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牧云眼神执着而坚定,“是的,你没有听错,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要离开了,我舍不得,所以我就更确信这一点。”
芷萱受不了凌牧云眼眸里的深情,视线微微错开,“你不要说胡话,把你的话收回去,我就当没听见。”芷萱真的不知该如何反驳,好像所有的话语都那么无力。
“收不回去了,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不敢表露心意,我凌牧云还算什么男子汉?”
“你…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是不会嫁人的。”此时,芷萱的面色和语气都是极其平静的,以前遇到这种事她是不会和颜悦色的。芷萱自己也发现了,她已做不到对凌牧云冷脸冷语的,怎么都做不到,怎么都狠不下心来。不过芷萱那句不嫁人并不是在骗凌牧云,她就是觉得一个人生活不依附任何男人也是挺潇洒的,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女孩的终极结局都是要嫁人呢?
凌牧云不以为意,“浪费也是浪费我的时间,这不由你操心。况且,这是不是浪费时间要由我自己说的算。”
听凌牧云那样说,叶芷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好心好意劝你,你不要这么冥顽不灵,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身上没有一丝淑女的气质,更不会什么针织女红,不符合你们男人寻找娇妻的标准。”
凌牧云云淡风轻道:“我不喜欢温文尔雅的女孩,我喜欢英姿飒飒的你。”
对着那张俊美英朗的脸,听着如此温柔浪漫的话语,芷萱也不能做到绝对免俗,她的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涟漪,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可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芷萱见心平气和与凌牧云沟通行不通,于是硬气道:“你再对我说这些轻薄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我说的话哪里轻薄?表白自己心仪的女孩就叫轻薄?那司马相如对卓文君说‘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那这也是轻薄话?吾意已决,此生不渝。”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顽固不化啊?”说完,芷萱还小声嘟哝着,“真是个死心眼。”
凌牧云没有立刻接芷萱的话,而是思忖片刻后说道:“我改变主意了。”
话音落下,叶芷萱怔住了,刚才是心乱,但听到凌牧云说改变主意了,心里又不由得空落落的。她还以为是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凌牧云终于想通了,也就放弃喜欢自己了。叶芷萱对自己说,自己不喜欢人家,又极力拒绝人家,凌牧云改变主意也再合理不过,只是她不痛快的是凌牧云放弃得也太快了。
叶芷萱故作轻松道:“谢天谢地,你终于放弃喜欢我了。”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不准备送你到楚州就回来了,我要以后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反转得太快,叶芷萱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她脑子有点乱,片时,她才回过神来,“谁让你陪?”
“你女扮男装在军营当兵,这也太危险了,我要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军营当兵……”话一出口,芷萱想起自己中箭时身穿甲胄。
凌牧云玩味一笑,与芷萱对视一眼,那份“默契”尽在不言中。
本来芷萱还想拒绝凌牧云跟自己回楚州,或者再骂他几句解气,可看到凌牧云眼底的炽热滚烫,到嘴的话走了样。叶芷萱轻咬着嘴唇,“你不要和你说了,我要回房间睡了。”
“好吧,你去睡吧!过两天我们就离开这里了,明天我带你回我家看看吧。”
芷萱顿住脚步,回眸道:“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虽然芷萱也怀疑过这里怎么就住着凌牧云一个人,但是她从来没有问过。
“这也是我的家,但我不常住在这里。”
“那你的家在哪儿?”
“这个小岛叫水望云,在霁月湖里还有一个很大的岛叫湖心潭,我在那里还有个家。”
听凌牧云那么说,芷萱还有点期待湖心潭长得什么样,“湖心潭有这里漂亮吗?”
