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蛮歌二人下车叩门。
宋关关和郑复东闻声,迎出来。
“小姐!这回成了?”这是宋关关连续第四天,在他俩回来时问出的话。
这句比前三日更饱含期翼——毕竟今日回来得更晚…
鞠其奇看向宋关关发亮的眼神,轻摇头。
“好吧。”宋关关略失落。
又立马给他们鼓起安慰的笑,“小姐,先去用中饭吧!刚好菜快上齐了。”
入住不久,李蛮歌给宅子招进做饭、洗衣、搞卫生的几位阿嬢。
阿嬢们每日干完活就可回自家。
四人用饭间。
宋关关抬头问,“小姐,那我们还要继续找善揉面煮汤之类的伙夫阿嬢们么?”
正端起碗大口扒饭的郑复东,也停下手中,望向小姐。
鞠其奇顿顿筷子,“关关,你和复东继续找。商铺的事,小姐与我会再想办法的。”
李蛮歌予以肯定,点头。
“其实…”回来后一直没出声的李蛮歌,此时开口。
三人目光一致望她。
“花委平不见得,是真的不想,同我们做成这笔生意。”
刚才一直于脑中盘复细节和推断,没多同他闲聊。
郑复东和宋关关不知她口中的花委平是谁,二人疑惑对视,又看向小姐,继续听。
鞠其奇简单解释,“他是钿雀堂少掌事。”
“一次性付清两千多锭白银,租下他整条新街六个月,他一定不亏。”
李蛮歌摩挲着茶杯。
鞠其奇抿嘴细想片刻,“那他为何…”
“交不交易,并不仅仅限于钱多钱少的原因。”李蛮歌没直接兜圈子。
“对于他那种类型的商人,我更宁愿相信——他当时是略失面子,才下逐客令。”
“就这么简单?”鞠其奇第一反应有些不信。
“恩。”
但多想几下,鞠其奇又觉得:是了。
那钿雀堂少掌事,年轻。今日接触下来,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经套路之人。
花委平他从小养尊处优、家财万贯,金钱很多时候都只是数字。他处理事情,或许更在意其中的滋味与感受。
一想通这件,接踵又有另一件不通,鞠其奇疑惑,“花委平当时觉得失面,那我们留下地址,他又怎会来?”
李蛮歌没急着回他这句,而是倒回上个对话,“你觉得,他因何失面?”
“这。”鞠其奇回想待客厅中对话,“钿雀堂掌事,在花委平接手处理这件事之前,并未对他告知,我们此行的全部意愿和要求。”
李蛮歌点头,让他代入,“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呢?”
“那可能会继续深入协商,毕竟就像小姐您说的,这笔交易,他们钿雀堂一定不亏。”鞠其奇预想。
“所以我大致猜测,他当时只是基于矜贵,不肯似普通没见过大钱的商人一般,轻易为利益的波动,而挂上讨好神色。”李蛮歌。
“讨好神色?”三人同语。
“对。无论我们认不认为他是否在讨好,一旦他当时反转脸色应下同意或再商量,以他花委平的傲气,都一定会将他自己鄙视的——所以他那时,只有直面拒绝。”
“真有意思。”郑复东和宋关关,边听故事,边感叹。
鞠其奇:“小姐,我知道您与我,离开待客厅之际,又激了他一下,重点在他爹身上。”
“是。是激他。”
李蛮歌缓言。
“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
鞠其奇聪敏,稍加思索便通晓。
他爹足足是他失面下台的垫背阶。
不过本来就是那胖老头,三番不肯将他们话听全,还用如此粗糙借口将他们打发出去。
才没把话交接全。
直接导致他的孔雀儿子挂面子。
所以,小姐拿那【胖老头】做小孔雀下台的人情垫背阶,也无可厚非。
“小姐,我懂了。花委平虽是骄傲公子,但几轮交谈中,不难看出,他并非纨绔之徒。反而许多言语周到礼貌,业务态度缜密耐心。”
李蛮歌点头。
鞠其奇继续顺着推,“他的傲气不允许他向普通金钱变讨好相。”
“但如果日后,他仍想重拾协商,大可以借靠【他与他爹不同理念】的由头。”
“如若他是因为这个登门,他或许还能再立一个心胸宽广、大局意识、思维独到的升华形象!心理上的自我认同,使得合作中获得愉悦和满足感。”
李蛮歌觉得他前半段推的,与自己想法,相差无几。
而鞠其奇后面那一段,升华形象。
她先前倒是没想过。
此时一听,却也觉得颇有道理。以花委平那性子,还真有可能。
李蛮歌认同地拍拍鞠其奇右肩。
宋关关和郑复东也从自己的凳子上起来。
依次拍了拍鞠其奇的右肩。
说得真好!
“小姐,那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是等那个什么花公子来访么?”
