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天回了山寨后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长风寨主厅海晏厅,他抱着孩子端坐上首,高声吩咐道:“来人,去把十二分寨主通通叫到这里来。”
泽清山上,以长风寨主寨为圆点,方圆十二里外,成表盘形状一般分布着十二分寨。这十二分寨的名字分别为:水瓶寨、双鱼寨、白羊寨、金牛寨、双子寨、巨蟹寨、狮子寨、处女寨、天秤寨、天蝎寨、射手寨、摩羯寨。
当时叶阳天建山寨时,便请自己的好友古野来设计山寨的位置,并给山寨的总寨和分寨起名字。
古野这个人,五行八卦、天文地理、占卜星象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让他设计并起名再合适不过。叶阳天也曾问过分寨为何起了那么十二个名字,古野说这是根据天上星辰的图案所起,以求风水相合,叶阳天听了后甚是满意,也就没有再细细去问。
未有多久,十二分寨主都赶来了。进了海晏厅,见叶阳天抱个孩子,大家不约而同问着:“大哥,这是哪里来的孩子啊?”
叶阳天仰头大笑,“是上天赐给我的。”
这时叶阳天的大老婆唐露进了大厅,她人淡如菊、仪态端庄,颇有林下风韵之美。
“当家的回来了?”唐露声音优雅地问着。
叶阳天摆摆手,“露露,快过来看。”
唐露走到叶阳天身旁坐了下来,心里犯疑这是哪来的孩子,可脸上依旧平和,“这孩子生得倒是可人,眉宇间竟有疏朗气度。”说着,还用手掐了掐孩子的脸蛋。
话音刚落,厅外传来一个妖娆犀利的女声,“是谁疏朗啊?当家的,你走了两个月,我可想得紧。”那声音酥得人三魂六魄生烟,麻得人五脏六腑回血。
顷刻间,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下颔尖尖,薄唇樱艳。因是纤腰婀娜、**修长的缘故,女人走起路来翘臀微摆,风情万种,见之夺人心目。
这个女人叫夏薇,是叶阳天娶的侧妻,她虽然性子泼辣强势,但极其勤快能干,寨子里的大小事,也都是她帮着叶阳天打理。
夏薇走近了,才看到叶阳天怀里的孩子便道:“呦,呦,这是谁家的野孩子啊?”
“胡说八道什么?嘴上总是没个把门的,什么野孩子?”叶阳天心里有点不悦,说完话就继续低头逗孩子玩。
夏薇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站在那里放佛看戏一般。
叶阳天突然说道:“薇儿,这孩子以后是我儿子,也就是你儿子,我看以后你就来带这个孩子吧?”
夏薇嘴角轻撇,“哎呦,当家的,你可真不知道疼人呢,我这么忙,哪有时间照顾这个小麻烦啊?”夏薇才年方十八,她心里盘算着,将来肯定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她可不愿替别人养孩子。
话音一落,叶阳天瞪着眼睛,“什么麻烦?你是没听见我刚才的话吗?我再说一遍,他以后就是我儿子,我的亲生儿子。”
叶阳天站起身,对着厅上所有的兄弟喊道:“大家都听好了,这个孩子虽是我回山寨的路上捡到的,不过以后他就是咱们长风寨的少寨主。还有我今天定下一条规矩,日后谁也不许提起这孩子的身世。谁要是乱嚼舌头说孩子不是我亲生的,别怪我叶阳天翻脸不认人。”
众人见叶阳天从未有过的认真,都不敢再多言。
可能是叶阳天的声音过大了,孩子一下子哭了出来,叶阳天的脸色立即转得柔和,耐心地哄着孩子。
叶阳天看向唐露,“露露,薇儿不懂事,我看这孩子还是交由你来照顾更稳妥。”
唐露表情微怔,欲言又止,她心里对叶阳天这个决定也颇为不满,“凭什么夏薇不要,就塞给自己呢?而且抚养一个刚过襁褓的孩子,会凭空多出很多事。”不过唐露性格温顺一些,不会公然顶撞叶阳天。更何况叶阳天已经在气头上了,她也不敢再拒绝了。
此时的唐露完全没想到,叶阳天“强塞”给她的是个宝,而日后,夏薇也因当时拒绝养这个孩子而悔青了肠子。而后二十年,唐露和夏薇因为这个孩子争风吃醋,不止不休。
见唐露算是答应了,叶阳天情绪更为高涨,“我给这孩子想了一个名字,就叫他叶阳晨,看大家觉得怎么样?”
