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他就迈出了电梯，电梯门又合拢，颜青愣了一会才伸手按了自家的楼层。

在电梯里，手机有了信号。手机屏幕信息跳动。打开手机一看，果然，王成生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颜青压根就没打算打开王成生的聊天框，她还在想着徐昂的话。

他要收购万顺的商场。

颜青不太熟悉金融圈，但也知道这次万顺商场的收购规模很大，需要用到大量的资金。

所以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

回过神，颜青给财务总监发了条消息。

【明天上班，发我一份所有店铺的费用分摊情况和租金到期时间还有营收报表。】

这时间是下班时间，颜青不太在下班打电话找员工沟通工作，除非是紧急情况。

但对于陈展，颜青就没什么顾忌，一个电话拨了过去。电话接通的那一瞬，电梯刚好到，颜青走出，边解锁大门，边和陈展打电话。

陈展那头声音很嘈杂，不知道又在什么局上。陈展负责市场，天天和人打交道，因此场面上的朋友特别多。天天不是这个局，就是那个局。

“喂，怎么啦。”

大概是周围吵，陈展的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两个音量。

颜青将手机离耳朵远远的后，打开了免提。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情和你说。”

“好，等等啊。”

等颜青换好鞋子，陈展也找到了安静的地方。

“怎么啦？”

客厅里颜青放了张扶手椅，皮质松软，颜青进门后把自己陷进椅子里，一双腿翘在扶手上。

“接下来万顺那些装修费分摊完的了的老店铺，只要租约到了，我都打算撤出来。”

万顺的场子多，进的也早，这两年颜青没有拓张很多的店铺，所以那将会是一大批的老店。

陈展往更僻静的地方走了走。

“那可是很多店铺，很大的一笔销售额，不是计划按两年时间来陆续撤店吗？”

租约很多是签到了年底，颜青的话太突然了。

颜青的下一句话解答了陈展的疑惑。

“徐昂要收购万顺了。”

她不知道他走前，为什么要和她突然说这个，是希望她和他好好说话。还是想让她去求他，毕竟万顺眼下确实能拿捏住她。

但她努力了十年，不就是不希望自己可以不再受委屈，不看任何人脸色，可以自己给自己的想要的一切吗？

她的品牌是她全股持有的，这几年有不少资本找到她说想投资她的品牌，她都拒绝了。她没想赚多大的钱，她物欲不高，这十年赚到的钱已经够她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了。

陈展在电话那头沉默，颜青伸手揉了揉眉心。

“收拾行李，明天你和我出差去杭城一趟。之前我让人做了线上商城的设计，一起去看看。然后去趟海城，我约了经纪人，一起见见代言人。”

本来上线线上商城的计划是放在明年，和最新的产品线一起推出的。但眼下，提早点未必也都是坏事。

这事颜青和陈展提过，但陈展没想到进度这么快。但颜青一贯雷厉风行，敢想敢做。这也让她刚进大学就通过批发包包服饰再零售赚到了第一桶金，然后慢慢成立了自己的品牌。

陈展没有犹豫。

“好，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好，我让小凡买票。买完发你。”

颜青挂断电话，财务总监已经把她要的文件发过来，颜青看了看时间，离下班小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财务总监还在办公室。

颜青打开文件。

开在万顺商场里的店铺有一大半在年底租约就到期了。这些店铺大部分都是为了一个好场子捆绑来的，不是什么好场子也并不赚钱。如果可以快速把新诚的几个场子落实，入场装修，那到时候就可以完美衔接弥补这些店铺的营业额。

万顺现在一直走下坡路，但被收购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景象。徐昂这么多年在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颜青确实不知道。她当初也只是知道他家境不错而已。

第二天，颜青和陈展去了杭城，这两年杭城电商崛起，模式成熟。颜青的品牌线上商城筹备虽没多久，但搭建的很快，已经完成得差不多。颜青和陈展都挺满意。他们没在杭城呆两天就飞去了海城。

经纪人是颜青托一个朋友介绍的，一个大型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带的艺人大多都是四五线艺人。

