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买的东西都差不多了，几个人准备去结账，云裴翻了翻购物车，他看到一个香皂，伸手拿出来，问旁边的人：“这是什么？”

林深将商品放回架子，转头看过来：“香皂啊，上面不是有写吗？”

云裴从来不用这个，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干吗用的？”

“洗澡呗。”

简直刷新云裴的认知，他又问：“他用这个洗澡？”

林深想了想，回答：“没见过，不过以前也经常见他买。”

“他不用他买来干吗？”

“谁知道？留着备用的吧。”

“……”

三人推着购物车，走到前台结账，收银员扫货的同时，云裴瞥到柜台上的架子上的薄荷糖，他从上面拿了两盒放上去。

盛凌无意间瞥见云裴的举动，想到他之前也时不时备盒糖，出于好奇，他问：“小云子，你喜欢吃糖？”

“不喜欢。”

“那我看你经常备一盒糖在身上？”

云裴拿出手机，递上前，给收银员扫码，“以前戒烟用的。”

“那有效果吗？”盛凌问。

“还行。”云裴收好手机，提上袋子，“好长时间没抽了。”

林深出言调侃了几句：“没看出来，队长还抽烟。”

盛凌：“确实。”

云裴瞥他们，给他们一本正经的表情气笑了：“你们没抽过？”

不可置否，盛凌也不装了，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抽过，但我烟瘾不大。”

林深认认真真的说：“我还真没抽过。”

“……”

盛凌呆愣了一下，感觉到难以置信：“不是吧？你真没抽过？”

“对啊。”林深说，“我不喜欢烟的味道。”

盛凌：“……”

云裴似笑非笑的勾着唇：“好好学习副队，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抽烟。”

林深憋着笑，云裴提着袋子走出去，他慢悠悠跟上。

盛凌愣了一会儿，半响，他低吼了一句：“什么啊！明明你跟我同岁好吗！”

回去的路上，云裴想起盛凌买的香皂，于是问他：“你用香皂洗澡？”

“我？”盛凌反问。

“嗯。”

“怎么说呢，也不是。”盛凌靠着椅背，懒洋洋的，像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家那边的人用，然后就买点给他们寄过去。”

云裴静静的听。

“不过，我小的时候就用过，因为以前是在农村生活嘛，而且我爷爷自己做的香皂，可好用了。”

林深问：“那你怎么不买沐浴露给他们？”

“我们那边没什么人进城里，一般用不惯。”

“噢。”

云裴没有开口说什么，良久过后，他只淡淡问：“你家在哪儿？”

“啊？”

“你出生的地方。”

盛凌想了许久，轻声说：“我只记得，我以前是在孤儿院，后来被爷爷领养回去的。”

云裴抬眸，看着前座的少年。

林深也安静的没有开口。

“后来……”盛凌笑了笑，“我只记得，我的家在赴野。”

即便在外奔波许久，但他一定记得，家的方向。

也记得，那里有家人，有温暖他生命的人，也有，让他从此对世界改观的人。

过了许久，盛凌都没得到回复，他各自看了两人一眼，连忙打断这种压抑的气氛：“哎呀这是干吗？不说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还要打训练赛呢！”

林深嗯了一声，专心开车。

为了今年的比赛做准备，春节假期结束之后，NE开始了训练赛。

随着S3赛季也渐渐过去，大家都记得，这个S3赛季意外的长。

上个冬季赛，NE夺了冠，云裴拿了全场的SGW，所以S4赛季，释火拥有了一款专属的SGW皮肤。

《神·使》开发的时间不长，皮肤出的也最慢，现今S4赛季，才总共十款皮肤。

加上冬季赛的SGW皮肤，共十一款。

盛凌上线时，发现释火的新皮肤出了，他二话不说直接给云裴送了出去。

“哎，释火新皮肤，队长买了吗？”林深这边也刚好看到。

“我已经给队长送了。”盛凌说。

林深惊疑的说：“哟，小土豪啊，两百块呢！”