如果说认下这个孩子已经让所有人惊讶的话,那么叶阳天起的这个名字,更是让所有人震惊。
叶阳天实际并不姓“叶”,而是复姓“叶阳”。熟悉叶阳天的都知道,叶阳天祖上也是个贵族,在他们家族,只有长子才能承袭“叶阳”这个姓氏。可问题是叶阳天竟然把这个姓氏随便给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这实在令众人匪夷所思。
唐露和夏薇心里更为不满,心想自己将来有了孩子不能叫“叶阳”这个姓氏了。
叶阳天不管任何人高不高兴,他就觉得叶阳晨这个孩子是他的福星,会给自己带来好运。寨子里的所有人虽不敢与叶阳天理论,可心里都觉得福星之说过于荒诞,不过就是叶阳天多年无子,想孩子想得有些痴狂了。
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真应了叶阳天的福星之说,山寨里可谓好运接连而至。不到一个月,唐露被郎中把脉,诊出已有月余的身孕。无独有偶,又过两个月,夏薇也怀上了。
翌年,农历腊月,唐露诞下一个女孩,取名“芷萱”。杏月,夏薇产下一个儿子,名唤“叶清扬”。
长风寨一下又添了两个孩子,山寨里一时间喜气洋洋的。
唐露倒是挺知足的,收养了叶阳晨,又有了叶芷萱,可谓儿女双全。后来夏薇生下男孩,唐露就更加庆幸自己收养了叶阳晨,否则自己膝下无子,夏薇在山寨里的地位就更高了自己一头。
夏薇心里就很不平衡,她想如果自己能早怀上几个月,也许叶阳天就不会在外边捡回那个“野孩子”了。
可叶阳天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叶阳晨给自己带来的,如果不是叶阳晨把幸运幸福给自己,上天不会再赐给自己一双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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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过了六年,叶阳晨已经七岁了。这个孩子已经气度非凡、胆量过人。寨子里的所有人都那么喜欢叶阳晨,那些分寨主也待他视如己出。
每年叶阳晨过生日,都是寨子里最热闹的。七岁生日那天,叶阳晨在生日宴上突然对父亲说:“爹爹,我长大了想做盖世英雄。”
叶阳天狂笑,“好啊,儿子,你有大志向,爹爹肯定支持你。不过你倒是说说看,你要怎么做英雄呢?”
叶阳晨挑着眉头想了想,“我先要拜江湖中武艺最高强的人为师。”
叶阳天只是眯眼微微一笑,“儿啊,其实当今世上武功最高的人就在咱们泽清山的玉狼峰顶,他的名字叫楚宗,江湖人还给他起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叫做“云侠”。”
叶阳晨眨了眨眼睛,“那爹爹,你带我去玉狼峰拜师好不好?”
叶阳天轻抚着叶阳晨的头,“那个楚宗云游四海惯了,为父也不确定他一定在,好像楚宗只有冬天才会偶尔回到玉狼峰,不过听说他从来不收徒弟。”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做楚宗的徒弟,但没有一人能入他的法眼。久而久之,想拜楚宗为师的人也就望而却步了。”
叶阳晨着急道:“他不收徒弟?那怎么办?”
“孩儿莫急,为父索性亲自去趟玉狼峰,求楚宗收你做徒弟。”
“爹爹,传说玉狼峰下的冷夕林可能有血狼出没,而血狼凶猛无比,所以爬玉狼峰的人鲜有活着下来的。”
叶阳天弯下身,笑着安慰:“没事,爹不怕。何况雪狼之说不知是真是假,不必轻信。”
叶阳晨担心地皱着眉,“爹,那我陪你一起去吧?或是你带着几个叔叔一起去?”
“儿子,你有所不知,楚宗这个人行事作风有点古怪,他不喜欢一堆人去见他。何况这次又是去求他收你做徒弟,我就更要一个人去了。”
三日后,叶阳天启程去了玉狼峰。他虽然与楚宗不熟,但也打过几次交道。坦白说,叶阳天并不喜欢楚宗,因为楚宗是那样桀骜不驯,甚至有些狂妄自大。要不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叶阳天是不会走这一趟的。
想当初,是叶阳天先来的泽清山安营扎寨,他都不知道楚宗是何时去的玉狼峰。不过叶阳天这个人喜欢广纳江湖豪杰,所以既然楚宗瞧得上泽清山这块风水宝地,他没理由驱赶人家。当然了,论武功,他也打不过楚宗。
到了玉狼峰顶,叶阳天远远看见舍身崖附近有个小木屋,他猜这应该就是楚宗在泽清山的住处了。叶阳天走了过去,出于礼貌,他轻轻敲了敲院门,“家里有人吗?”