郑复东问。
光听鞠其奇那一番推论,都给他听爽了。
尽管这些天和宋关关在别处忙事,并未临前现场,但代入一下——直面拒绝的人,竟后来登门、重拾协商…
想想都爽!
“当然不是。”
李蛮歌神色略正。
“我和其奇还继续去找商铺主,作为备用,及时顶上计划安排,避免和雇人方面错成时差。”
“原方案固然最好,但,无论他登门与否,我也不会干坐着去等,一个无完全肯定的选项。”
“我李蛮歌,不太情愿将想做的事。交予不确定因素决定。”
“我永远保有退路!”
次日晨。
四人用完阿嬢们做的早食。
便一齐出了宅子门。
两头行动。
郑复东和宋关关,往南区菜集广场去。
同前段时间一样。
身后跟了几个临时雇的汉子,抬桌子、炊锅、案板厨具和招聘旗幡等一众家伙事儿。
前几日去了不同的集市广场招人,今天对流程已是轻车熟路。
摊位已提前租好,是人流量最大最显眼的位置。
刷着【聘】字的旗幡杵下没多久。
宋关关登记的桌子面前,就排起长队。
宋关关会写字。
她十人一组、十人一组的将来应聘的众人信息笔录。
一组一组分批考核实操。
监考的是郑复东。
监考的不一定多会做饭。
主要是监考——做饭习惯是否卫生、固定程序是否娴熟、时间是否把握精准、心理承受力是否正常、味道是否过关。
再综合选拔聘用。
至于人品考核,和团队协作意识强不强——并不在初选范围内。
复选时,小姐和鞠其奇会着重把控。
无需初选操心。
味道品鉴,有个人偏好之说。
但在广场上,集十口大锅、十个案板、十个洗菜盆、十个揉面桌……这么大的声势,想要不吸引众人围观都难。
人山人海见证这场初选。
总会有几名“幸运观众”在踊跃举手的情况下,被抽取上来一同品鉴。
揉面项目,上午只试死面;发面或酥面等耗时长的,统一下午参试。
菜品处理项目,规定时间内,需完成以下所有菜品的初级处理:根茎块状削皮蔬菜一块、白菜清洗一颗、韭菜清洗一小把、猪皮去毛一块、全鸡内脏清洗一只、牛肉剃筋一块、河蟹拆分一只。
菜品加工项目,参试者可选择以下内容中一项:剁馅并调配馅料三种口味;抻面三种粗细并煮面;包饺子、包馄饨、包包子、包饼子,每样三种包法;炒粉,加炒饭,加炒年糕;卤煮等耗时长的,统一下午参试。
…
五个主项目同步开始,一轮限时三刻钟。
各项目,一组十人。
一轮下来五十人,同时结束参试。
用一刻钟评选成果。
进展顺利时,一轮前后花费半个时辰。
分数标准经由宋关关和郑复东提前商量。
每轮评选后,宋关关按郑复东所说,于名册上进行简要标记。
从上午开始至午膳前。
共试了三轮。
一百五十多名的参试者中。
择优初选揉面师傅、理菜师傅、加工师傅、洗涮师傅、生火师傅各若干名。
当场揭晓!
风风火火,好不热闹!
而李蛮歌、鞠其奇出宅后,往中城区西南方那边,寻找有无合适经营街巷。
四人回宅午膳。
饭后小憩。
四人又分两边做事。
如此重复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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钿雀堂后院。
石榴树上的榴花迎着初夏阳光,靓着乍眼颜色。
比满树榴花乍眼的,是树下荫凉摇椅上的花委平。
他在小憩。
花委平着比桃花还娇艳的粉色夏袍,流光溢彩。
旁边小侍江米给他轻轻打扇。
江米今日穿的白底小侍服,蓝纹花。
平日里,主子整体穿红色,江米就被花委平要求必须穿白底绿纹小侍服。
主子穿黄色,江米则白底紫纹。
…
故江米是钿雀堂里,衣服款式最多的小侍。
还件件定制,连每件的纹花都不尽相同。
按他主子的话来说,江米是时时跟在他旁边侍候的。
江米的衣服要和他的衣服搭在一起好看,要不然一个穿华服,旁边简单寒酸,整体就会产生极大的不协调。
不远处。
有人声渐近。
“老爷,咱小少爷还真顶事儿啊!那俩人这三天还真没再来了。”是那日往待客厅送资料册子的小厮,古得。
“恩。”胖掌事也略有欣慰。
胖掌事前脚刚踏进后院月亮门。
一声“掌事早上好!”
吓得他一趔趄!
幸的旁边古德眼疾手快搀上去!
胖掌事站定。
怒气冲冲朝那二人走去!
江米自知错了,头越埋越低。
本来只是想提醒下少掌事醒一醒,就声大了——没想掌事会被吓…
彼时花委平闻声,悠悠转醒。
凭亿近人的老爹前来,得乖乖问好!
花委平从摇椅上,被江米扶着站起。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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