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死了。
莱德感觉自己沉溺在深海，阳光穿透层层淡蓝色的海水将眼睛照得生疼，他不适地抬手想挡住阳光，放任自己继续坠回熟悉的阴暗。
他越放弃，阳光越热烈，直到光芒大盛将他完全包裹缓缓托起至海面，肺部灌入久违的空气，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耳边突兀地响起：
“莱德，快点，固体物理要来不及了。”
随即他感觉自己被左右摇晃，一个甚是欢快的声音再次响起：“莱德，你清醒一点！要迟到了！”
真吵。
莱德皱着眉睁眼，嘴边即将脱口而出的“滚开”在看见周围环境时直接顿在嘴边。
这是一间“简陋”、“拥挤”的房间，四个上床下桌整齐地排列在狭小的房间两侧，一扇有些“廉价”的透明门正对着自己，透过门能看见郁郁葱葱的树，几个衣服随风摇晃，滑稽地出现在视线内。
而自己正坐在一个连靠背都没有的椅子上，一个张得很喜庆的“虫子”的脸在他面前不断放大。
“身体不舒服么？”另一道较为清冷的声音带着些关心，一个长得很文雅的男生担忧地问道：“需不需我们帮你要请假？”
“好。”莱德回忆了一下这个世界人与人沟通的方式，僵硬地补充了一句：“谢谢。”
听到道谢，舍友们露出了诧异得眼神，不过他们也没做过多停留，匆匆忙忙赶去上课。
随着舍友离去，莱德坐在椅子上满怀复杂地翻看这份简单却十分诡异的记忆。
原身在孤儿院长大，性格孤僻乖张，优异的成绩让怪胎有了神童的称号。
这种成绩的孤儿一般都会被抢着收养，但出乎意料的是，原身在被收养方面向来拒绝得十分坚定，甚至有一次以割腕为威胁拒绝一位政府官员夫妇的收养。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孩子有病，慢慢地便淡出了所有人视线。
莱德总觉得这个事情很是诡异，原身的18年的岁月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呆滞、刻板毫无差错。
时间一分一秒毫不留情地走着，莱德转动僵硬的头颅时，发现房间寂静得宛若一滩死水，阳光在雪白的瓷砖上缓缓铺开，他被说不上来的孤寂席卷全身。
明明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独自看着日出又看着日落，阳光爬上墓碑又慢慢褪去，等待没有结果的答案，直到大火蔓延，炽热的灼烧仿佛又被哥哥拥入怀中。
我为什么还活着。
“叮”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打破了午后的死寂。
“莱德，这是固体物理的作业。”是一张拍摄的ppt图片，莱德没有兴致刚要关闭，却瞧见了照片角落一个糊掉的人脸。
棕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金丝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一根粉笔，指节还泛着微微的粉色。
尽管发色与瞳色不一样，但只凭依稀轮廓他一眼也能辨出那张只能在梦中出现的脸。
瞬间，莱德感觉全身血液逆流，手机“啪”地掉落。
记忆的闸门猛得打开，绝望与希望并济。莱德慌忙地弯腰捡手机，双手却颤抖得一次次让手机再次滑落。
“砰”一声巨响，血液顺着他的手背流下，鲜红染在铁质栏杆，剧烈的疼痛让他暂时可以理智地控制自己的肢体。
莱德深呼一口气，像一只向死而生的飞蛾，绿色的树，血红的花，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只感觉眼前水雾一片。
心脏急促地跳动，他仿佛奔跑在一根钢丝线上，左右是深渊，他依旧一往无前地向前奔去。
逆着人流，太阳烤着大地，汗水浸透衣服贴在少年瘦削的身上。
只是当他奔到那间教室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
我又来晚了。
莱德扶着墙剧烈喘息，肩胛骨像一只震动翅膀的蝴蝶，将虚无缥缈的希望扇散。
红血丝宛如碎裂的碗霎时间布满莱德的白眼球，他闭上眼睛，感觉喉咙涌出一股铁锈味。
终究..不是他...
莱德感觉自己被扼住喉颈，窒息的绝望让他眼前不住泛黑。
“莱德。”声音由远及近，尾音带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一刻被定格，尘埃停止降落，莱德的耳边嗡嗡作响，他像默剧中的路人甲，凭借着本能缓缓回头，将那颗破烂的心高高捧起，随时准备再次碎在地上。
逆着光的身影渐渐清晰，就像小时候在地下室蜷缩的他，终于再次等来了阳光。
就像“莱德”，在虫族是阳光的意思。
莱德笑着哭了，整个人像被抽掉发条的玩偶，颓然坐在地上。他颤抖得很厉害，从捂着脸的手直到全身都在抖动。
“我终于，终于...”莱德呜咽着，却始终不敢上前，甚至不敢去确认触手可及的身躯是否如想象般温暖。
过去的十年，他太多次从梦中醒来，身边只有一具僵硬冰冷的尸体。
“终于找到你了。”奥文特单膝跪地，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了莱德：“但你现在要叫我老师，莱德同学。”
莱德在虫族寻找奥文特复活的方法，奥文特又何尝不是一直为莱德铺一条回家的道路。
那条道路充满阳光与希望，温柔的拂去了过去的挣扎与绝望，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终于相遇在中点。
感谢我们在轮回中再次相遇。
后来，在柔软的床上，莱德看着眼眶泛红的奥文特，擎起他棕色的发丝放在嘴边亲吻：“哥哥，你的发色也变了呢。”
奥文特咬住莱德的肩头，眼睛泛着水光，眼神有些溃散。旖旎缱绻后，奥文特在莱德的耳边轻轻说：“我知道。”
他知道莱德像疯子一样祭献自己，他知道自己可以等到莱德，在这个自由平等的世界。
他知道那本书，因为【此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是他亲手写下的。
下一章卡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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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奥文特x莱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