸着下巴提议。

邹瓷一知半解地皱起眉：“虽然……但，这也需要先找个愿意和我组CP的人吧。”

方钱钱撩了撩头发，给她抛了个媚眼，笑嘻嘻道：“你眼前不是有一个么~我觉得咱俩挺有CP感的。”

“……”邹瓷看着她刚吃完螺蛳粉油乎乎的嘴唇，眉心能夹死苍蝇：“哈，谢谢，还是不用了。”

方钱钱翻了个白眼给她，也不生气，眼珠子转了转，又道：“不过找个女生和你一块发照片也不难吧，虞又青不就是现成的大美女？”

邹瓷脸色霎时僵住。

那晚闹翻之后，虞又青就没有再来找过她，甚至，直到现在也没发过一条消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以往每天都会发好几条消息骚扰的粘人精，现在不仅安安静静，上次虞阿姨生日在老宅遇到，对她态度也十分冷漠，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时让邹瓷无所适从，甚至……有点空落落的？

不，应该不是这样的情绪。

邹瓷抬手抵了抵眉心，微眯起眼。

大小姐不来使唤她她应该求之不得才是，失哪门子的落？非要觉得心里惆怅的话，那也只是因为少赚了许多跑腿费才对。

“说真的，根据我半吊子摄影师的直觉，你俩的风格一起拍照绝对很有张力！对了，你跟虞又青应该有很多合照吧？”

邹瓷走完神，听到方钱钱嘴里念叨着不知道在激动什么，顿了会儿，沉声说：“没有。”

她和虞又青怎么可能有合照那种东西。

方钱钱一脸不可思议：“你俩竟然没有合照？从来都没有？”

现在想到虞又青，邹瓷就莫名烦躁，正想着避开话题，手机震动了下，刚好弹出一条消息。

“有点事，先走了。”

邹瓷看着手机，端起餐盘站起来，跟方钱钱说一声后，径直离开食堂。

从侧门走出去，耳朵边终于清净了，她打起遮阳伞，朝旁边人工湖的方向走去。

是赵五发来的消息，说有事找她。

最近因为兼职的事情，邹瓷零零碎碎和他一直有交际，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找我有什么事吗？”邹瓷伞也没收，看着站在树荫下的赵五。

赵五转过身，晃了两下手里的奶茶，把其中一杯递过来：“买了你喜欢的口味。”

邹瓷没接，摆手：“谢了不用，直接说事吧。”

默了默，赵五盯着她，嘴巴上扬，忽然道：“就是想跟你说，我喜欢你。”

“……啊？”

邹瓷搁脸边扇风的手一顿，眼角抽搐两下，神情诧异。

赵五清清嗓子，挺起胸脯站直了，笑着说：“我以为你是知道到的，都追你一个月了，我觉得差不多该问问你，对我有没有感觉？”

“等下。”邹瓷尽量消化：“追？”

赵五看着她困惑的表情，表情微僵，露出你就装吧的笑容：“那不然呢，你不也请我吃饭了吗，对我没意思干嘛请我吃饭？还帮我取快递呢。”

“………”

请他吃饭也就米线店那一次，还是为兼职的事道谢，取快递就更莫名其妙了，难道他忘了是自己死乞白赖求人，她才顺手帮他拿了一次吗？

邹瓷夹起眉心，表情像水喝一半才发现杯子里有只苍蝇，忍了忍说：“哥们儿，你这样多久了？”

“你！”

听她这么说，赵五表情扭曲，急起来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咧嘴轻蔑地看着邹瓷：“好啊，这个时候开始装清纯是吧？哼，你这种女生我可见太多了。”

说着把手里的奶茶用力往地上一扔，里面的液体溅的满地都是。

邹瓷灵敏地躲开些，以免他那鸡腿似的除了暴力毫无美感的大臂抡到自己，顺口道：“你先冷静点。”

她还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突然就发疯了。

“冷静不了一点！”赵五突然大吼一声：“你浪费了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你知不知道还有200多个女生排着队等我的微信呢！可我偏偏栽到你这个钓鱼女的手里，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得男人都高，还有男人要你吗？”

这一通吼叫给邹瓷听的表情呆愣，不待她反应，赵五狠狠瞪她一眼，扭头走了。

“等等。”走出几步，身后的邹瓷开口叫住他。

赵五停下脚步，得意地扬起嘴唇：“怎么，后悔了？但我可不会……”

冰块混着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头发流到脸上，赵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把奶茶杯子扣在他脑门上的邹瓷。

“啊——”

粗犷的叫声实在刺耳，邹瓷眯着眼后退两步，嫌弃地甩甩手，笑道：“麻烦别乱扔垃圾~另外，你们男人都那么渴望被男人要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打女人！”赵五瞪着血红的眼睛，怒气冲冲就朝邹瓷身上扑——

邹瓷小腿蓄力做好准备，正准备反击，就见一只更粗的手臂从后面箍住赵五的脖子，用力把他往后一拽：“哟，小五，好久不见啊。”

一个比赵五高一头的壮男低头盯着他，挑眉一笑。

“孙……孙哥？”赵五枕在壮男胸肌上，哆嗦了一下。

“看来还记得我。”壮男一脸狞笑，伸出粗糙的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口，赵五脸都绿了，干呕了下，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走，去边上叙叙旧去~”壮男不多废话，拎起赵五就往旁边的小树林走去。

“啊哈哈，咱们叙，叙什么旧啊……”赵五被他拖着被动往前走，赔着讨好的笑，下一秒，一只拳头重重砸在他脸上。

正中午，冷清无人的小树林传来阵阵呜咽的低沉惨叫。

几分钟后，壮男蹲下来给鼻青脸肿的赵五拍了张照片，拿起手机：“喂虞姐，你让我查祖宗十八代的那个，今儿可算去表白了，现在被我揍了一顿……嗯，放心吧不会脏了你们的手。”

壮男看着远处邹瓷的背影，说道：“拒绝了，还泼了他一脸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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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