而颜青的公司目前也只能匹配的起这样的艺人，再大牌些的艺人她也付不起代言费。

颜青见了经纪人，敲定了一个男明星。

合同签订的那一日，代言明星也来了，叫叶白，年纪不大，长着一张帅气的脸。

“颜总，你们品牌的产品我读书的时候就经常买。我很喜欢”

颜青朝他笑笑。

“那以后，我们的合作必定会很愉快。”

在外逗留了一个多星期，所有事情有了初步结果，剩下就是产品线的问题。颜青和陈展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飞机落地的时候，机场另一处，一架私人飞机起飞。

看着死乞白赖硬要跟着自己上飞机的人，徐昂神色冰冷。

“你没有自己的事吗？”

李南秋摇摇头。

“我加了一个星期班了，休息休息怎么了，而且我去海城也有事，蹭下你飞机怎么了？”

李南秋理直气壮，徐昂也懒得和他争论，只低头看自己的文件。

“收购流程快走完了吧。”

“嗯。”

徐昂头都未抬。他虽然刚从国外回来，但万顺收购的事他的团队已经接触很久了，如果不是事情差不多了，他是不会回国的。这次去海城就是和团队碰头。

收购完，和新诚那边交接完，他就会出国了。

李南秋喝了口水，看了眼徐昂的脸色，自从那日和那飒气美女走后，回来徐昂的脸色就没好过，每日阴沉地好像要吃人一样。

这也搞得李南秋好奇心快爆棚了，但一直也没敢问他。

下了飞机，停机坪已经有车在候着了。

李南秋和徐昂一起坐到了后座，车行驶在海城的路上，李南秋看着窗外。突然叹了口气。

徐昂难得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李南秋面色愁容，看着窗外。

“看，是一辆牧马人，可惜司机是个男的……可惜啊！”

李南秋一副明显揶揄的语调让男人的后槽牙紧了紧。

到酒店门口后，李南秋被放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拿行李，车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开走了。留下两手空空，身份证都没有的李南秋在酒店门口吹着寒风。愣了一会，李南秋气笑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掏出手机打电话。

另一头，王成生听说总公司那边已经在推进收购的进度，可他却一直没有收到颜青的回复。这两个铺子位置地段都很好，自然有许多人在盯着，各方都有自己的关系，这两天王成生的办公室很热闹。但他还是顶下了所有的压力。

收到王成生的电话时，颜青正在会议室和设计部还有萧义介绍来的一位业内顶尖的设计师聊新VI的设计。看到来电显示，颜青只能起身说了句抱歉然后起身出门接电话。

“王总，你好。”

颜青还是和之前一样客气，但王成生却不敢接茬。

“哎哟。颜总，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都是自家人。”

王成生说的自家人颜青自然理解，徐昂要收购万顺了，如果她真是是徐昂的女朋友，这自家人倒也说的过去。

可惜，那不是真的。

颜青也懒得去解释，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的店没从万顺撤完前，让王成生对她多些顾虑和客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读书时帮了徐昂那么多，现如今借着他的名头收点利息也不过分。

颜青毫无心理负担。

“王总，找我什么事？”

“还是那两个场子的事，您那边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好意思啊，王总，我们内部开会讨论过了，这两个场子实在不符合我们品牌定位，勉强进也意义不大。所以我们就先不考虑，谢谢王总的好意。”

这事，颜青也和陈展说过了，陈展当时听到，也格外的平静。立即和颜青摇摇头，表示否定。

“这两个场子是很好，但不适合我们。”

这就是陈展，一向拎得清。没有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昏头，

王成生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颜青打断。

“王总。我这会还在开会，就这样，后续我们手机上再聊。”