“两百块都不及队长重要。”

林深顿了下，咦了一声：“凌狗，你嘴巴上面是不是有脏东西啊？”

“啊？”盛凌抬手摸了一下，左一下右一下，焦急了，“哪呢？”

“我看看。”林深装模作样的左看看右看看，在他嘴角的地方轻轻拍了一下，忽然说，“噢，好像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盛凌：“……”

不知道为什么，盛凌感觉自己被坑了。

但他又没有证据。

云裴上游戏时，发现邮件里有人给他送的皮肤，他没仔细看ID，从电脑前抬头：“谁给我送的皮肤？”

盛凌默默举起手，小心翼翼看过去：“我。咋了。”

云裴看了他几秒，微弯唇：“谢了，下次回送。”

“哎，才多大事啊？”

林深看着电脑，百无聊赖的说：“队长这叫礼尚往来。”

盛凌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秦枫一听，来劲了：“哎，那副队也给我送一个，下次我也回送。”

林深说的理所当然：“你又不玩释火。”

秦枫：“……”

他哼了一声，不开口了。

大家开始打训练赛，一直直播到了晚上十点，所有人准点下了播。

今天阿姨下班早，他们只能自己解决晚饭了。

穆祺站起来，他伸了个懒腰，说：“我准备出去吃，你们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盛凌立马举起手来：“我我我，我想吃小龙虾！”

秦枫想了想：“那随便给我来份烤串吧！”

“行。”穆祺看向云裴和林深，“你们呢？”

林深：“那就炒面，谢谢。”

云裴：“我也小龙虾吧，谢了。”

“行，那我走了，有其他问题给我打电话。”

“OKOK。”

穆祺出去了半个小时，其他人各自回了房间洗澡，等穆祺回来的时候，他们也都差不多洗完了。

穆祺把几袋东西放到厨房的饭桌上，他朝楼上喊了声：“下来吃饭了。”

盛凌听到楼下的喊声，放下手机，立刻就出了房间。

另外三人也跟着从房间里出来，下了楼。

穆祺把袋子拆开，把东西都拿了出来，盛凌帮着他一起拆：“好饿啊，我感觉我最近都没长几两肉。”

秦枫站到旁边，随口搭腔：“不胖还不好，要是胖了还鬼哭狼嚎。”

林深满意的点点头：“同意。”

盛凌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东西拆开，几个人坐在饭桌上一块吃饭，穆祺靠着椅背，看着几个人吃着东西。

秦枫咬完竹签上的肉，抬头瞥他：“你不吃啊？”

穆祺轻炀下巴，示意他吃：“我吃过了回来的。”

“噢噢。”

四个人吃的快差不多的时候，穆祺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疑惑几秒，拿出手机看了眼电话号码，那是个陌生号码，穆祺看不出是谁。

四个人边吃边移来了目光。

盛凌的虾还没咬，他盯着那手机，问了句：“谁啊？”

穆祺耸肩：“不认识。”

林深嗦了口粉：“你先接了看看。”

穆祺接听了电话，礼貌的跟对面的人问好：“喂，您好？”

对面的人听起来很焦急：“你是穆祺吗？”

穆祺皱着眉：“我是。”

“我想问一下，沈列祁有没有去你们俱乐部啊？”

“没有啊，”穆祺预感事情有点不对劲，“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NE四个人对视一眼，连东西都吃不下去了。

那边的人沉默几秒，慢悠悠的说：“我们这边出了点事，他出去都好几天了，一直没回来，我们担心他……”

“你说什么？！”穆祺猛地站起来，表情略微凝重起来。

这一举动，把其他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只有云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穆祺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秦枫不明所以，急切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穆祺握紧手机，他平复了下心情，掀起眼皮：“沈列祁出事了。”