凌牧云语气如常,“怎么说呢?各有千秋吧,都挺好的。湖心潭更有烟火气,这里更安静。当初给你疗伤,我怕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才带你来的这里。”
听凌牧云那么说,芷萱心里有点微微的感动,没想到凌牧云那么心细,考虑得那么周到。
凌牧云没留意芷萱的变化,继续说道:“这是我的秘密领地,我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会来这里,练功修炼的时候会来这里。这里除了我自己,没有外人上来过,不过只有你是个例外。”
听到凌牧云说自己是个例外,叶芷萱的脸还是微微一红。她当然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叶芷萱从前就不喜欢被人表白的感觉,尤其不喜欢听到是来自凌牧云的表白,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他的直白和坦率,还有眼里的真诚,都令芷萱无所适从。
叶芷萱是叶阳天的掌上明珠,以叶阳天的江湖地位,这些年去泽清山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有叶阳天的挚交好友,也有他的亲朋故旧,其中不乏武林世家和书香门第,但叶芷萱无一不是拒绝。叶芷萱曾在佛祖面前起过誓,这一生除非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否则终身不嫁,她才不会因为到了适婚年龄草草定下终身。索性江湖儿女,不必理会寻常百姓家那些约定俗成的女大当嫁的规定。
叶阳天之所以没有逼自己女儿定亲,不全是因为他对女儿很迁就,而是他一直有一个心结在。年轻时他曾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许下过诺言,将来自己要是有女儿,就把她嫁到恩公家,让两家结秦晋之好。
那年叶阳天才十五岁,家道中落,被仇人追杀。当时幸得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相救,他才幸免遇难。叶阳天当时无以为报,便把家传的宝贝玉兔赠予了恩人作为信物。
后来叶阳天落草泽清山,成为当世豪杰,但他一刻不曾忘记老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也不曾忘记自己许下的诺言。叶阳天这个人把“一诺千金”这四个字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只是时间流转,救叶阳天的那位老将军离世后,他的后人也不知所踪。虽然那段忘年交没有了后来的故事,可叶阳天一刻都不曾忘记自己当年的承诺,几十年过去了,他一直对口头婚约之事耿耿于怀,总觉得恩公的后人一定还活在人世。叶阳天也曾走遍大江南北,寻找恩公的下落,可都无所获。他拖着芷萱的婚事,就是怕这边刚嫁了女儿,那边又突然有了恩公的消息,那样他就要失信于人了。
叶阳天给女儿叶芷萱讲过很多次这个恩人的故事,叶芷萱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她很小就知道自己可能有个未婚夫,只是到底有没有这个缘分还取决于老将军有没有子息在世?而且即使有的话,还要能遇到那个人才行。但叶芷萱很庆幸父亲有这么个救命恩人,这就像自己有个“免死金牌”一样,否则她早就被爹爹许配给人了。
叶芷萱还经常跟温映雪开玩笑,说如果将来她碰不见那个真命天子,两个人就相依为命到终老。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因为遇见凌牧云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翌日,凌牧云划着小船带着叶芷萱去了湖心潭岛。下了船后,两人穿过一大片树林后来到大路上。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叶芷萱彻底惊呆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不相信这个岛上竟然繁华至如此程度,她竟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来到了繁华之都。
芷萱终于忍不住问道:“诶,讨厌鬼,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座城呢?建这座城的人真的好伟大啊!”
“哦,你就当这里是个世外桃源吧,它当得起的。这里没有饥饿,没有压迫,更没有战争,是真正的幸福乐土。”
这一次,芷萱没有反驳凌牧云的话,因为她知道凌牧云的话没有半分虚假。果然如凌牧云昨日所说,湖心潭这里更有烟火气。
在霁月湖水望云岛养伤的日子,芷萱每天生活在水天之间,看烟波浩渺,赏落日孤霞,她觉得那里已经美得令人沉醉了,只是她总觉得那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今天叶芷萱看见湖心潭岛的繁华盛景,她才明白,水望云岛少了的是人文之美。世间所有美景,只有染上烟火气,才能算是真正的天堂。
良久,叶芷萱还是觉得自己走在幻境里,放眼望去皆是盛景,街道是那般一尘不染,两边各种商铺林立,茶坊酒肆遍地。见岛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幸福,叶芷萱突然鼻子一酸。此时外边战火纷飞,这里的百姓却可以依水安居乐业,真是让人感到温暖。
两人走着,突见叶芷萱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凌牧云觉得甚是美好,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叶芷萱笑。平日里,芷萱的脸上都是终年寒霜,永不消融,总是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凌牧云温柔问道:“你喜欢这里?”
叶芷萱的注意力皆被眼前的热闹景象吸引去了,她只是随口“嗯”了一声。
凌牧云情不自禁继续道:“那以后我们老了,就来这里生活,可好?”
叶芷萱倏然回过神来,“呸,谁要跟你一起?”她觉得这个人脸皮也真厚,年纪轻轻的,就想老了的事情。
凌牧云见叶芷萱难得玩的开心,就陪着她四处逛着。
逛了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个白墙黑瓦、重檐花窗的大宅院门前。芷萱望过去,眼前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犹如水墨画一般,大门的上方悬有凌府的匾额,端庄恢宏,不禁让人肃然。
凌牧云敲了两下门,随即一个身穿华服的老者打开大门,旋即恭敬说道:“少爷,你回来了?”