说完，颜青把电话利落摁断。看着安静的手机，颜青长吁一口气，不得不说，这感觉真好。

风水轮流转，终于也有他王成生吃瘪的时候了。

万顺的收购进度在推进，但紧张的是高管，对于基层的人而言还是该干嘛干嘛，甚至不知道上面要变天的消息。

颜青的品牌不续签第一家店时，当地招商觉得正常。陆续撤到第十家店时，因为区域分散所以也没人察觉。

一直到月度数据汇总到王成生那时，颜青的品牌已经有近三十家选择不续签了。

王成生懵了，送到颜青面前的那两个好场子，她不要正常，毕竟那两个场子对于她的品牌定位而言确实高了些，租金也不低。

但颜青眼下退出去的场子都是她在万顺开了很多年，扎根了很久的场子。

在这个节骨眼，颜青的品牌为什么要大规模撤出，有了徐昂做后盾，她不更应该大规模进驻吗？

王成生给颜青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给陈展打电话，陈展倒是接了，但一直和他打马虎眼，说这是颜青的决定，他不清楚。

这话王成生一点也不信。身为一个市场总监这么重要的事他能不清楚。问颜青怎么联系不上，陈展只说颜青出去旅游了，归期未定。

不久前还天天找他喝酒的人现如今却对他满是敷衍，可王成生非但不能发火，还得笑呵呵把电话挂了。

挂掉电话，就收到昌城本地招商总的电话，说今晚昌城两个场子店铺颜青的公司也不再续签了。这事是王成生前段时间亲自吩咐交代过的，本地招商总一直记在心上，没想到……

“王总，我们的人昨天刚好去看了新诚的场子，看到TEN在新诚一楼围了围挡，应该在装修了，没记错了的话那个位置是个大铺位，而且有两层直通二楼。”

王成生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秃了。先不提徐昂和颜青关系，颜青的品牌本身就能吸引年轻客流，而且客质都非常不错。

王成生思来想去，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徐昂的助理。

这些日子，都是徐昂的助理在处理收购的细节，和几个管理层接触过几次。

“黄总助，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想问下徐总现在有空吗？有个品牌续约的事我想找下徐总。”

黄笒公事公办：“王总，现在我们还没有走完流程，您应该找您的上级汇报而不是找徐总。”

更何况，就算走完收购流程，按照王成生的级别也够不到和徐昂直线汇报的等级。

王成生给黄笒留下的印象非常差，可以说一旦收购完成，王成生就是他们第一批要剔除掉的人。

电话那头的王成生尴尬一笑。

“工作上来说自然是的，但这个品牌比较特殊，是徐总女朋友的。”

女朋友？

黄笒讶然，他跟了他老板这么多年，从来不知他有女朋友，前仆后继的女人是不少，但他老板向来对那些女人没什么好脸色。

“你详细说说，什么情况，我和徐总汇报。”

黄笒敲门进去时，徐昂正靠在椅子上小憩。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睁开了眼。

“什么事？”

黄笒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徐昂。徐昂接过，翻到第一页就顿住。

黄笒把徐昂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很快徐昂就往后翻。

黄笒也向前走了一步。

“徐总，刚王成生来了电话，说这个品牌目前在大规模从万顺撤店，因为这个品牌的老板和您认识，所以觉得得让您知道下。”

黄笒边说边偷瞄着徐昂的反应。

徐昂面色如常，翻动着文件。

“怎么，王成生现在连这些事情都处理不好吗？万顺现在的管理层已经无能到这个地步了？”

“王成生说，他联系了，但电话一直打不通。”

徐昂把文件往桌上一摔。

“联系不上就亲自上门去找啊，王成生是废物吗？”

黄笒给他老板工作以来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当即点头。

“好的，我这就让王成生去。”

黄笒关门出去，徐昂抬手松了松领带，解开了两颗扣子，扯了扯领口，隐约可见锁骨。

那日和颜青说他要收购万顺，只不过是想让颜青知道，她和他之间不可能会是陌生人。没有同学的情义，也有生意场上的情分，只要她的品牌在万顺，就绕不过他。

当初和王成生的资料一起送到他桌上的还有颜青的品牌资料。她的眼光很犀利也有手段，品牌崛起很快，但没有后续资本的支持，她很难再进，她的品牌已经到了瓶颈期。

这时候为了不和他有牵扯直接断臂，她是疯了还是他就这么让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