五个人听说沈列祁两天没回俱乐部这件事，他们受人所托，连夜打车去了GM俱乐部那边小区，帮忙一起找人。

大家找了一天一夜，始终没有找到人，也不知道沈列祁会在什么地方。

盛凌受不了了，他已经走不动了，累的找个地就坐了下来，边喘着气边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我走不动了。歇会。”

林深双手抱胸，白了他一眼，鄙夷道：“你怎么这么容易累啊？”

“不行了，我也要歇会儿。”秦枫也跟着坐在了盛凌旁边。

林深：“……”

穆祺站了一会儿，他像是思索了许久，突然说：“我想，我应该知道在哪儿。”

盛凌和秦枫猛然抬头：“哪儿？”

大家跟着穆祺来到一座公寓楼下，他们仰头向上看，这么高的大楼，众人有些傻眼的站在原地。

“这么高？”盛凌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大尚的公寓，“他会在哪一层楼啊？”

穆祺不答，说：“我们先坐电梯上去看看。”

几个人乘坐电梯，一直上了十一楼，穆祺以前只来过这里一次，但是就算过去了很多年，他也不会忘记他所走过的地方。

秦枫跟在后面，好奇的问：“你怎么对这里轻车熟路的？”

“以前来过。”

“房间号你还记得？”

“302。”

盛凌低声骂了一句：“我去，过去多久了，你记性居然这么好？”

穆祺一听，没来由笑了一下：“可能记忆深刻吧？”

说完，他在前面的房间停下来，“到了。”

他转身，NE四人跟着他的方向，也转过来，他们抬起眼，面前的房间上面标着醒目的三个数字——302。

穆祺走上前几步，抬手按下门铃。

里面安安静静，毫无动静。

盛凌：“是不是不在啊？”

穆祺抿了下唇，又按了下门铃，铃声响了两三次，走廊安安静静的，里头也没有声音。

房间里面安静了很久，在几个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门，咔嚓一声开了。

五个人身子僵住。

他们眼睛盯着打开的房间门，屋里的人把门拉开，他抬眼，看到NE五个人时，愣住了。

沈列祁吃惊不已：“是你们？！”

沈列祁把五个人请进屋里，盛凌四人四处打量着，云裴闻到了屋里浓烈的酒精味，他捂着鼻子，皱紧眉。

进到客厅，沈列祁快速收拾了一下，问几个人：“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列祁收拾完，示意他们坐下。

穆祺坐下来，平静自然的说：“哦，我们听GM的人说，你好几天没回俱乐部了？”

沈列祁默了下，良久，他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啊？”盛凌问。

沈列祁抬眸：“他们没跟你们说？”

几个人面面相觑，又齐齐看向他：“说什么？”

沈列祁垂头，声音低而平缓：“冬季赛结束，我们战队发生了第一次的争吵。”

几个人看着他。

那次冬季赛结束，GM回到休息室时，忍了太久的余骁，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fresh！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意气用事，为什么偏偏选在比赛上！”

fresh被他如此质问，抬手指向一边：“你好意思说我？GM名扬全国，只因为Night一个五杀的释火，你就害怕，屡次办掉释火，你看不起我吗？！”

“什么叫我看不起你？”余骁冷笑一声，“你能不能以大局为重？”

fresh低吼道：“你这样，让我在别人面前怎么敢自称‘AD之神’？”

“你本来就不如一个刚上场的Night!”

“余骁！”

“够了！”沈列祁不耐烦了，低吼出声。

两个人瞬间安静下来，沈列祁闭了闭眼，靠着椅背，双手抱胸，压着声音：“比赛吵，比赛完了还吵，你们想怎么样啊？”

两个人没敢出声回答。

沈列祁停了一下，他不紧不慢地说：“当初GM只有我一个人，你们是我看着，亲自挑选入队。”

按照进入战队时间的话，GM只有沈列祁最大。

当初的GM，像一个空空如也的躯壳，是由沈列祁一人，创造了后来的GM。

沈列祁继续说道：“我带你们打了一场又一场的比赛，拿了一次又一次的冠军，可就在今天。”