叶阳天在院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人答话,他便推门而入。
进到木屋子后,叶阳天拿柴生起火。待屋里暖和了些,叶阳天拿出自己随身带的烧鹅和酒吃了起来。酒足饭饱后,叶阳天倒头便睡。
一连七日,叶阳天都没有见到楚宗,但是他已打定主意,不见到楚宗绝不下山。叶阳天从来没有在儿子那里食言过,这次也一样。
到了第八天,叶阳天正在屋子里吃烤鹿肉,屋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随即冷风鱼贯而入。
叶阳天没有转头看过去,而是继续喝了口酒。
来人语气冰冷,“你这人脸皮还真厚,住着别人的房子七天了,还赖着不走。”
楚宗同样不掩锋芒,“你这个人的脸皮还真薄,躲了我七天了叶不敢见我。没有见到人,我当然无法离开。想到天下第一的武林宗师楚宗,竟然躲着不敢见我,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很荣幸?”
“这些年,你我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你突然来这里?所为何事?”
“先不要那么紧张,你坐下我再告诉你我此行的目的。”
楚宗思忖片刻,还在叶阳天的对面坐了下来,叶阳天给楚宗倒了一碗酒,“尝尝我的鹿肉,味道很不错,这是我今天打猎的战利品。”
楚宗用刀割了块鹿肉塞进嘴里,“明早你就下山去吧!”这种口气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倒像是下了个命令。
“你还没听听我来这里的目的,就要赶我走,这恐怕不礼貌吧?”
“你贵为长风寨寨主,江湖上声名显赫,你办不到的事,估计我也是爱莫能助。”
叶阳天不愿再拐弯抹角,“这事还真的只有你能办到。”
楚宗忽地抬头,直勾勾地瞅着叶阳天。
叶阳天迎上他的目光,“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让您收我儿子为徒。”
“这不可能,你可能也听说了,我从不收徒弟。”
“可以破个例。人生一成不变有什么趣味?”
楚宗闻言道:“绝无可能,我这个人就是这么无趣。”
“这么坚决?”
“正是!”
叶阳天也是不慌不忙,“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叫人把你的破房子拆了,或者少了,你给我卷铺盖离开泽清山。”
“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威胁我。可是你口气不小,你打得过我吗?”
两人话里剑拔弩张,但是说话的语气依旧平和。
叶阳天眼睛微眯,“不错,论武功,你确实天下无双,但我长风寨近上万弟兄,也不是纸糊的,我把他们叫上来围攻玉狼峰拆你的房子不成问题。”
楚宗神色晃动,“你真要赌得这么大?”
叶阳天语气坚决,“没办法,为了我儿子。”
两人目光碰撞,激烈交锋。
须臾,叶阳天为了儿子,语气稍稍缓和,“楚宗,实话告诉你,我这人也是不轻易求人的。这么多年,我们做“邻居”,彼此各自安好,我从来没有上山打扰过你。这次若不是为了小儿,我也不会来见你。“
楚宗干了碗中酒,沉默不言。
叶阳天再次把酒给楚宗斟满,“这样吧,我也不想太强人所难,我们各退一步。你总要见见小儿,再拒绝不迟。我带儿子上山来见你,如果你见了人仍觉得不可造就,我二话不说把人领走,从此再不打扰。”
楚宗脸上带着面具,叶阳天看不见他的表情。半晌后,楚宗冷冷地说:“就按照你说的吧,不过你不能带他上山,他要自己来。”
叶阳天满脸惊讶,“你是让他自己登玉狼峰?”
“正是。”
“可是他才是个七岁的孩子。”
“七岁已经不小了,晏殊七岁参加科举考试高中进士,项橐七岁时被孔子尊为老师,甘罗七岁时已官封上卿,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七岁?”
叶阳天冷哼一声,“你这个人有意思,什么时候不看武功秘籍,开始看史书了?”
楚宗依旧语气冰寒,“很多事都是从娃娃开始磨练的,我也不与你讨价还价,如果他做不到,其他的就不要说了。”楚宗并未把话说直白,他这么做也是想看看这孩子的勇气,他一直认为习武之人勇气是必备的素质。
叶阳天知道楚宗这么说已算是让步,他也就只好点头应诺。
不过,虽然楚宗嘴上同意给个机会,但他心里还是不想收什么徒弟。只是见叶阳天态度过于坚决,他也不好完全撕破脸,暂时应下来,也算给彼此一个台阶。楚宗心里盘算着,如果那孩子不敢自己上山,也就更加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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