叶芷萱猜这位老者就是凌府的管家。
凌牧云冲着管家道:“这个“公子”是我的朋友,他会在家里住几天。还有,就让他住在我卧室隔壁的书房就好。”
见叶芷萱身上穿着凌牧云的衣服,管家便知叶芷萱是少爷很重要的朋友,于是冲着芷萱微微点头行礼,然后对凌牧云说道:“好的少爷,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叶芷萱跟着凌牧云绕过正堂走入内院,她调侃道:“讨厌鬼,你们家不错嘛,五步一景,十步一画。”
“芷萱谬赞了。”
“不准你叫我名字。”
“你不让我叫你名字,那我叫你什么?也叫你讨厌鬼?”
被凌牧云这么一问,芷萱反而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想了想,好像凌牧云称呼自己什么,自己都是不乐意的。
见芷萱不说话,凌牧云莞尔一笑,“那要不我就叫你萱萱,把那个‘芷’字去掉?听起来会不会好一些。”
芷萱觉得凌牧云就是故意的,明明萱萱这个名字比芷萱听上去更亲密,自己肯定是更无法接受的。
芷萱厉声道:“你少得寸进尺。”
凌牧云见芷萱有点生气了,便不再反驳,当然也不生气,他几乎是无条件迁就着叶芷萱。
叶芷萱也很纳闷,“好像自己无论怎么发脾气,凌牧云都会让着自己。”这反而让叶芷萱偶尔心存愧疚,好像自己在欺负人一样,她想凌牧云一定是故意要以退为进的,他就是让自己生出内疚之心。
凌牧云先带着叶芷萱去到自己的书房,不过去书房需先经过凌牧云的卧房,然后走过院子,再穿过一个月亮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独院。这个小院很安静,也是平日里凌牧云最喜爱的去处之一。
其实凌牧云家的宅院非常大,客房少说也有上百间,不过凌牧云就是觉得叶芷萱会喜欢这里。
果然,走进月亮门的叶芷萱眼睛突兀一亮。脚下鹅卵石铺成三人宽的甬路,路的两旁种满了白色的鸢尾花,花丛一直延伸至书房门前的台阶。院落的角落有假山和水池,叠石就来自霁月湖底,千姿百态,灵秀飘逸,水池里则养着各色的金鱼,有大眼的,有圆头的。这里处处清新雅致,诗情画意,芷萱不必多想,就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源自凌牧云的手笔。
叶芷萱跟着凌牧云进了书房,先入眼的是九州山河锦绣屏风,屏风上旭日东升照苍穹,紫气升腾春意浓,雄峰高耸,九河滔滔,盛景格外耀目。绕过屏风,正中是一张巨大的黄花梨木的书案,书房角落里还放有一张马蹄足三屏风罗汉床,同样是黄花梨木的,芷萱想那应是凌牧云看书困倦时小憩用的。
芷萱上前几步,见书案上摞着各种有关兵法的书,旁边是鱼尾砚和白玉笔筒。最特别的当属金虎镇纸,那只金虎仰着头,神态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叶芷萱被镇纸吸引了,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你的这只虎不错。”
“嗯,我特别喜欢老虎。”
“为什么?你属相是老虎?”叶芷萱推测凌牧云跟自己年龄相仿。
“不,我属兔!”
叶芷萱没想到凌牧云竟然跟哥哥同岁。
凌牧云反问:“你属蛇吧?”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叶芷萱脸一红,连忙补充说道,“你不要说出来了,当我没问。”她突然想起来,还是自己贴身的肚兜上绣着只小绿蛇。叶芷萱推测,凌牧云知道自己属蛇,一定又是从自己肚兜上的图案推测出来的。
凌牧云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倾心,不太知道怎么跟女孩相处,所以时常说错话。屋子里突然静下来,两人都有些尴尬。
凌牧云突然灵机一动,“芷萱,我送你个礼物吧?”
“我不要。”芷萱赌气道。
可凌牧云并没有听叶芷萱的话,而是从书柜里拿出一个紫檀方木盒。打开木盒,凌牧云从里面取出一个玉兔,白玉通体晶莹,玲珑剔透,不见一丝杂质。凌牧云暖心一笑伸出手,“给你!”
叶芷萱的呼吸好似停止了,脑海里的神经也都错乱了,她惊愕不已道:“你怎么会有这么一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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