“你们竟然发生了让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吵架，为什么吵架？”他像是觉得可笑，笑了一声，第一次，他的笑意很冷，“只因为敌人的一个次神，赌气、摆烂，从比赛吵到结束，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做？解散吗？”

他问，解散吗？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敢回答。

从曾经的不知名，一路慢慢走上来，他们站在了顶峰，成为了名扬世界的人。

可沈列祁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因为一场微不足道的比赛，吵得不可开交。

他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还是走到了不敢想象的一步？

“我不逼你们，也不强迫你们，”沈列祁别过头，掩藏着不让他们看见的情绪，“好好反思，想清楚答案。”

他说完，站起来就走出了休息室。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GM俱乐部。

沈列祁叹了一口气，笑了一声，不带丝毫温度：“就是这样。”

“那……”穆祺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你还会回去吗？”

他沉默不语。

盛凌看着他说：“不回去的话，以后回想起来，会后悔吧？”

“是啊。”沈列祁自嘲一笑，“怎么会不后悔呢？”

他抬头，望了NE五个人一眼，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就是很羡慕你们。”

他们互相对视，不明所以。

“会永远信任一个人，会相信队友。其实这些一开始我们都有过，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了。”

他开始怀念了，怀念最开始，他们的互相信任，互相支持、帮助和理解。

现在的他们，会因为输一次，就会满腔怒火，互相怪罪、责备，不会反思。

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一味的谴责。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挺失望的。

沈列祁说：“他们，是我带着上来的，可他们有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永远都长不大。”

他说完，室内安静下来。

穆祺看着他近视疲惫的模样，低声开口：“沈列祁，不用羡慕任何人，你们已经很优秀了。”

“未来的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料，“他说，“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也可能像你们一样，发生同样的事，然后不知所措。但是，一定要记得，就算有不和的时候，也一定别做后悔的事。”

如果做了，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挽回。

沈列祁抬头，看着穆祺。

穆祺看着他，弯了下唇，说：“这件事不小，你要想清楚了。”

他木讷的点头。

云裴忽然站起来，他忍着不适，轻声道：“我帮不上什么忙，出去等你们。”

也不等他们回答，云裴自顾自往外走。

他们看着云裴离开，穆祺也站了起来，沉默了两秒，说：“那行，你好好收拾一下情绪，我们就先走了。”

沈列祁点头：“嗯。”

穆祺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别被困难打倒，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双眼轻颤，许久后，露出一个艰难的笑：“谢谢你，穆祺。”

穆祺弯唇：“嗯。”

说完，盛凌几个跟着穆祺走了。

云裴等在门口，他靠着墙壁，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糖，倒出一小粒在手心里，然后塞进嘴里。

清新的味道蔓延，让那些不适的感觉一瞬间消散。

他的头向后仰，后脑勺抵着墙，他闭着眼。

旁边的门“咔嚓”一声开了，云裴垂回头，看向旁边，穆祺他们走了出来。

盛凌喊他：“小云子。”

云裴不应反问：“说完了？”

穆祺嗯了一声。

云裴直起身子，转身就走，“那走吧，困了。”

几个人迅速跟上，打车回去的路上，盛凌忽而问：“小云子，刚刚在里面，感觉你很难受？”

“嗯。”云裴双手抱胸，闭着眼，声调懒洋洋的，“不适应。”

“为什么？”

“里面酒精太浓烈，”云裴说，“头疼。”

“哦。”盛凌问，“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云裴：“嗯。”

“队长抽烟居然不喝酒。”林深调侃道。

云裴眼都不抬：“不是很正常吗？”

林深无言以对，点头回答：“是啊，必须是。”

云裴已经困的不想睁眼了，加上本身有些不舒服的情况，他也懒得搭腔了。

他睡的很沉，到站下车时，最后还是盛凌把他喊醒的。